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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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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夜晚,童悦一次次地陷在没有灯光的电梯里,一次次地上升下降。等到门打开,天已经亮了。镜子里的人一对黑眼圈,嘴唇苍白。童悦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希望看上去能有活力一些,心了想着,可能自己就是一个穷人命,住不惯太高档的酒店。

来的时候就一个松垮垮的拎包,走的时候却是大行李箱一个,外加拎袋五个,还有一套法兰绒卧具,法国制造。

童悦耷拉着肩,挺无语的。彦杰还嫌买得不够,拿着一支笔在记,下次自己回青台时要带上这个带上那个的。

“哥,青台好歹也是国内著名的旅游城市,要什么没有呀!你把我整得像陈奂生进城似的。”童悦埋怨道。她其实并不是真的埋怨,而是心疼。

她上大学时,彦杰就已经参加工作了。她的生活费都是彦杰给。虽然没办法像那些家境优渥的同学一样肆意挥霍,但她也不算穷。周末看场电影,上街淘一两件衣服,偶尔和同学来个聚会,假期短途旅行什么的,她每月还能余下点小钱。开学、放假,彦杰都会请假来接送她,顺便请同寝室的姑娘们吃顿饭,拜托她们带上她一起玩,做啥都不要丢下她。姑娘们也跟着她喊彦杰哥。彦杰确实是哥哥里的模范,谁也比不上。

彦杰开车送她去火车站,还买了月台票,不然凭着童悦一个人的力量,恐怕是上不了火车的。

上海站是个大站,列车川流不息,讲话都要提高音量。

“哥,你什么时候回青台?”童悦已经听到列车行驶过来的声音了,离站越近,她的心跳就越快,跳着跳着,心跳声就跟火车的行驶声交融在一起,合为一体。

彦杰两只手都提着东西,大声回道:“等你结婚的日子定了,我提前一周回去。”

“哥,别再乱花钱了,我真的不差什么了。”这话她说了又说,每次都招来彦杰一瞪眼。

“这还没嫁,咋就像个家庭妇女似的爱唠叨呢?这习惯得改改。”

“哥,你生意做得这么好,有没有考虑移民?新西兰和加拿大好像定居很容易,你也移民吧,这样寒暑假我就能出国去玩玩了。申请签证时也有理由啊!”

“你的心可真不小,我挺喜欢上海的。”

“哥……”

“嗯?”

没什么,她就是想喊一喊他。列车停下,上海是起点站,车厢里空荡荡的。彦杰把她送进去,再把东西一件件地放在行李架上。

“到青台后给我发条短信,另外数好自己有几件行李,到时别漏了。”彦杰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埋头就往外走去。她追在后面喊:“哥……”

“车快开了,回座位上去。”彦杰站在月台上,朝着她挥了挥手。

她贴着车门,死命地咬着唇,眼睛紧紧地闭上,不敢让彦杰看到自己快要决堤的泪水。哥,我会好好地和少宁过日子,我会珍惜少宁,以后……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想你,不会再对你提任性的要求。你找女朋友,我也不会再妒忌。哪怕是乔可欣,只要她能真正让你快乐、幸福,我就会诚挚地祝福你们。哥,我会做你最合格的妹妹,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体贴了。

“小悦!”彦杰突然又跳上车,紧紧地抱住她,像是抱着他全部的依靠,“一路顺风。”

前后不过三秒,她的眼泪就像挣脱了丝弦的珠子,越落越急,完全不受控制:“哥,你……一定要保重。”

车缓缓驶出上海站,已经看不见彦杰了。童悦茫然地注视着快速闪过的街道,慢慢拭去眼角的泪。旁边坐着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本夏洛蒂?勃朗特的原文版《简爱》,看完一页就抬一下头,瞟瞟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不好意思地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女孩看上去娇憨可爱,就像个真人版的布偶娃娃。

“我刚刚看见了,好经典的画面啊,像21世纪的《魂断蓝桥》。”女孩先开口说话,嘴里嚼着口香糖。

童悦没有延伸话题,而是低头看看女孩手中的书:“喜欢夏洛蒂?”

