首页 > 武侠修真 > 飞狐外传 > 第十九章 相见欢

第十九章 相见欢(1/2)

目录
好书推荐: 金庸文集 连城诀 碧血剑 瘦马吟 白马啸西风 绝活 风姿物语 你好,检察官 我的监护人老公 霉侦探贝贝

忽听得一人叫道:“且慢我来斗一斗凤天南。”只见一个形貌委琐的黄胡子中年人空手跃出唱名的武官唱道:“西岳华拳门掌门人程灵胡程老师!”

凤天南站起身来双手横持铜棍说道:“程老师用什么兵刃?”胡斐森然道:“那难说得很。”突然猱身直上欺到端坐在太师椅中的田归农身前左手食中两根手指“双龙抢珠”戳向田归农双目。这一着人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田归农虽然大吃一惊应变仍是奇双手挥出封住来招。那知他快胡斐更快双手一圈已变“怀中抱月”分击他两侧太阳穴。田归农不及起身迎敌双手外格以挡侧击。

胡斐乘他双手提起挡架腋下空虚一翻手已抓住他腰间宝刀的刀柄刷的一响青光闪处宝刀已入手中乘势转身砍向凤天南手中的铜棍。

刀是宝刀招是快招只听得察察察三声轻响跟着当啷啷两声凤天南的熟铜棍中间断下两截掉在地下。原来胡斐在瞬息之间连砍三刀凤天南未及变招手中兵刃已变成四段双手各握着短短的一截铜棍鞭不像鞭尺不像尺实是尴尬异常。凤天南惊惶之下急忙向旁跃开三步。便在此时站在厅门口的汪铁鹗朗声说道:“九家半总掌门到。”胡斐心头一凛抬头向厅门看去登时惊得呆了。只见门中进来一个妙龄尼姑缁衣芒鞋手执云帚正是袁紫衣。只是她头上已无一根青丝脑门处并有戒印。胡斐双眼一花还怕是看错了人迎上一步看得清清楚楚却不是袁紫衣是谁?

霎时间胡斐只觉天旋地转心中乱成一片说道:“你……你是袁……”袁紫衣双手合十黯然道:“小尼圆性。”胡斐兀自没会过意来突然间背心“悬枢穴”“命门穴”两处穴道疼痛入骨脚步一晃摔倒在地手中宝刀也撒手抛出。袁紫衣怒喝:“住手!”急忙抢上拦在胡斐身后。自胡斐夺刀断棍、九家半总掌门现身以至胡斐受伤倒地只顷刻之间的事。厅上众人尽皆错愕之际已是奇变横生。程灵素见胡斐受伤心下大急急忙抢出。袁紫衣俯身正要扶起胡斐见程灵素纵到当即缩手低声道:“快扶他到旁边!”右手云帚在身后一挥似是挡架什么暗器护在胡程二人身后。程灵素半扶半抱的携着胡斐快步走回席位泪眼盈盈说道:“大哥你怎样了?”胡斐苦笑道:“背上中了暗器是悬枢和命门。”程灵素这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嫌忙捋起他长袍和里衣见他悬枢和命门两穴上果然各有一个小孔鲜血渗出暗器已深入肌骨。袁紫衣道:“那是镀银的铁针没有毒你放心。”举起云帚先从帚丝丛中拔出一枚银针然后将云帚之端抵在胡斐悬枢穴上轻轻向外一拉起了一枚银针出来跟着又起出了他命门穴中的银针。原来云帚丝丛之中装着一块极大的磁铁。胡斐道:“袁姑娘……你……你……”袁紫衣低声道:“我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好。”顿了一顿又道:“我自幼出家法名叫做‘圆性’。我说‘姓袁’一则是我娘的姓二则便是将‘圆性’两字颠倒过来。‘紫衣’那便是缁衣芒鞋的‘缁衣’!”胡斐怔怔的望着她欲待不信此事但眼前的袁紫衣明明是个妙尼隔了半晌才道:“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圆性低垂了头双眼瞧着地下轻轻地道:“我奉师父之命从回疆到中原来单身一人若作僧尼之装长途投宿打尖甚是不便因此改作俗家打扮。我头上装的是假饮食不沾荤腥想是你没瞧出来。”

胡斐不知说什么好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安提督朗声说道:“还有哪一位来跟五虎门凤老师比试?”胡斐这时心神恍惚黯然魂销对安提督的话竟是听而不闻。安提督连问了三遍见无人上前跟凤天南挑战向福康安道:“回大帅:这七只玉龙御杯便赏给这七位老师?”福康安道:“很好很好!”其时天已黎明窗格中射进朦胧微光经过一夜剧争七只玉龙杯的归属才算定局。厅上群豪纷纷议论:“红花会抢去的那只玉龙杯不知哪一派掌门有本事夺得回来?”“嘿任他本领再强也不能跟红花会斗啊。”“红花会陈总舵主武功绝顶还有无尘道人、赵半山、文泰来、常氏兄弟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脚色?谁想去夺杯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又有人瞧着圆性窃窃私议:“怎么这个俏尼姑竟是九家半总掌门?真是邪门。”“是那九家半?怎么还有半个掌门人的?”“她要是真的武功高强怎地又不去夺一只玉龙杯?”“嘿人家凤老师的银针她惹得起么?他手中铜棍给砍成了四段还能施放银针败中取胜了不起。”另一个不服气说道:“那也不见得!华拳门那黄胡子听到九家半总掌门进来吃了一惊这才着了那姓凤的道儿。否则的话也不知谁胜谁败。”又一个道:“看来还是那田归农差劲他天龙门的镇门之宝给人空手夺了去这会儿居然厚着脸皮又将宝刀捡了回去。”另一人道:“不错!华拳门当然胜过了天龙门。”安提督走到长几之旁捧起了托盘往中间一站朗声说道:“万岁爷恩典钦赐玉龙御杯着少林派掌门人大智禅师、武当派掌门人无青子道人、三才剑掌门人汤沛、黑龙门掌门人海兰弼、天龙门掌门人田归农……”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低声向石先生道:“石老师贵门派和大名怎么称呼?”石先生微微一笑道:“草字万嗔至于门派嘛就叫作药王门吧。”安提督续道:“……药王门掌门人石万嗔五虎门掌门人凤天南收执。谢恩!”听到“谢恩”两字福康安等官员一齐站起。武林群豪中有些懂礼数的便站了起来有些却坐着不动直到众卫士喝道:“都站起来!”这才纷纷起立。大智禅师和无青子各以僧道门中规矩行礼。汤沛、海兰弼等跪下磕头。安提督待各人跪拜已毕笑道:“恭喜恭喜!”将托盘递了过去。大智禅师等七人每人伸手取了一只玉龙杯。突然之间七个人手上犹似碰到了烧得通红的烙铁实在拿捏不住一齐松手。乒乒乓乓一阵清脆的响声过去七只玉杯同时在青砖地上砸得粉碎。

