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血馒头（2/2）

乞丐们拿着家伙围在四周，惊恐地大声喊叫道，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止隆庆的动作，因为隆庆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那种板滞额外可怕。

那名乞丐蹬了两下腿便死了，隆庆却依然没有住手，不断用拳头向他的脸上砸去，拳头再如何绵软无力，砸上数十下数百下，还是能把一个人的脸砸成絮般的破烂物事，鲜血从那些絮里渗了出来，冲失落脱落出眼眶的扁扁眼球。

隆庆脸上漠然的情绪，也随着痛殴而渐渐融化，直至眉眼逐渐扭曲，化作似哭似笑的怪异神情，暗淡的眼眸里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

他骑在那名死去乞丐的身上，大声痛哭道：“那馒头被冻的硬的像梆子，非得白菜梆子汤泡软了才能吃，原汤化原食你不懂吗？你怎么能就那么吃了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你害我没有馒头吃了，以后谁来给我馒头吃？”

破庙里不断响起他像疯子一般的嚎叫。

怯懦的乞丐早已如惊鸟般四处散去，那些不肯离开这难得栖身之所的胆大乞丐惊惧地藏在角落里，看着那个恐怖的疯子，有人颤着声音哭喊道：“你别急啊，白菜梆子汤是被我们喝了，但那馒头还没吃，太硬了。”

隆庆茫然望向说话的那个乞丐，问道：“那我的馒头在哪里？”

那人指着他身下那名乞丐的尸体说道：“在他怀里。”

隆庆索着从身下乞丐尸体里怀里出那半个的馒头，痴痴呆呆看了半天，忽然把馒头蘸进血水里，问道：“蘸些血是不是也能泡软？”

破庙里没有人敢回答他的问题，当那群乞丐看着他把蘸了血的馒头寒进嘴里后，更是噤若寒蝉，然后生出了一些很奇怪的想法，跟着这样一个疯子混，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处处是人血的世界里活的更好一些？

只是他们其实不知道，破庙里蘸人血馒头的那个疯子如今是乞丐，以前却是真正的王子，即便他日后成为乞丐中的王子，那又有什么意义？

最近这些天，位于大唐帝国东北边疆最偏远处的土阳城，气氛显得格外异常，当千名玄甲重骑自荒原归来后，这种气氛车得越来越浓郁，即即是城外远处岷山里的狼群，似乎都有些畏惧其间的气氛，不再敢于夜里凄嚎不休。

之所以如此，自然与那千名玄甲重骑有关，城中军民隐隐知道了消息，长安军部来函严厉质询，为何如此重要的军力调动，无论军部还是宫里都没有听到消息，要求大将军马上做出解释，然而大将军府却对此暗示了缄默，夏侯大将军称病休养，那两扇朱红的大门已经很久没有开启了。

忽然某日，镇军大将军府府门大开，城中军民都知道这意味着某件大事即将产生，很是惊讶究竟是谁值得夏侯大将军如此郑重看待？

一辆破烂的马车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驶进土阳城。

和简陋到随时可能散架的车厢相比，拉车的那匹大黑马神骏异常，很是高大，并且摇头摆首时的神态很是憨喜，边塞军民多见战马，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座骑，不由纷繁称奇，心想车中不知是何人竟奢阔到用这种马来拉车？

车窗窗帘被掀起一角，车厢里的宁缺看着城门墙下一名乞丐，不知想起了什么，缄默片刻后说道：“昔时无论我和桑桑过的再艰难，我们都没有想过去要饭。”

大师兄望着他微异问道：“为什么？”

宁缺看着那名乞丐身前的破碗，说道：“因为乞讨来的工具总是容易被人抢走，并且要来的饭不香，与之相比较，我宁肯去抢。”

莫山山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逻辑，认真思考片刻后说道：“难道说小偷和强盗要比乞丐更值得理解和同情？”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宁缺放下窗帘，看着莫山山认真说道：“理解和同情是一种很廉价的情绪，这个世界总是凶险的，如果要活下去便要学会拒绝这些情绪，不克不及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情绪中无法自拔。我一向以为那些遇着些挫折便冒充孤独、模仿绝望、哭天喊地、伤害自己伤害亲人、以为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的家伙，都是废料中的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