“我喜欢罗彻斯特先生。”女孩歪着头,说“罗彻斯特”时发音非常标准,像外语电台主持人的腔调。

童悦往下探了探,找了个放松的坐姿,敷衍道:“他可不算帅,还是个有妇之夫。”

“那种婚姻就是个错误,他有权利追求更好的爱情。”女孩突然圆睁着眼睛,指着窗外,“天哪,这儿也变了。”

那是进上海市区时的一幢标志性建筑,立在那儿已有好几年了。

“你很久没来上海了?”童悦顺口问道。

“是呀,八年了。我离开时,上海可没这么漂亮。”

童悦为女孩语气中的老气横秋失笑:“你几岁?”

“二十三。我十五岁出国的,三天前刚回国。”女孩眨眨眼睛,朝童悦伸出手,“我姓车,叫车欢欢,你呢?”

车可是一个不太常见的姓。女孩的手白皙修长,又绵又软,笑声又脆又甜。童悦不禁感慨,自己的二十三岁可从来没有这般青春阳光过。

“我叫童悦。”

“你多大?”车欢欢有点自来熟,也可以理解为是为了打发枯燥的旅途,她的话特别多。

童悦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到了要用生命来保护这个秘密的年纪了。”

“真是夸张,你很漂亮,我还以为你是明星呢!”

这话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童悦总是浅浅一笑。红颜易老,最不能当真。

车每到一个站点,车欢欢总有一长串的问题要问。童悦简直成了她聘请的专职导游,负责给她讲解。不过这样也好,她不会再沉溺于因为彦杰而溢满胸腔的伤感中。

列车进青台站时,叶少宁的电话打了进来。她走到过道上去接听,电话挂断后,车停了。

“青台,我回来啦!”车欢欢面朝车窗,张开双臂。

童悦把行李一样一样地从行李架上拿下来。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在国外度过八年的车欢欢居然只背了一个小背包。

“真没想到能在火车上认识一位朋友,童悦,你在哪儿工作?以后我可以约你出来玩吗?”车欢欢问得很诚恳。

童悦不认为自己能和车欢欢成为朋友,所以只含糊地说了个“好”字。

火车站前的出租车还是一车难求,每一辆车开过来时,蜂拥过去的总有好几拨人。童悦看着脚边的一堆东西,只能祈祷上苍的怜悯了。

上苍大概是开小差去了,没听到她的祈祷。童悦闭了闭眼,正对着宾利车上下来的那个男人。岁月非常厚待他,除了头发染了一点风霜,稍稍有些中年发福外,她还是在多年以后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时,他给她买巧克力,买冰激凌,抱她,亲她,陪她坐过山车。过山车在半空中旋转时,他捂着她的眼睛叫着:悦悦,悦悦!她叫他车叔叔。

此车亦是彼车。车欢欢跳着扑进车城张开的怀抱,跟着下车的乐静芬笑得一脸慈祥。

“童悦,这是我爸妈。”车欢欢娇嗲地拖着两人向童悦介绍。

车城的脸刹那间一片灰白,乐静芬的笑生生冻在了嘴角,看得见的怒意从骨头缝里直往外冒。

“老公,你带欢欢先走,我跟童小姐说几句话。”

“静芬,走吧!悦悦她只是个孩子。”车城几乎是在哀求她。

乐静芬冷笑道:“孩子,她是谁的孩子,有你的份吗?”

车城僵住,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低声道:“我们说好了,过去的事不再提的。”

车欢欢讶然地指着童悦说:“原来你们认识呀!”

“欢欢,以后看到这个女人就像是看到路边的杂草一般,无须多看一眼,听到没有?”

车欢欢没见过妈妈这个样子,不由得一惊:“为什么?”

“你爸爸会给你解释的。”乐静芬轻蔑地冷哼出声。

“静芬,有话回去说。”车城又气又恼,再次去拉她的手。可乐静芬就像个磨盘,牢牢地站在那里。

浅浅的暮色里,这一切就像默片一般,童悦突然明白车城当初为什么会出轨了。至少在江冰洁如水的温柔里,可以满足他作为男人的高大与伟岸。

“童悦,你知道你的名字是谁取的吗?”乐静芬也以为那年无法启齿的羞辱和痛楚已被时光消磨殆尽,可在看到这张依稀相似的面容时,她才知道,那些原来都还在,窒息的怨恨铺天盖地而来,她不想再压抑了。

童悦淡然地迎上她仇恨的目光。

“静芬,够了!”车城愧疚地看了看童悦,厉声想阻止乐静芬。

“老公,你这么疼她,又怎么能让这孩子蒙在鼓里呢?”乐静芬笑得很狰狞,还很阴沉,“你以前不叫童悦,而叫童爱洁。我姓乐,快乐的乐,当我怀了孕时,老公特别兴奋,他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取名叫欢欢,我们就这样欢乐地过一辈子。这听着是不是很甜蜜啊,我那时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我的老公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他叫她悦悦。小女孩说我不叫悦悦,我叫爱洁。他说爱洁这个名字太老土了,悦悦最好听了,愉悦的悦,听着就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哈哈,是不是很可笑?”