这一下变故不但七人大惊失色自福康安以下无不群情耸动齐问:“怎样?怎样?”顷刻之间七人握过玉杯的手掌都是又焦又肿炙痛难当不住的在衣服上拂擦。海兰弼伸指到口中吮吸止痛突然间大声怪叫原来舌头上也剧痛起来。胡斐向程灵素望了一眼微微点头。他此时方才明白原来程灵素在掷打柯子容的第二枚和第三枚爆竹之中装上了赤蝎粉之类的毒药爆竹在七只玉龙杯上空炸开毒粉便散在杯上。这一个布置意谋深远丝毫不露痕迹此刻才见功效。只见程灵素吞烟吐雾不住的吸着旱烟管吸了一筒又装一筒半点也无得意之色。她左掌中暗藏药丸递了两颗给胡斐两颗给圆性低声道:“吞下!”两人知她必有深意依言服了。这时人人的目光都瞧着那七人和地下玉杯的碎片惊愕之下大厅上寂静无声。圆性忽地走到厅心云帚指着汤沛朗声说道:“汤沛这是皇上御赐的玉杯你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暗施诡计尽数砸碎。你心存不轨和红花会暗中勾结要拆散福大帅的天下掌门人大会。你这般大逆不道目无长上天下英雄都容你不得!”她一字一句说得清脆响朗。这番话辞意严峻头头是道又说他跟红花会暗中勾结。众人正在茫无头绪之际忽听得她斩钉截铁的说了出来真所谓先入为主无不以为实是汤沛所为。福康安心中怒极手一挥王剑英、周铁鹪等高手卫士都围到了汤沛身旁。饶是汤沛一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此刻也是脸色惨白既惊且怒身子颤喝道:“小妖尼这种事也能空口白赖、胡说八道么?”圆性冷笑道:“我是胡说八道之人么?”她向着王剑英道:“八卦门的掌门人王老师。”转头向周铁鹪道:“鹰爪雁行门的掌门人周老师你们都认得我是谁。这九家半的总掌门我是不当的了。可是我是胡说八道之人呢还是有担当、有身分之人?你们两位且说一句。”

王剑英和周铁鹪自圆性一进大厅心中便惴惴不安深恐她将夺得自己掌门之位的真情抖露出来。他二人是福康安身前最有脸面的卫士领又是北京城中武师的顶儿尖儿人物倘若众人知悉他二人连掌门之位也让人夺了去今后怎生做人?这时听得圆性称呼自己为本门掌门人又说:“这九家半的总掌门我是不当的了”。那显是点明。给她夺去的掌门之位重行归还原主当真是如同临刑的斩犯遇到皇恩大赦一般心中如何不喜?圆性这么相询又怎敢不顺着她意思回答?何况他二人听了她这番斥责汤沛的言语之后原也疑心八成是汤沛暗中捣鬼否则好端端的七只玉杯怎会陡然间一齐摔下跌碎。王剑英当即恭恭敬敬地说道:“您老人家武艺群在下甚是敬服为人又宽宏大量实是当世武林中的杰出人材。”周铁鹪日前给她打败心下虽然十分记恨但实在怕她当众抖露丑事也道:“在下相信您老人家言而有信顾全大体尊重武林同道的颜面若非万不得已决不揭露成名人物的**。”他这几句话其实说的都是自己之事求她顾住自己面子但在旁人听来自然都以为句句说的是汤沛。众人听得福康安最亲信的两个卫士领这般说他二人又都对这少年尼姑这般恭谨口口声声的“您老人家”哪里还有怀疑?福康安喝道:“拿下了!”王剑英、周铁鹪和海兰弼一齐伸手便要擒拿汤沛。汤沛使招“大圈手”内劲吞吐逼开了三人叫道:“且慢!”向福康安道:“福大帅小人要和她对质几句若是她能说得出真凭实据小人甘领大帅罪责死而无怨。否则这等血口喷人小人实是不服。”

福康安素知汤沛的名望说道:“好你便和她对质。”汤沛瞪视圆性怒道:“我和你素不相识何故这等妄赖于我?你究是何人?”

