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幕 前始环末（1/2）

“停吧，风雪。”

一声令下，风微雪尽，晴朗夜色无云，渐极夜，天光入寒。

赤红色地魔石浮在空中，光辉溅落，似血残红。

“这是……柯尔克孜的牧羊人在羊腹中发现的那块魔石亚达（yada）？据说能自在操控风、雪、雨、冰雹等天气的神器。今日一见，不愧传说之名。那么你就是穆塔瓦基尔？”

一光头男人站在欧米伽前方，身着黑白教服，身材高大，微驼，眼神晦暗，一手虚握魔石亚达，一手紧抓一束稻草，面色凝重，心情沉重。

天上有彩虹，像蛇衔尾，不似自然现象，倒像是活物。

那彩虹在这极夜之中带动无数极光波动，一时间如入光天，色彩千万，绚烂无比。又有些微低鸣，沉实厚重，远远传来，如凶兽开口。

“达荷美人的虹蛇神之征？看样子这波不止你一人啊。”

欧米伽浮在空中不动。他微微向远处望去，几个人影隐隐约约，但并不遥远。

那里同样有人在看他。

虹光生出千万彩线，弯曲转动，相攻而至。玲珑天奏即时发动，一一偏过。气动热播，凶险非常。

“能被欧米伽殿下记得，真是吾人之荣耀。只是没想到欧米伽殿下竟然如此无知且残忍。”

“残忍？无知？”

“欧米伽殿下，您可知道您现在所做的是错误的呀！您将想利用那怪物弑杀无辜的杜克先生，竟然将十轮拔苦的罪孽怪罪到无辜的杜克先生上去，莫非是想借此机会一举消灭这替罪的羔羊吗？难道您还想重演欧洲的黑暗千年？颠倒是非黑白，垄断世界舆论，这是何等地残暴不仁啊！当初我部下的杜米冷为了十轮拔苦那场大逆转煞费多少苦心，流了无数血泪，付出大量牺牲，才能得到现在的和平。然而此时，这种和平您竟毫不珍惜。欧米伽殿下，我当初敬佩您一统十字教的伟大功业，兼济天下的广阔胸怀，难道您莫非想要用这彼时的真切相爱来遮掩你那许多之恶吗？这是不行的呀！过去我所爱戴的您那美丽圣洁的心灵现在染上了如此污秽与肮脏……我，不，我们痛心啊！您此时妄以人力胜天力，欺骗了阿尔法阁下，想要操控异界的怪物消灭那无辜者，为自己完成统治之业。您可知道这是要危害人类的无知举动啊！您只不过是要把我们拖入您创造的地狱啊！请不要再败坏您那义人永久的根基了啊！”

他说话激情昂扬，手舞足蹈，仿佛正被人群簇拥。放言遣辞，呶呶不休。字字都饱含着一种强烈的灵魂，一种对世界对人类不满的灵魂。魔石在一边悬浮，将他照得赤红一片，像是新生的魔鬼。

然后他摔落稻穗。

无数光辉点落，点点星星斑。杆如星河，穗如繁星。

欧米伽他微微一愣，竟露无奈笑意，很是惨淡，也不想解释什么。他顺着玲珑天奏躲避。天上又现七道异彩匹练，配合无数极光刷尽欧米伽溢出的法术力，破坏玲珑天奏的一致性。

虹蛇风来，驾起魔石唤来的狂雷暴雨，驭使稻穗星河，无数光影纷纷洒洒，人力不可抗。

它没有思想，也没有认知，仅有漏，五蕴之漏。

它没有寻常的五官，却有类似于五官的东西。那是他者观想幻见实景。

无数鳞片流光溢彩，虹光斑斓。蛇起天际，还陆上走，直冲欧米伽而来。

“原来是奥根啊，几年未见，今朝又现世了么？”

欧米伽转身，千万轮回缄默动摇。地上出现十二道长深刻痕，有如时钟。每道刻痕之冰浮现古老文字，十二个名。

又伴有无数圣灵哀歌，冰原此地生草发芽，微微突起，如神殿基底。

欧米伽轻轻用右手作刀状一削，在肩膀骨头交接处，散以法术力。砍下了自己的左手。筋肉纤维撕裂，经脉出血。

血液迸溅在左手上，慢慢流失。剩下的仅形成了一个词眼。

“aaron”

那手象征了亚伦的杖。

他的左手跌落到地上，其上的衣服自燃化灰在风中消逝，而在那血肉上竟发了芽、生了花苞、开了花、结了熟杏。

虹蛇来了，空气在极速的压迫下发出尖锐的啸声，沉闷至极而发出剧烈的响声。但那声跟不上虹蛇。强波向四周崩散。所有原本发散的极光将玲珑天奏的布置剿灭，然后重新拘于虹蛇一体直冲而至。

与之同时，杖蓦地直立起来，十二道刻痕微微发光。然后杖上有鳞光涌现，反射出金属色光泽，最终化成鳞片。熟杏化作蛇头。那肉杖成了蛇然后逆压飞天，与虹蛇相杀，胶着一起，难分高低。

两蛇腾空厮杀，场景壮观无比。时而有鳞甲血液飞落，入海则激起一片海水汹涌，潮卷大地，落地则改易地形，威力不可估量。

欧米伽站在十二刻痕之心，长吸一口气，反手一推，又见微晨纤曙，与夜色相交。如大日曙光推移大地，简直是末世浩劫在此降临。

穆塔瓦基尔目眦尽裂，动弹不得，空见无边长夜与微晨曙光两者形成晨昏交界向他割来，虽慢实快，难以躲避。

突然有人步来，带起光辉万丈，搅乱微晨割线。

“aeon”

他轻念道，温柔无比。

仅仅这一个词的声出，仿佛神之流溢，神性涌现，圆觉完美，如同同名的克洛诺斯之子那般拨动时间之轮极光、虹蛇、杖、人、晨昏、夜一切都被停止。空气、冰、雪被凝固。

人类历史过去一切苦难、黑暗在这时接近永远，难有解脱。

蓝属高位魔法【刹劫永世】，原本需要二十四个法师方能陈述并实现的奇迹，仅在一个词内便成功了。

“先睡一觉吧？”他轻轻点了点穆塔瓦基尔的后脑勺。穆塔瓦基尔应声倒地。

然后世界重新运作。人再度作为自体性的存在而为人。自然也再度作为一种实在而前进他的眼睛微开微闭，光华流转，杀机若隐若现。

他的身材五官皆与欧米伽相似，甚至相同。但偏偏一平凡，一壮美。

“魔法，隶令?厄律克娜。异教的美神之容，并非直接的幻惑，而是些许的偏转，从人的美境至神之美境。不过想想也能明白吧，人怎么可能先天地具有神般的美呢？不过神之美说不定也得屈服于人之美，被人之美魅惑呢？”

那人微笑，两手插着裤袋。两脚一撑一转，似乎很高兴。

天上双蛇接着斗争，欧米伽降到地上，走近阿尔法。

他注视着阿尔法的双眼，带着疑惑、悲伤与泪水。

他的眼眶湿润了。那种柔弱的样子，谁不会为之动心呢？超越了性别，也超越了种族，不再局限于这样美，或者那样美的庸俗的地步，而抵达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领域，美的完全的永远的领域。

如果说人的艺术可能仅仅只是对纯粹物质形式的空间、时间、**等等关系的揭示，不过是对心理、精神、自我的多重意识结构的一种表现。那么神的艺术大概就是远远不同的，把握自在之体，无所谓形式，也无所谓内容，自发地流现、吐露，没有什么相符，没有什么表达，仅仅寓居于帷幕之后的隐秘，从而透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