没有任何利器袭来,童悦却感觉到一种切肤断骨般的疼痛。

“你配叫这个名字吗?”

“乐女士,请你自重。”童悦拨开她指向自己的手指,“你这般对号入座,我亦无话可说。但你不觉得太牵强了吗?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并没有多少特别的意义。长辈间的恩怨,我无权评论。你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受害者,可事实却是,现在你的家庭是圆满的,你什么都没有失去,而她却孤单在待在那家小面馆里。而我呢?我十二岁就没有了妈妈。这样的委屈,我又向谁说?”

“你们这是报应,老天是长了眼睛的。”

“既然老天已经除恶扬善了,那你现在这又是在气什么呢?”

乐静芬被这句话一噎,羞恼中怒火攻心,抬手就给了童悦一记耳光。然后她瞪着自己的手,一脸愣怔,显然是被自己的行为给吓住了。车欢欢愕然地“啊”了一声,车城的拳头背在身后,紧了松,松了紧,气息慢慢加重。

童悦没有动弹,现在的人是都有暴力倾向吗?谢语妈妈打她是误伤,童大兵打她是恨她丢了自己的脸,乐静芬打她不过是心虚自己的无理取闹。打着打着也就习惯了,她并不觉得有多疼,只觉得很可笑。

“乐女士,现在你满意了吗?”童悦平静地说,“其实人是不能贪心的,幸福也不是用来挥霍的。这个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失去再得到不代表就是永恒。人在做,天在看,如你所说,一切都是有报应的。你打我的这一巴掌,我不会还手,因为你比我年长。你可以倚老卖老,我却不能年轻无畏。车小姐只是跟我同车的旅客,我并没有姓车的朋友。”

说完,她拖着行李箱,拎着纸袋,头抬得高高的,目不斜视地从三人身边走过去。然后她听到车欢欢在嘀咕:“妈,你今天有点过哦,多大点事,你还得株连九族,斩尽杀绝吗?还有,不管怎样,你也得给爸爸留点面子……”

“美女,要打车吗?”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脸黑黑的司机扬声问道。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司机下车帮她把箱箱袋袋塞进后备厢,“嘿嘿,我刚刚可是推了一个去机场的客人专门来拉你的。现在的有钱人,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不知天高地厚。你也别难过,回家用鸡蛋在脸上滚滚,明天就消肿了。不管什么事,睡一觉也就过去啦!”

童悦吸了吸鼻子,事情并不是太坏,这也算因祸得福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都可以有这么善意的关怀,那些人为什么总是带给她屈辱和伤害呢?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个有些日子没有出现的号码。她定了定神,按下通话键,恭敬地道:“苏局您好!”

“如果我现在要求你退婚,还来得及吗?”

“这真是个冷笑话。”童悦看着窗外。突然,她整个人因惊诧而直起了腰。苏陌的车与她坐的出租车只隔了一个车身,开着车的他正戴着蓝牙耳机,神情冰冷。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彦杰通电话,他问我在哪儿,我说在火车站附近,他就问我方不方便让你搭个车,于是我就来了。可我的车刚停好,就看到你红肿着一边脸悲凉地上了一辆出租车。作为新婚的女人,你难道不应该表现得幸福快乐点?这个时候,你深爱的老公又在哪里?小悦,你要是和我玩任性,那应该也差不多了。”

“不是所有的婚姻都像苏局和亦心那么琴瑟和鸣的,有些风雨又怕什么,彩虹总在风雨后。现在的我过得很好。”

“你可以潇洒,我却没办法再自由了!”苏陌痛苦地道。

“苏局,有时候我们并不是很了解自己,其实我们远比自己所认为的要豁达,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童悦没等苏陌的回答,挂断电话后对司机说:“师傅,能麻烦你开快点吗?”