圆性道:“不错我和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何必平白的冤枉你?只是我跟红花会有深仇大恨。你既加盟入了红花会混进掌门人大会中来捣鬼我便非揭穿你的阴谋诡计不可。你交友广阔相识遍天下交结旁的朋友也不关我事你交结红花会匪徒我却容你不得。”

胡斐在一旁听着心下存着老大疑团他明知圆性和红花会众英雄渊源甚深这砸碎玉杯之事又明明是程灵素做下的手脚却不知她何以要这般诬陷汤沛?他心中转了几个念头猛然想起圆性曾说她母亲被凤天南逼迫离开广东之后曾得汤沛收留难道她母亲之死竟和汤沛有关?他自从蓦地里见到那念念不忘的俊俏姑娘竟是一个尼姑便即神魂不定始终无法静下来思索脑海中诸般念头此去彼来犹似乱潮怒涌连背上的伤痛也忘记了。福康安十年前曾为红花会群雄所擒大受折辱心中恨极了红花会人物这一次招集各派掌门人聚会主旨之一便是为了对付红花会这时听了圆性一番言语心想这姓汤的爱交江湖豪客红花会的匪个个是武林中的厉害脚色若是跟他私通款曲结交来往那是半点不奇若无交往反倒稀奇了。只听汤沛说道:“你说我结交红花会匪是谁见来?有何凭证?”圆性向安提督道:“提督大人这奸人汤沛有跟红花会匪来往的书信。你能设法查对笔迹真假么?”安提督道:“可以!”转头向身旁的武官吩咐了几句。那武官走向一旁方桌翻开卷宗取出几封信来乃是汤沛写给安提督的书信信中答应来京赴会并作会中比武公证。

汤沛有恃无恐暗忖自己结交虽广但行事向来谨细并不识得红花会人物这尼姑便是捏造书信笔迹一对便知真伪当下只是微微冷笑。圆性冷冷的道:“甘霖惠七省汤沛汤大侠你帽子之中藏的是什么?”汤沛一愕说道:“有什么?帽子便是帽子。”他取下帽子里里外外一看绝无异状为示清白便交给了海兰弼。海兰弼看了看交给安提督。安提督也仔细看了看道:“没什么啊。”圆性道:“请提督大人割开来瞧瞧。”满洲风俗遇有盛宴例有大块白煮猪肉各人以自备解手刀片割而食因此安提督身边亦携有解手刀。他听圆性这般说便取出刀子割开汤沛小帽的线缝只见帽内所衬棉絮之中果然藏有一信。安提督“哦”的一声抽了出来。汤沛脸如土色道:“这……这……”忍不住想过去瞧瞧只听刷刷两声王剑英和周铁鹪抽刀拦住。

安提督展开信笺朗声读道:“下走汤沛谨拜上陈总舵主麾下:所嘱之事自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盖非此不足以报知遇之大恩也。唯彼伧既大举集众会天下诸门派掌门人于一堂自必戒备森严。下走若不幸有负所托便当血溅京华以此书此帽拜见明公耳。下走在京探得……”他读到这里脸色微变便不再读下去将书信呈给了福康安。福康安接过来看下去只见信中续道:“……探得彼伧身世隐事甚多如能相见一一面陈。举西眺想望风采。何日重囚彼酋于六和塔顶再掳彼伧于紫禁城中不亦快哉!”

福康安愈读愈怒几欲气破胸膛。

原来十年前乾隆皇帝在杭州微服出游曾为红花会群雄设计擒获囚于六和塔顶后来福康安又在北京禁城中为红花会所俘。这两件事乾隆和福康安都引为毕生奇耻大辱凡是当年预闻此事的官员侍卫都已被乾隆逐年来借故诛戮灭口。此两事又因关涉到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的身世隐事是以红花会亦秘而不宣江湖上知者极少。事隔十年福康安创痛渐淡。岂知汤沛竟在信中又揭开了这个大疮疤。福康安又想:信内“探得彼伧身世隐事甚多”云云又不知包含着多少丑闻**?福康安是乾隆的私生子单是这一件事胆敢提到一句的人便足以灭门杀身。

福康安虽然向来镇静这时也已气得脸色焦黄双手颤抖随手接过安提督递上来汤沛的另一封书信一看之下两封信上的字迹却并不甚似但盛怒之际已无心绪去细加核对。汤沛见自己小帽之中竟会藏着一封书信惊惶之后微一凝思已是恍然知是圆性暗中做下的手脚;自是她处心积虑买了一顶一模一样的小帽伪造书信缝在帽中然后在自己睡觉或是洗澡之际换了一顶。

他听安提督读信读了一半不禁满背冷汗心想今日大祸临头再见他竟尔不敢再读书信的后半却呈给了福康安亲阅可想而知信中更是写满了大逆不道的言语。他心想:“今日要辩明这不白之冤惟有查明这小尼姑的来历。”侧头细看圆性蓦地一惊:“这尼姑好生面熟从前见过的。”陡然想起叫道:“你……你是银姑银姑的女儿!”圆性冷笑道:“你终于认出来了。”汤沛大叫:“福大帅这尼姑是小人的仇家。她设下圈套陷害于我。大帅你千万信她不得。”

圆性道:“不错我是你的仇家。我母亲走投无路来到你家。你这人面兽心的汤大侠见我母亲美貌竟使暴力侵犯于她害得我母亲悬梁自尽。这事可是有的?”汤沛心知若是在天下英雄之前承认了这件丑行自然从此声名扫地再也无颜见人但权衡轻重宁可直认此事好令福康安相信这小尼姑是挟仇诬陷于是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群豪对汤沛本来甚是敬重都当他是个扶危解困、急人之难的大侠虽听他和红花会勾结但红花会群雄声名极好武林中众所仰慕汤沛即使入了红花会也丝毫无损于其“大侠”两字的令誉这时却听得他亲口直认逼奸难女害人自尽不由得大哗。许多直性子的登时便大声斥责有的骂他“伪君子”有的骂他“衣冠禽兽”有的说他自居“大侠”实是不识羞耻。圆性待人声稍静冷冷地道:“我一直想杀了你这禽兽替亡母报仇可是你武功太强我斗你不过只有日夜在你屋顶窗下窥伺。嘿嘿天假其便给我听到你跟红花会赵半山、常氏兄弟、石双英这些匪阴谋私议。适才抢夺玉龙杯的那个少年书生便是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的书僮心砚是也不是?”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嘈乱。

福康安也即想起:“此人正是心砚。他好大的胆子竟不怕我认他出来!”

