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攀势(2/2)
两人未通姓名,你一言我一语,谈古玩品鉴,论市场价格,相谈甚欢。
连续十余日,陈雷似着魔了一般,屡次至古玩店。
与那老者交谈,从识别古董,至研习字画;从研习字画,至鉴赏宝贝;从理论,至实践,无所不谈。
陈雷问:“今懂古玩者,当数谁人?”
老者答:“当然要数巡抚大人陈雷,你可知否?”
陈雷笑而不答。一来二去,彼此热络起来。
每次来店铺里,总是余兴未尽。
临走时,老者赠送镇店之宝,陈雷推辞不收,说:“怎敢收如此贵重之礼?”
老者说:“人生难得有知音。既是知音,此不算啥。”
陈雷推辞不掉,于是收下,拿回去仔细欣赏与把玩。
有了一回,就有二回,老者尔后陆续赠送,陈雷不好再拒绝。
陈雷说。“那我们就结拜兄弟。”
老者欣然同意,问说:“敢问尊姓大名?”
陈雷说:“姓陈名雷。”
老者笑说:“你与巡抚同名同姓耳?”
陈雷说:“非也。我正是当今巡抚。”
老者顿时下跪,说:“小民不知大人驾到,罪该万死。”
陈雷说:“那里,那里,不必如此拘礼,你不是说遇见知音了么?我即你知音,又是结拜兄弟。”
两人报上年龄,老者比陈雷长十二岁。老者为兄,陈雷为弟。看官也许已经猜到,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邹舸。
当下,邹舸说:“某既是你兄,再荐一人,使你认识,可否?”
陈雷说:“然。”
邹舸说:“那人姓王名翽。为人豪爽,对古玩略懂一二。”
陈雷说:“我早闻此名,不如请来一面。”邹舸称善,于是派下人专请。
少顷,王翽至,三人寒暄施礼。
陈雷视王翽,五官端正,气宇轩昂,很是有眼缘,暗自称奇,说:“我等三人可结拜为兄弟,妥否?”
王翽说:“只要抚台大人不嫌弃,某当然愿意。”
陈雷说:“扯远了,弟兄之间不说两家话。”邹舸亦然。
王翽说:“既如此,不如到某处一叙,那里幽静。”
邹舸与陈雷皆赞同。
王翽说的幽静之处,正是他的私家花园,名叫“花石画阁”。
三人至街巷西首,现一宅院,映入眼帘:青色高墙,萧红大门,门上一匾,上书“王府”二字,遒劲有力。
进得门来,路过一个大厅,再至厅后五通房屋;从西边步入甬道,有个六角小门,进了那门,便是“花石画阁”——一座幽深雅洁的园林。
外面看起来普通,只要走进来看,才知其不一般:宽敞、大气、上档次。叠韶假山,屋宇建筑,花木池鱼,应有尽有。
有叠韶轩、百花园、沉银曲、瀑布阁等阁楼亭台,清客、健仆、妖姬、戏子,无所不有。
阆花瑶池,琼楼玉宇,也不过如此。
只见一幅对联挂在门外两侧,上书“经商好赚钱亦好道好便好,做官难上升亦难知难不难”。
陈雷说:“这幅对联写得精辟,形象地道出了经商与做官的精髓。可以看出,经商比做官好。”
王翽说:“哪里,还是做官好。这是一个有点文化的朋友送我的,不好意思,我还没有注意呢!没有想到被你看见,你又是做官的。”
说完,他有点不好意思,想解释又不知应该如何解释。
正在这时,邹舸帮王翽解了围,发表了一通感慨:“可不是嘛,过去是把做官作为树基业、荣宗耀祖的事业来看,现在有些不同。”
王翽接过话来,说:“如今视读书科举做官甚轻,视商人经商甚重,才华香美之子弟,率皆出门为商,而读书做官的有是有,却是很少。”
陈雷说:“没事,没事,本来事实如此,甚至有既游庠序,竟弃官从商。王兄不必自责。”
倒是极其大方,肯定了这幅对联,让王翽放下心来。
王翽问:“经商比做官哪点好?我搞不清。”
陈雷说:“还不是一个钱字‘闹’的。”
王翽问:“此话怎讲?”
陈雷说:“你看我当知府,每月拿的月俸,不如你做一个小生意收入利润的零头,也许还赶不上吧!大多数读书做官的人,都是比较寒酸的。”
王翽静听。
陈雷说:“曷若为商之多得银钱,俾家道也丰裕。故此,做官者往入羡慕商人,以为读书做官,皆穷困无聊,不能得志以行其道。”
邹舸说:“是啊!一流人才经商,二流人才做官,三流人才读书。”
陈雷问邹舸:“你是几流人才?”
邹舸说:“你无官一身轻,无商一心松,既无官也无商,有时读点闲书,算是三流人才,倒是乐得个自由逍遥自在。”
至内,王翽吩咐厨役,备下猪头、活鸡、马肉、烧酒等祭品,谓其:“诸(猪)事吉(鸡)利,马到成功,天长地久”之意。
三人焚香,拜关公像。
共誓之言,说:“念邹舸、王翽、陈雷,虽然非同姓,却结为兄弟,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天地日月为证,实鉴此心。若背信弃义,则要遭至天谴。”
誓毕,以年龄长幼为序,邹舸为兄,王翽次之,陈雷为弟。祭罢天地,复宰鸡杀羊,设酒宴,戏子优伶助兴,至深夜,王翽安排歇息。
次日,陈雷对王翽说:“与其只顾为盐商做粮草生意,不如直接做盐商,利润来得更快。”
王翽为难地说:“盐引难弄到手,朝廷颁发这个执照,条件严格,且有指标控制,确实莫法取得。”
陈雷说:“那不成问题,弟帮兄弄到。”
王翽说:“那样最好。”
没过几个月,陈雷果然办妥。
王翽惊呼,说:“这个盐引,众多商人,梦寐以求。朝廷规定,须给边关,送粮食,积累数量,方可取得。如今没有送粮凭证,弟是如何办到盐引的?”
陈雷悄然地说:“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叫人拿了空白凭证,自己填写的。”
王翽惊得瞠目结舌,心里寻思:“这盐引,以前想都不敢想。陈雷轻易办到,真是权之力,诺大无穷。”这更加坚定了王翽巴结官吏之决心。
陈雷说:“此事须严格保密,切不可走漏风声。不然,欺骗朝廷,会惹出诸多麻烦。”
王翽问:“给邹舸兄说了吗?”
陈雷说:“没有说。知晓者越少越好。”
王翽说:“说的是。”
陈雷说:“弟不仅帮兄办到了盐引执照,而且还打通各个关节,如过桥(引盐出场)、过所(批验所)、开江(由关口放行)、关津(沿途关隘)、口岸(抵达各商场)等,从运盐至卖场之路径,以后将会一路顺利。兄尽管放心去经营。”
王翽说:“此事若非弟出面,是万万不可的,尚且如此迅速。全凭弟之功劳,兄无限感激。利润分弟三成。弟无须出本钱,一切由兄来办。”
陈雷说:“那我多不好意思。”
王翽说:“自然是应该的,自家兄弟,别说两家话。”
是夜,王翽送给陈雷一万两银子。陈雷欣然收下,彼此心照不宣。由此王翽在陈雷帮助下,经商越来越顺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