司机了然地应道:“很累啦?那回家好好休息。”

但愿吧,童悦揉着额头想。

这一天还是太漫长了!童悦看着在保安室坐着的罗佳英,除了有点疲惫,她的心里倒是波澜不惊。这是第一次,她心想,这个婚到底该不该结呢?

罗佳英一眼就看到她提着箱箱袋袋走来,不由得火冒三丈:“你怎么等得及的,这才领证几天啊,仪式都没举行人就搬过来了,钱也花起来了。少宁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好不容易赚点血汗钱,我买条睡裤都要掂量再掂量,你倒是花得一点也不肉疼啊,你简直就是一个吸血鬼。”

从狐狸精到吸血鬼,这称呼一下子洋气了许多。

“阿姨,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东西买多了,可我哥偏不听我的。”

“这是你哥买的?”罗佳英怀疑地瞪着童悦。

“嗯,发票都留着呢,还有刷卡的单子,您要看一下吗?”

罗佳英眼睛一斜,嘴一撇:“又不是同一个妈,这个做哥哥的对你倒是挺大方的,不过不是太懂礼节。人家家里有长辈,点心也该顺带一包吧!”

童悦勾了勾嘴角,像是嘲讽,又像是无语:“阿姨找我有事吗?”

“上去讲。”罗佳英率先走向电梯。箱箱袋袋体积太大,童悦进电梯时被门卡了一下,罗佳英这才看到她脸上的指印。她幸灾乐祸地想,这肯定是被那个后妈打的,他拿那个傻儿子没办法,还没办法对付这个狐狸精吗!

这套公寓罗佳英只来过一次,童悦从矮柜里翻出新拖鞋给她换,她心里特别不舒服。我儿子买的公寓,凭什么我却像个外人似的。她的目光跟着童悦进厨房进卧室的,越看火越大。

“你过来。”她在沙发上坐下,把童悦叫到自己面前,一脸施舍的高高在上样,“我可以同意你和少宁结婚,但我有两个要求,你必须做到。”

童悦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影子落在地板上,单薄的一条。

“少宁现在中了你的蛊,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他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他恨我,他想结婚那就结婚吧!婚后你得和我一起住,少宁常出差,你又有个那样的妈,没人可以保证你没那样的劣根性,我得替少宁盯着你。还有,两年内不准要孩子,如果这两年你的表现让我满意,我可以同意你生下少宁的孩子。”

童悦在网上常看到网友们形容一个福大命好的人,说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她觉得罗佳英上辈子不止拯救了银河系,估计宇宙就是她创造的,不然怎么会生出叶少宁那样的儿子?

她接受了罗佳英的要求,她实在是太累了,白天已经过去,至少夜晚能让她清静一些吧,她不想再面对罗佳英这张脸了。

整理好带回来的箱箱袋袋后,她好好泡了个澡。正吹头发时,叶少宁回来了。

她摸着他冰凉的手,嗔怪道:“都深秋了,也不多穿一点。”她又抚了抚他紧蹙的眉,“工作不太顺利?”

叶少宁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被他看乐了,倚着他坐下:“怎么了?”

他摇摇头,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闭上眼睛:“不知是气压低还是怎么的,今天一天都心慌慌的。”

他语气里的无力让童悦心疼,她凝视着他温和英俊的面容,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如果他娶的人不是她,那无论是罗佳英还是乐静芬,他的压力都不会太大,他处理起来自然能张弛有度,从容不迫。可现在她把他拽进了自己的人生,她可以预见以后的日子里会带给他多少烦恼。烦恼一多了,就会本能地想要逃避,喜欢又如何呢?

童悦犹豫了一下,哑声道:“少宁,我们那天去登记,确实……有点太匆忙。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我想我都能接受。”也许他们俩一开始就错了,如果能及时矫正方向,希望可以避免两败俱伤的结果。

叶少宁睁开眼睛,甩开她的手,脸都气绿了:“我不是头脑发热的少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有想法的人是你,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想和我结婚?”

童悦愣了愣:“那我搬到这里来干吗?”

叶少宁松了口气,一用力就把她抱坐到自己的腿上,亲亲她的脸颊:“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谁家过日子没点鸡毛蒜皮的事……”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指印,也看到了门口的新拖鞋,“我妈今天来这儿了?”