汤沛道:“我怎认得他?倘若我跟红花会勾结何以又出手擒住他?”圆性嘿嘿冷笑说道:“你手脚做得如此干净利落要是我事先没听到你们暗中的密议也决计想不到这阴谋。我问你你汤大侠的点穴手法另具一功你下手点了人家穴道之后本来旁人再也无法解得开。可是适才你点了那红花会匪徒的穴道何以大厅上灯火齐熄?那匪徒身上的穴道又何以忽然解了得以逃去?”汤沛张口结舌道:“这个……这个……想是暗中有人解救。”

圆性厉声道:“暗中解救之人除了汤沛汤大侠天下再无第二个。当时除你之外还有谁站在那人的身边?”胡斐心想:“她言辞锋利汤沛实是百口难辩。那少年书生的穴道明明是我解的。但我只解了一半另一半不知是何人所解但想来决不会是汤沛。”

只听得圆性又道:“福大帅这汤沛和红花会匪徒计议定当假装将那匪徒心砚擒获放在你身旁再由另一批匪徒打灭烛火那心砚便乘乱就近向你行刺。这批匪徒意料之中众卫士见那书生已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自不会防他行刺。天幸福大帅洪福齐天逢凶化吉。众卫士又忠心耿耿防卫周密烛火灭熄之后立即一齐挡在大帅身前保护贼人的奸计才不得逞。”汤沛大叫:“你胡说八道哪有此事?”福康安回想适才的情景对圆性之言不由得信了个十足十暗叫:“好险!”向王剑英和周铁鹪道:“你们很好回头升你们的官。”圆性乘机又道:“王大人周大人适才贼人的奸计是否如此?”王剑英和周铁鹪均想:“这小尼姑是得罪不得的。何况我们越是说得凶险保护大帅之功越高回头封赏越大。”于是一个说:“那书生确是曾扑到大帅身前来幸好未能成功。”另一个说:“黑暗之中的确有人过来功夫厉害得很我们只好拚了命抵挡……却没想到竟是汤沛当真凶险得紧。”汤沛难以辩解只得对圆性道:“你……你满口胡言!适才你又不在厅上如何得知?”圆性并不回答回头向着凤天南上上下下的打量。凤天南是她亲生之父可是曾逼得她母亲颠沛流离受尽了苦楚最后不得善终。她曾下誓愿要救他三次以尽父女之情然后再取他性命替苦命的亡母报仇。她既诬陷了汤沛原可再将凤天南扳陷在内但向他瞧了两眼心中终是不忍一时拿不定主意。

圆性这么一犹豫汤沛老奸巨猾登时瞧出她脸色迟疑不定又见她眼光不住的溜向凤天南心念一动两下里一凑合登即料定这事全是凤天南暗中布下的计谋叫道:“凤天南原来是你从中捣鬼!你要我暗中助你令你五虎门在掌门人大会中压倒群雄这时却又叫你女儿来陷害于我。”凤天南一惊道:“我女儿?她……她是我女儿?”群豪听了两人之言无不惊奇。汤沛冷笑道:“你还在这里假痴假呆装作不知。你瞧瞧这小尼姑跟当年的银姑有什么分别?”

凤天南双眼瞪着圆性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但见她虽作尼姑装束但秀眉美目宛然便是昔日的渔家女银姑。

原来当年银姑带了女儿从广东佛山逃到湖北投身汤沛府中为佣。汤沛这人外表道貌岸然一副仁人义士的模样实则行止甚是不端见银姑美貌便强逼她相从。银姑羞愤之下悬梁而死。圆性却蒙峨眉派中一位辈份极高的尼姑救去带到天山自幼便给她落授以武艺。那位尼姑的住处和天池怪侠袁士霄及红花会群雄不远平日切磋武学时相过从。圆性天资极佳她师父的武功原已极为高深繁复但她贪多不厌每次见到袁士霄总是缠着他要传授几招而从陈家洛、霍青桐直至心砚红花会群雄无人不是多多少少的传过她一些功夫。天池怪侠袁士霄老来寂寞对她传授尤多。袁士霄于天下武学几乎说得上无所不知何况再加上十几位明师是以圆性艺兼各派之所长她人又聪明机警以智巧补功力不足若不是年纪太轻内功修为尚浅直已可跻一流高手之境。这一年圆性禀明师父回中土为母报仇鸳鸯刀骆冰便托她带来白马遇到胡斐时赠送于他。只是赵半山将胡斐夸得太好圆性少年性情心下不服这才有途中和胡斐数度较量之事。不料两人见面后惺惺相惜心中情苗暗茁。圆性待得惊觉已是柔肠百转难以自遣了。她自行约制不敢多和胡斐见面只是暗中跟随。后来见他结识了程灵素她既感自伤亦复自慰自己是方外之人终身注定以青灯古佛为伴当年拜师之时曾立下重誓为师父的衣钵传人师恩深重决计不敢有背。程灵素聪明智慧犹胜于己对胡斐更是一往情深胡斐得以为侣原亦大佳。因此上留赠玉凤微通消息但暗地里却已不知偷弹了多少珠泪。她此番东来报仇大仇人是甘霖惠七省汤沛心想若是暗中行刺下毒原亦不难但此人一生假仁假义沽名钓誉须得在天下好汉之前揭破他的假面具那比将他一剑穿心更是痛快。适逢福康安正要召开天下掌门人大会分遣人手前往各地邀请各家各派的掌门人赴京与会。圆性查知福康安此举的用意一来是收罗江湖豪杰以功名财帛相羁縻用以对付红花会群雄;二来是挑拨离间使各派武师相互争斗不致共同反抗清政府。她细细筹划要在掌门人大会之中先揭露汤沛的真相再杀他为母报仇如能在会中大闹一场使福康安奸计不逞那不但帮了红花会诸伯叔一个大忙不枉他们平日的辛苦教导抑且是造福天下武林了。在湖北汤沛老家他门人子侄固然不少便是养在家中的闲汉门客也有数十人之多要混进他府中极是不易但到了北京汤沛住的不过是一家上等客店圆性改作男装进出客店谁也不在意下。她偷听了汤沛几次谈话知他热中功名亟盼乘机巴结上福康安就此平步青云于是设下计谋伪造书信偷换小帽。再加上程灵素碎玉龙杯、胡斐救心砚等几件事一凑合汤沛便有苏张之舌也已辩解不来。她原来打算将凤天南也陷害在内但父女天性虽说他无恶不作对己实无半分父女之情可是话到嘴边终是说不出口。汤沛此刻病急乱投医便如行将溺死之人就是碰到一根稻草也是紧抓不放叫道:“凤天南你说她是不是你的女儿?”凤天南缓缓点了点头。汤沛大声道:“福大帅他父女俩设下圈套陷害于我。”凤天南怒道:“我为什么要害你?”汤沛道:“只因我逼死了你的妻子。”凤天南冷笑道:“嘿嘿你逼死的那个女子谁说是我妻子?凤某到了手便丢这种女子……”他说到这里忽然见到圆性冷森森的目光凝视着自己不禁打个寒战不敢再说。

