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碰见(2/2)
沈南没忘,担任踵州知府之时,是聪明的周义,用计赈灾,给他解了围。为此,朝廷表彰,赈灾有功。这也是沈南提拔至蓉州任知府的原因之一。
要说起来,周义应当是沈南的恩人。
沈南高兴地说:“你我真是有缘,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
周义跪拜,叩首。具言家财被夺,婆婆张翠留下遗言,要将其夺回来。言毕,哭泣不已。
见周义如此可怜,沈南沉思一会儿,说:“你至踵州府告状,状纸我找人给你写。然后,我给踵州知府鲁浦写一封信。把这信连同状纸,交给鲁浦。鲁浦与我有交旧,他会关照的。”
周义再拜谢。
正当欲离开之时,沈南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周义叫住了,说:“在蓉州你听过还有一个婆婆吗?”
周义摇头。
沈南又说:“她叫佘暖。你年纪还小,让她带你至踵州,路上有照应。”
说罢,令人叫来佘暖。其实,佘暖比周义大不了几岁,在外人看来,她是一位年轻的婆婆。
少顷,佘暖来了。
只见她穿一件蜜色云霞缎银鼠袍子,以玄色金花,镶着做贴边。
瘦伶伶身材,外面罩着一件柳条黑丝绒的背心,五颗金刚钻的钮子,其光闪烁。
乌黑的头发,挑着蓬松丝,一条碧青的头路,分界清楚,衬着一副又白又嫩、略微透红的脸庞。
足上穿一双黑丝袜,镂花的漆皮鞋,愈显得丰神俊逸,潇丽如画。
婆孙见面,尽管彼此陌生,但周义想起自己可怜境况,又忍不住大哭一场。
佘暖拜见沈南之后,沈南借故有事,先离开。
房间里面,只留下婆孙两人,畅快聊天。周义问起佘暖近况。佘暖则将自己生活状况讲了一番。
原来,佘暖本身就有经商天赋,闻周海已死,悲伤了好几天。
想着不能沉沦下去,便开始收集信息,利用周海留下来的本钱,做点生意。
佘暖是一位颇有先见之明的人物,灵感极佳。
此外,气魄也不凡,具有逐渐染指冒风险事业的剑胆琴心。
朝廷闭关锁国政策,但时不时开放海上贸易。尽管有时明令禁止,但是睁只眼闭只眼。
比如开放漳州,荷兰船常在漳州贸易往来。朝廷有时干涉,有时不干涉。
佘暖从中收集了不少贸易的信息。由此获悉:海上贸易将来会成为热点。便开始琢磨:“蓉州离漳州不远,不如涉足海上贸易。”
这时,朝廷以苑宽为首的开放派,主张开放门户,允许商人自由贸易,让海上贸易合法化。但是遭到了以魏馥为首的保守派反对。
两派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皇帝一直犹豫不决。尽管如此,但佘暖深信同意是迟早之事。
从那时起,佘暖就一直在琢磨:“一旦门户开放,应运而生的,当然是贸易。那就是买荷兰货以及出口中国货。到了那个时候,能够出口的东西是啥?”
佘暖认为,门户开放后再行动,那就来不及了。到时候,不只是自己,许多商人会涌向荷兰船去的。我必须在那之前拿定主意该出口什么东西才行。”
这么琢磨着,顺手举杯饮茶。
佘暖两手捧着茶杯,用舌尖品尝着茶味,忽然冒出了一个主意:“自己懂茶,是内行人,别人骗不了我。不如把这茶叶出口,卖给荷兰人,可能会赚些银子。”.
一种主意,往往不是左思右想、深思熟虑出来的,而是猝然心血来潮,冒出来的。佘暖这次就是如此。
“不错!就出口茶叶。”佘暖不禁拍案而起。
打定主意,佘暖立即投入行动。
对此,父亲佘策、母亲蔡芯是反对的,而舅舅蔡贸是支持的。
可是,佘暖有一股犟脾气,正如当初嫁与周海那样,认定了的事,便一心想去做,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以前听周海说起过,苗俊取得了茶引,在踵州是茶叶总商。佘暖便亲自到踵州与苗俊联系,请苗俊供茶。
苗俊见佘暖长得漂亮,又是大主顾,心里有所触动,就热情接待,问:“有绿茶与红茶之分,需买哪种?”
佘暖说:“只买红茶。”
随后,就单价、订金进行了协商。协商完毕,签订供货协议,并带了样品。
归之,佘暖心想:“这完全是冒险。因为是否开放门户,尚不得而知。”
以魏馥为首的保守派是顽固的,大肆叫嚣:“决不允许门户开放,对海上贸易者杀无赦!”
如此看来,门户开放不非易事。然而,佘暖以素有的灵感,感到:“尽管这么叫嚷,迟早得开放,这是大势所趋,哪里容得少数人阻拦?”
这种想法,是佘暖生在官宦之家、又长期在商海里冲浪而形成的思潮。
佘暖深信自己判断无误。事实上,确是如此,以魏馥为首的开放派,顶住了压力,坚持实行门户开放,并且皇帝是默认。
以魏馥为代表,与荷兰、俄国、荷兰、法国缔结了门户开放的条约。
佘暖不禁欢呼雀跃。
把样品分成三种类,即分上、中、下三等。然后捡三种不同样本,立刻去见荷兰商人布洛克。
布洛克早先来过蓉州,到霍印茶馆来吃过茶,那时佘暖还在当服务员。因为是荷兰人,佘暖格外留意,所以一来二去,便成了熟人。
佘暖找到布洛克,布洛克显然有些吃惊。佘暖掏出三包茶叶,说:“我想请您帮忙,把这东西通过海上贸易卖出去。你看行吗?”
布洛克问:“里面是什么?”
佘暖答道:“是茶叶。”
“茶叶?”布洛克不禁反向了一句,随即摇摇头,又说:“荷兰人没有饮茶的习惯,茶叶是卖不掉的。”
佘暖说:“据我所知,荷兰也是有红茶的,您难道不知道吗?”
布洛克说:“当然有的,但那里的红茶不同于这里的红茶。我看,恐怕不合荷兰人的口味呢!”
佘暖见布洛克说话不正经,满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说:“布洛克,中国开放门户的事,想必您也知悉。”
布洛克反问:“那又怎样?”
佘暖说:“今后,中国与荷兰之间的贸易将日益繁盛。对于要向中国出口货物的荷兰商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了解中国人生活习惯。您不就是这样吗?”
布洛克说:“是啊!”
佘暖说:“您是荷兰商人,精通中国话,每天三餐吃中国食品,如今您还喜欢饮中国茶,对吧?”
布洛克点点头。
佘暖接着说:“我也是一名商人,也在努力了解荷兰人的生活习惯。这是进行出口贸易不可少的条件。烦请您务必帮忙,把这茶叶卖到荷兰去。”
这些话,是合乎情理的。
布洛克也是长年住在蓉州、从事中荷贸易的商人。尽管心里狐疑:“这种别有风味的中国红茶,荷兰人真会喜欢吗?”但还是答应了佘暖请求。
布洛克接过佘暖递过来的茶叶纸袋,看到纸袋上用中国字写着:“中国·蓉州·佘暖”。
从这些字里行间,布洛克感受到了中国商人佘暖之气概。
佘暖把茶叶样品交给布洛克以后,半年岁月流逝过去了,布洛克带到荷兰去的那些茶叶,竟然毫无信息反馈。
佘暖有些焦虑。
父亲佘策、母亲蔡芯免不了风言风语,使佘暖不免更加焦虑;而舅舅蔡贸却不停地安慰,使佘暖的心才稍宽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