“啊,是来了一会儿,阿姨没说什么,就说同意我们俩结婚了。我这脸……是坐出租车时被门给蹭的,我哥给我买了结婚礼物,托人捎了回来,是我过去取的。你看那些床品,法国制造,他就是崇洋媚外。”

听童悦这么一说,叶少宁越发坚定这指印是罗佳英留下的。他对自己的妈太了解了,不可能轻易就妥协,还不知跟童悦说了些什么呢!自己和童悦结婚才几天,童悦就挨了两回打,比从前的小媳妇还要小媳妇。

他轻轻舔吻着指印,说:“人家都说现在吃的苦,会照亮日后的路。我们历尽艰难险阻才在一起,以后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一阵不安涌上来,童悦说道:“我真怕自己不够好,会让你失望。”

“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晋升到总经理吗,就是因为我眼光一向很准。”

“自大狂。”

他哈哈笑着,两人搂着亲昵了一会儿,他就起身去洗澡了。卧室太小,而那些床品太大,想不看到都难。

“童悦,改天我们请那个帮你哥捎东西的人吃顿饭吧,这么大老远的,让人家费心了。”

童悦顿了一下,回道:“他明天就回上海了,等他下次回青台再说吧。”

叶少宁微微一笑,然后自我宽慰,谁还没一两个小秘密呢?

刮了一夜的风,童悦早晨起床时玻璃窗上都是雾气。开了条缝往外看,整个人不禁打了个寒战。降温了,并且幅度很大。

她比平时要早起半个小时。叶少宁的早饭不讲究,一忙起来,另外两餐也是随便应付。晚上有应酬时,酒又没少喝,这样下去钢铁般的胃也扛不住。以前她管不着,但现在有她在,总要有些小改变吧。于是她煮了大米粥,用高压锅焖的,又快又黏稠。虾仁锅贴是在超市买的,她看着人家当场现做,虾仁干净又新鲜,面皮还薄薄的。她煎锅贴的技术很高,咬着又脆又香,还不会烫了舌头。锅贴有油,鸡蛋就不能再用油煎,于是她改为煮。牛奶也温了两杯。小菜是她自己做的花生牛肉酱拌萝卜皮。一切弄妥后,刚好五点半。

她洗了手,解开腰上的围裙,感觉眼前有金星直冒,忙扶着墙闭了一会儿眼睛。她是真的没睡饱,要是多睡半个小时该多幸福啊!

她常对学生说:学习上,付出了不一定有回报,但你不付出,肯定没有回报。婚姻也是如此,如果不努力付出,不努力经营,不努力呵护,又凭什么去要求幸福呢?每天早晨,她就努力从温暖他的胃开始。

纤细的腰肢被圈在两条修长的手臂之间,温热的呼吸从她的身后拂来:“以后我们去外面吃,不用起这么早。醒来后,怀里空荡荡的感觉真的不好。”

她转过身去,拍拍他的肩:“让老公没吃好的感觉更不好。”

“我昨晚吃得非常好。”他对着她的耳朵吹气,悄悄看了看她的脸颊,指印已经消了。

“快去洗脸。”童悦羞红了脸,将他推进洗手间。

“童悦,”他托起她的下巴,神情非常严肃,“你真的不后悔和我结婚吗?”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少宁,我没有。”

坐下吃早餐时,两人都已换好出门的衣服。

“少宁,婚礼过后我们就搬回你家的别墅吧!”她假装不经意地提起。

“离学校太远,不行。”叶少宁一口回绝。

“是有点远,但我喜欢那种一家人住在一起,晚上围着一张桌子吃饭的感觉,这样你妈妈也就不会再有我把她儿子抢走了的感觉。要是我和你妈整天争锋相对,而你夹在其中,也不会很舒心。一个家庭的和平很重要,是不是?”

叶少宁懂她的体贴,沉吟了一下:“我们周一到周四住书香花园,周五到周日回家住。我和我妈说去,她会同意的。然后我们再买辆车,有时我有应酬,没有办法去接你。你自己开车,不仅路上节省时间,安全问题我也不用担心了。”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笑吟吟地道:“我还有个想法。以后作为家里的一分子,我是应该分担一部分家务的,可我带的是毕业班,时间挤不出来。不人我去劳务市场找个阿姨,薪水由我来出,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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