汤沛道:“好事已如此我也不必隐瞒。那无影银针是你放的还是我放的?你若能放那便射我一枚试试。”他此言一出群豪又大哗起来。

胡斐背上中针略一定神之后已知那银针决非凤天南所当时他刀断铜棍正面对着凤天南圆性进来时他心神恍惚背心便中银针那定是在他身后之人偷袭。他见汤沛初时和凤天南争吵说他“暗箭伤人不是好汉”始终没疑心到汤沛身上料想若不是海兰弼所为便是那个委委琐琐的武当掌门无青子做了手脚那料到竟是汤凤二人故意布下疑阵掩人耳目。原来凤天南从佛山镇北逃经过湖北时曾在汤沛家中住过几天无意中听到两个仆人谈到广东佛山的风土人情不由得关心赏了那两仆十几两银子细问情由竟探听到了银姑之事。凤天南对银姑犹如过眼云烟自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一笑了之也不跟汤沛提起。来北京时一路之上曾设法讨好胡斐义堂镇的大宅田地便是他所送的了到了北京后又使了不少银子请了周铁鹪出面化解。

但胡斐侠义心肠虽然锺阿四跟他无亲无故却是死缠到底不肯罢休。凤天南心想此人不除自己这一生终是寝食难安当下去跟汤沛商量怕他不肯相助故意危言耸听说胡斐定要到掌门人大会中来捣乱。汤沛初时还不肯插手凤天南便提到银姑之事暗示汤沛若不相助说不得要将这件事抖露出来但若汤沛能设法除了胡斐他回到佛山重整基业每年送他一万两银子。

汤沛交结朋友花费极大。他为了博仁义之名又不能像凤天南这般开赌场、霸码头公然的巧取豪夺听凤天南答应每年相送一万两银子自不免心动再加上顾忌银姑之事败露于是答应相助。汤沛甚工心计靴底之中装设有极为精巧的银针暗器他行路足跟并不着地足跟若在地下一碰足尖上便有银针射出当真是无影无踪人所难测。他想既然相助凤天南索性大助一番让他捧一只玉龙杯回到佛山声威大振之下每年相赠的酬金自也不止是一万两银子了。凤天南在会中连败高手全是汤沛暗放银针。银针既细他踏足针之技又是巧妙异常虽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无一人觉便连程灵素这等心思周密之人也没看出端倪。

不料变生不测凭空闯了一个小尼姑进来一番言语将汤沛紧紧地缠在网里竟是丝毫抗辩不得。他危急之中突然觉这尼姑是凤天南的女儿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这事说出来。他想逼死弱女、比武作弊事小勾结红花会、图谋叛乱的罪名却是极大两害相权取其轻当下便向凤天南父女反击。

凤天南一听汤沛之言便知他的用意大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勾结红花会、意图不轨的奸谋你便想偷放银针暗中助我卖一个好盼望我不向福大帅揭露。嘿嘿可是我凤天南赤胆忠心一心报国岂肯受你这种奸贼收买……”汤沛听他竟然反咬一口料他必定越说越是不堪暴怒之下双足一登四枚银针激射而出一齐射进了他小腹。凤天南大叫一声抱住肚子弯下腰来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圆性急忙抢上扶住叫道:“爹爹……你……怎么啦?”王剑英、周铁鹪等见汤沛此时尚要行凶一齐拥上将他抓住。汤沛也不反抗只叫:“冤枉冤枉!冤孽冤孽!”他心知福康安甚是多疑此事纵然辩明也决计放不过自己何况铁案似山无论如何辩明不了总是自己生平作的恶事太多到头来遭此报应。圆性将凤天南扶起只见他双眼一翻已然气绝而死。厅上早已乱成一团谁也听不见谁的说话。福康安心想:“这汤沛定然另有同谋之人那小尼姑多半也知他信内之言虽说奸谋由她揭露却也不能留下活口任她宣泄于外。”于是低声向安提督道:“关上了大门谁都不许出去拿下了逐个儿审问。”

胡斐见势不对纵身抢到圆性身边低声道:“快走!迟了便脱不了身啦。”圆性点了点头两人走到程灵素身旁。圆性突然伸出一指点在蔡威胁下跟着又在他肩头和背心的重穴上连点两指。蔡威登时跌倒。

姬晓峰一怔道:“你……”圆性道:“胡大哥是此人泄露机密暗中将福康安的两个儿子送了回去。”胡斐“啊”的一声怒道:“此人如此可恶!”伸足在蔡威背心上重重踢了一脚这一脚虽不取了他性命但蔡威自此筋脉大损已与废人无异。混乱之中他二人对付蔡威旁人也未知觉。胡斐对姬晓峰道:“姬兄快走。一切多谢。咱们后会有期。”姬晓峰见情势不对拱了拱手抢步出门。

只听安提督叫道:“大家各归原座不可嘈吵!”程灵素装了一筒烟狂喷了几口跟着又走到厅左厅右一面喷烟一面掂起了脚在人丛中瞧热闹。忽然有人叫道:“啊哟肚子好痛!”他叫声甫歇四周都有人叫了起来:“啊哟啊哟!肚痛肚痛。”程灵素回到胡斐和圆性身边使个眼色抱住肚子叫道:“啊唷好痛好痛中了毒啦!”那自称“毒手药王”的石万嗔肚中也剧烈疼痛急忙取出一束药草打火点燃了。他点燃药草原是意欲解毒程灵素早料到了此着躲在人丛中叫道:“毒手药王放毒毒手药王放毒!”胡斐跟着叫道:“快快制住他毒手药王要毒死福大帅。”一片混乱之中众人那里还能分辨到底毒从何来心中震于“毒手药王”的威名认定他一出手便是下毒何况自己肚中正在痛不可当眼见他手中药草已经点燃烧出白烟料想这烟自然剧毒无比中者立毙谁也不敢走近制止。只听飕飕飕响声不绝四面八方的暗器都向石万嗔射了过去。那石万嗔的武功也真了得虽然在霎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竟是临危不乱一矮身掀翻一张方桌横过来挡在身前只听得噼噼啪啪犹似下了一层密密的冰雹数十枚暗器尽数打在桌面之上。他大声叫道:“有人在茶酒之中下了毒药和我何干?”此番前来赴会的江湖豪客之中原有许多人想到福康安招集天下掌门人聚会只怕暗中安排下阴谋毒计要将武林中的好手一网打尽。须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历来人主大臣若不能网罗文武才士以用便欲加之斧钺而灭以免为患民间煽动天下。这时听到石万嗔大叫:“有人在茶酒之中下了毒药”个个心惊肉跳至于福康安自己和众卫士其实也是肚中疼痛旁人自然不知。

当下厅上更加大乱起来许多人低声互相招呼:“快走快走福大帅要毒死咱们。”“要命的快逃!”“快回寓所去服解毒药物。”程灵素在烟管中装了药物喷出毒烟大厅上人人吸进无一得以幸免。这毒烟倒不是致命之物但吸进者少不免头疼腹痛痛上大半个时辰方罢。这一招大是厉害不但使众卫士疑心石万嗔下毒更使群豪以为福康安有意暗害大乱之中她和胡斐、圆性便可乘机脱身。

眼见群豪纷纷夺门而走但圆性却正和汤沛斗得甚是激烈。原来汤沛乘着混乱打倒了拿住他的卫士便欲逃走却给圆性抢上截住。汤沛为人虽然奸恶武功修为却是极高心下恼恨圆性阴谋诬陷一柄青钢剑招势凌厉剑剑刺向她的要害。圆性左手持着云帚右手舞动软鞭也是立意要将这杀母之仇毙于鞭下。

说到武功圆性胜在鞭法精妙汤沛却是内力浑厚得多一二百招之内难分胜负长斗下去还是汤沛会占到上风只是他吸了毒烟肚腹剧痛也道中了厉害的毒药生怕一经使力毒性作更快加之众卫士虎视在旁若非人人肚痛早已一拥而上。他眼见圆性鞭法精妙一时杀她不得心中慌乱急欲脱身。但圆性如何肯让他逃走?她事先服了程灵素所给的解药不怕毒烟只是对汤沛脚底所的无影银针却是颇为忌惮。她虽是有备而来云帚中安上了一块专破镀银铁针的大磁石但那银针究属太细施放时又是无影无踪绝无半点先兆因此不敢过分逼近只是舞动软鞭远攻。

这时王剑英、周铁鹪等早已保护福康安退入后堂。福康安传下号令紧闭府门谁都不许出去一面急召太医服食解毒药物。群豪见府中卫士要关闭府门更加相信福康安存心加害此时面临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背负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当即蜂拥而出。众卫士举兵刃拦阻群豪便即还手冲门。自大厅以至府门须经三道门户每一道门边都是乒乒乓乓的斗得甚是激烈。这次大会聚集了武林各家各派的高手虽然真正第一流的清高之士并不赴会但到来的却也均非寻常众人齐心外冲众卫士如何阻拦得住?

安提督按住了肚子向大智禅师、无青子、田归农等一干高手说道:“奸人捣乱会场各位但请安坐勿动。福大帅爱才下士求贤若渴对各位极是礼敬。各位千万不可起疑。”海兰弼道:“这姓汤的是罪魁祸先拿他下来再说。”呛啷啷一响从身边抖出黑龙双杖走向厅心攻向汤沛。胡斐见圆性久战汤沛不下在府中多耽一刻便是多一分危机顾不得身上有伤抽出单刀便也上前夹攻。汤沛大叫:“看我的银针!”胡斐、圆性、海兰弼三人都是一惊凝神提防。汤沛猛地纵起破窗而出。圆性和胡斐一齐跃起待要追出只见银光闪动一丛银针激射而至。胡斐倒翻一个筋斗避开。圆性急舞云帚挡住射向身前的银针。就是这么慢得一慢汤沛已逃得不知去向。只听“啊哟啊哟!”砰、砰、砰数响屋顶跌下三名卫士来均是企图阻拦汤沛而被他一一刺落。程灵素叫道:“毒死福大帅的凶手你们怎地不捉?”众卫士大惊都问:“福大帅被毒死了?”程灵素一扯圆性和胡斐的衣袖低声道:“快走!”三人冲向厅门。出门之际胡斐和圆性不自禁都回过头来向尸横就地、被人践踏了一阵的凤天南看去。胡斐心想:“你一生作恶今日终遭此报。”圆性的心情却是杂乱得多:“你害得我可怜的妈妈好苦。可是你……你终究是我亲生的爹爹。”三人奔出大门几名卫士上来拦阻。圆性挥软鞭卷倒一人胡斐左掌拍在一人肩头掌力一吐将那卫士震出数丈跟着右脚反踢又踢飞了一名卫士。

此刻天已大明府门外援兵6续赶到。三人避入了一条小胡同中。胡斐道:“马姑娘失了爱子不知如何?”圆性道:“那姓蔡的老头派人将马姑娘和两个孩儿送给福康安我途中拦截一人难以分身只救了马姑娘出来。”胡斐道:“那好极了。多谢你啦!”圆性道:“我将马姑娘安置在城西郊外一所破庙之中往返转折由此到得迟了。”胡斐沉吟道:“那蔡威不知如何得悉马姑娘的真相难道是我们露了破绽么?”程灵素道:“定是他偷偷去查问马姑娘。马姑娘昏昏沉沉之中便说了出来。”胡斐道:“必是如此。福康安在会中倒没下令捉我。”圆性道:“若不是程家妹子施这巧计只怕你难以平安出此府门。”胡斐点了点头道:“咱们今日搞散福康安的大会教他图谋成空只可惜让汤沛逃了。”转头对圆性道:“这恶贼身败名裂姑娘……你的大仇已报了一半咱们合力找他终不成他能逃到天边。”圆性黯然不语心想我是出家人现下身分已显岂能再长时跟你在一起。程灵素道:“少时城门一闭到处盘查再要出城便难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城。”当下三人回到下处取了随身物品牵了骆冰所赠的白马。程灵素笑道:“胡大爷你赢来的这所大宅只好还给那位周大人啦。”胡斐笑道:“他帮了咱们不少忙且让他升官之后再笔财。”他虽强作笑语但目光始终不敢和圆性相接。三人知道追兵不久便到不敢在宅中多作逗留赶到城门幸好闭城之令尚未传到。出得城来由圆性带路来身马春花安身的破庙。那座庙宇远离大路残瓦颓垣十分破败大殿上的神像青面凹腰围树叶手里拿了一束青草放在口中作咀嚼之状原来是尝百草的神农氏。圆性道:“程家妹子到了你老家来啦这是座药王庙。”

三人走进厢房只见马春花卧在炕上的稻草之中气息奄奄见了三人也不相识只是不住口的低声叫唤:“我的孩儿呢我的孩儿呢?”程灵素搭了搭她的脉翻开她眼皮瞧了瞧。三人悄悄退出回到殿上。程灵素低声道:“不成啦!她受了震荡又吃惊吓再加失了孩子三件事夹攻已活不到明日此刻。便是我师父复生只怕也已救她不得。”

胡斐瞧了马春花的情状便是程灵素不说也知已是命在顷刻想起商家堡中她昔日相待之情不禁怔怔的流下泪来。他自在福康安府中见到袁紫衣成了尼姑圆性心中一直郁郁此刻眼泪一流触动心事竟是再也忍耐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程灵素和圆性如何不明白他因何伤心?程灵素道:“我再去瞧瞧马姑娘。”缓步走进厢房。

圆性给他这么一哭眼圈也早红了颤声说道:“胡大哥多谢你待我的一片……一片……”说到这里不知如何再接续下去。胡斐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来道:“你……你难道不能……不能还俗吗?待杀了那姓汤的报了父母大仇不用再做尼姑了。”圆性摇头道:“千万别说这样亵渎我佛的话。我当年对师父立下重誓皈依佛祖。身入空门之人再起他念已是犯戒何况……何况其他?”说着长长叹了口气。两人呆对半晌心中均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圆性低声道:“程姑娘人很好你要好好待她。你以后别再想着我我也永远不会再记到你。”

胡斐心如刀割道:“不我永远永远要记着你记着你。”圆性道:“徒然自苦复有何益?”一咬牙转身走出庙门。胡斐追了出去颤声道:“你……你到哪里去?”圆性道:“你何必管我?此后便如一年之前你不知世上有我我不知世上有你岂不干净?”胡斐一呆只见她飘然远去竟是始终没转头回顾。胡斐身子摇晃站立不定坐倒在庙门外的一块大石之上凝望着圆性所去之处唯见一条荒草小路黄沙上印着她浅浅的足印。他心中一片空白似乎在想千百种物事却又似什么也不想。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前面小路上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胡斐一跃而起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她又回来了。”但立即知道是空想圆性去时并未骑马何况所来的又非一乘一骑。但听蹄声并非奔驰甚急似乎也不是追兵。过了片时蹄声渐近九骑马自西而来。胡斐凝目一看只见马上一人相貌俊秀四十岁不到年纪却不是福康安是谁?胡斐一见福康安心下狂怒不可抑止暗想:“此人执掌天下兵马大权。清政府欺压汉人除了当今皇帝乾隆之外罪魁祸便要数到此人了。他对马姑娘负情薄义害得她家破人亡命在顷刻。他以兵部尚书之尊忽然来到郊外随身侍从自必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虽然只有二妹相助也要挫挫他的威风。纵使杀他不了便是吓他一吓也是好的。”当下走到路心双手在腰间一叉怒目向着福康安斜视。乘马的九人忽见有人拦路一齐勒马。

但见福康安不动声色显是有恃无恐只说声:“劳驾!”胡斐戟指骂道:“你做的好事!你还记得马春花么?”福康安脸色忧郁似有满怀心事淡淡的道:“马春花?我不记得是谁。”胡斐更加愤怒冷笑道:“嘿嘿你跟马春花生下两个儿子不记得了么?你派人杀死她的丈夫徐铮不记得了么?你母子两人串通下毒害死了她也不记得了么?”福康安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尊驾认错人了。”他身旁一个独臂道人哈哈笑道:“这是个疯子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马春花、牛秋花。”胡斐更不打话纵身跃起左拳便向福康安面门打去。这一拳乃是虚势不待福康安伸臂挡架右手五指成虎爪之形拿向他的胸口。他知道如果一击不中福康安左右卫士立时便会出手因此这一拿既快且准有如星驰电掣实是他生平武学的力作料想福康安身旁的卫士本事再高也决计不及抢上来化解这一招迅雷不及掩耳的虎爪擒拿。福康安“噫”的一声径不理会他的左拳右手食指和中指陡然伸出成剪刀之形点向他右腕的“会宗穴”和“阳池穴”出手之快指法之奇胡斐生平从所未见。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胡斐心头猛地一震立即变招五指一勾便去抓他两根点穴的手指只消抓住了一扭非教他指骨折断不可。岂知福康安武功俊极竟不缩手其余三根手指一伸翻成掌形手臂不动掌力已吐。凡是伸拳掌必先后缩才行出击但福康安这一掌手臂已伸在外竟不弯臂掌力便即送出招数固是奇幻之极内力亦是雄浑无比。胡斐大骇这时身当虚空无法借力当下左掌急拍砰的一响和福康安双掌相交刹那间只感胸口气血翻腾借势向后飘出两丈有余。他吸一口气吐一口气便在半空之中气息已然调匀轻飘飘的落在地下仍是神完气足稳稳站定。只听得**个声音齐声喝彩:“好!”看那福康安时但见他身子微微一晃随即坐稳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立时又回复了先前郁郁寡欢的神气。胡斐自纵身出击至飘身落地当真只是一霎眼间可是这中间两人虚招、擒拿、点穴、扭指、吐掌、拚力、跃退、调息实已交换了七八式最精深的武学变化。相较之下虽是胜败未分但一个出全力以搏击一个随手挥送潇洒自如胡斐显已输了一筹。胡斐万料不到福康安竟有这等精湛妙的武功怔怔的站着心中又是惊奇又是佩服可又掩不住满腔愤怒之情。只听那独臂道人笑道:“俊小子知道认错人了吗?还不磕头赔罪?”胡斐侧头细看这人明明是福康安只是装得满脸风尘之色又换上了一身敝旧衣衫但始终掩不住那股号施令、统率豪雄的尊贵气象如果这人相貌跟福康安极像难道连大元帅的气度风华也学得如此神似?

胡斐呆了一呆心想:“这一干人如此打扮必是另有阴谋我可不上这个当。”纵声叫道:“福康安你武功很好我比你不上。可是你做下这许多伤天害理之事我明知不敌终是放你不过你记住了。”

福康安淡淡的道:“小兄弟你武功很俊啊。我可不是福康安。你尊姓大名?”胡斐怒道:“你还装模作样戏耍于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名字么?”

福康安身后一个四十来岁的高大汉子朗声说道:“小兄弟你气概很好当真是少年英雄佩服佩服。”胡斐向他望了一眼但见他双目中神光闪烁威风凛凛显是一位武功极强的高手心中油然而生钦服之心说道:“阁下如此人才何苦为满洲贵官作鹰犬?”那大汉微微一笑道:“北京城边天子脚下你胆敢说这样的话不怕杀头么?”胡斐昂然道:“今日事已至此杀头便杀又怕怎地?”

要知胡斐本来生性谨细绝非莽撞之徒只是他究属少年血气方刚眼看马春花被福康安害得这等惨法激动了侠义之心一切全豁了出去什么也不理会了。也说不定由于他念念不忘的美丽姑娘忽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尼姑令他觉得世情惨酷人生悲苦要大闹便大闹一场最多也不过杀头丧命又有什么大不了?

他手按刀柄怒目横视着这马上九人。只见那独臂道人一纵下马也没见他伸手动臂只是眼前青光一闪他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拔剑手法之快实是生平从所未见。胡斐暗暗吃惊:“怎地福康安手下收罗了这许多高手人物?昨日掌门人大会之中如有这些人在场镇压说不定便闹不成乱子。”他生怕独臂道人挺剑刺来斜身略闪拔刀在手。那道人笑道:“看剑!”但见青光闪动在一瞬之间竟已连刺八剑。这八剑迅捷无比胡斐那里瞧得清剑势来路只得顺势挥刀招架。他家传的胡家刀法实是非同小可那独臂道人八剑虽快还是一一被他挡住。八剑来八刀挡当当当当当当当当连响八下清晰繁密干净利落胡斐虽然略感手忙脚乱但第九刀立即自守转攻回刀斜削出去。那独臂道人长剑一掠刀剑粘住却半点声音也不出来。马上诸人又是齐声喝彩:“好剑法好刀法!”福康安道:“道长走吧别多生事端了。”那道人不敢违拗主子之言应道:“是!”可是他见胡斐刀法精奇斗得兴起颇为恋恋不舍翻身上马说道:“好小子刀法不错啊!”胡斐心中钦佩道:“好道人你的剑法更好!”但跟着冷笑道:“可惜可惜!”那道人瞪眼道:“可惜什么?我剑法中有何破绽?”胡斐道:“可惜你剑法中毫无破绽为人却有大大的破绽。一个武林高手却去做清政府贵官的奴才。”

那道人仰天大笑说道:“骂得好骂得好!小兄弟你有胆子再跟我比比剑么?”胡斐道:“有什么不敢?最多是比你不过给你杀了。”那道人道:“好今晚三更我在陶然亭畔等你。你要是怕了便不用来。”

胡斐昂然道:“大丈夫只怕正人君子岂怕鹰犬奴才!”那些人都是大拇指一翘喝道:“说得好!”纵马而去有几人还是不住的回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新书推荐: 末法修仙,心系苍生 魔门分配娘子,我抽到了正道仙子 洪荒:三光星辰道 我有一个炼化熔炉 封神:从吞噬补天石开始 志怪书 唤神,我请伪神 神话重工 仙蜕 洪荒:吾东华帝君,立不朽仙庭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