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崖顶疑阵(1/2)
帐中六怪低声计议。韩小莹道:“那人传授靖儿的是上乘内功自然不是恶意。”全金
道:“他为甚么不让咱们知道?又干么不对靖儿明言这是内功?”朱聪道:“只怕是咱们
相识之人。”韩小莹道:“相识之人?那么不是朋友就是对头了。”全金沉吟道:“咱
们交好的朋友之中可没一个有这般高明的功夫。”韩小莹道:“要是对头干么来教靖儿
功夫?”柯镇恶冷冷的道:“焉知他不是安排着阴谋毒计。”众人心中都是一凛。朱聪道:
“今晚我和六弟悄悄蹑着靖儿去瞧瞧到底是何方高人。”五怪点头称是。
等到天黑朱聪与全金伏在郭靖母子的蒙古包外过了小半个时辰只听郭靖说道:
“妈我去啦!”便从蒙古包中出来。两人悄悄跟在后面见他脚步好快片刻间已奔出老
远好在草原之上并无他物遮蔽相隔虽远仍可见到。两人加紧脚步跟随只见他奔到悬
崖之下仍不停步径自爬了上去。这时郭靖轻身功夫大进这悬崖又是晚晚爬惯了的已
不须那道人援引眼见他渐爬渐高上了崖顶。朱聪和全金更加惊讶良久作声不得。过
了一会柯镇恶等四人也跟着到了。他们怕遇上强敌身边都带了兵刃暗器。朱聪说道郭靖
已上了崖顶韩小莹抬头仰望见高崖小半截没在云雾之中不觉心中一寒说道:“咱们
可爬不上。”柯镇恶道:“大家在树丛里伏下等他们下来。”各人依言埋伏。韩小莹想起
十年前夜斗黑风双煞七兄妹埋伏待敌其时寒风侵肤冷月窥人四下里黄沙莽莽荒山
寂寂万籁俱静之中远处偶尔传来几下马嘶此情此景宛若今宵只是自那一晚后张
阿生那张老是嘻嘻傻笑的肥脸却再也见不到了忍不住一阵心酸。
时光一刻一刻的过去崖顶始终没有动静直等到云消日出天色大明还是不见郭靖
和传他内功的奇人下来又等了一个时辰仍旧不见人影。极目上望崖顶空荡荡的不似有
人。朱聪道:“六弟咱们上去探探。”韩宝驹道:“能上去么?”朱聪道:“不一定试
一试再说。”
他奔回帐去拿了两条长索两柄斧头数十枚巨钉和全金一路凿洞打钉互相牵
引仗着轻身功夫了得虽是累出了一身大汗终于上了崖顶翻身上崖两人同时惊呼
脸色大变。但见崖顶的一块巨石之旁整整齐齐的堆着九个白骨骷髅头下五中三顶一就
和当日黑风双煞在荒山上所摆的一模一样。再瞧那些骷髅每个又都是脑门上五个指孔。只
是指孔有如刀剜孔旁全无细碎裂纹。比之昔年那人指力显已大进。两人心中怦怦乱跳
提心吊胆的在崖顶巡视一周却不见有何异状当即缒下崖来。
韩宝驹等见两人神色大异忙问端的。朱聪道:“梅风!”四人大吃一惊韩小莹急
道:“靖儿呢?”全金道:“他们从另一边下去了。”当下把崖顶所见说了。
柯镇恶叹道:“咱们一十八年辛苦想不到竟是养虎贻患。”韩小莹道:“靖儿忠厚老
实决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柯镇恶冷笑道:“忠厚老实?他怎地跟那妖妇练了两年武功
却不透露半点口风。”韩小莹默然心中一片混乱。韩宝驹道:“莫非那妖妇眼睛盲了因
此要借靖儿之手加害咱们?”朱聪道:“必是如此。”韩小莹道:“就算靖儿存心不良他
也不能装假装得这样像。”全金道:“或许妖妇觉得时机未至尚未将阴谋对他说知。”
韩宝驹道:“靖儿轻功虽高内功也有了根底但讲到武艺跟咱们还差得远。那妖妇干么
不教他?”柯镇恶道:“那妖妇只不过是借刀杀人她对靖儿难道还能安甚么好心?她丈夫
不是死在靖儿手里的吗?”朱聪明道:“对啦对啦!她也要咱们个个死在靖儿手下那时
她再下手杀了靖儿这才算是真正报了大仇。”五人均觉有理无不栗然。柯镇恶将铁杖在
地下重重一顿低沉了声音道:“咱们现下回去只作不知待靖儿回来先把他废了。那
妖妇必来找他就算她功力已非昔比但眼睛不便咱六人也必应付得了。”韩小莹惊道:
“把靖儿废了?那么比武之约怎样?”
柯镇恶冷冷的道:“性命要紧呢还是比武要紧?”众人默然不语。南希仁忽道:“不
能!”韩宝驹道:“不能甚么?”南希仁道:“不能废了。”韩宝驹道:“不能将靖儿废
了?”南希仁点了点头。韩小莹道:“我和四哥意思一样总得先仔细问个水落石出再作
道理。”全金道:“这事非同小可。要是咱们一念之仁稍有犹豫给他泄露了机密那
怎么办?”朱聪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咱们要对付的是妖妇梅风可不是旁人。”
柯镇恶道:“三弟你说怎样?“
韩宝驹心中模棱两可决断不下见七妹泪光莹莹神色可怜就道:“我在四弟一
面。要杀靖儿我终究下不了手。”这时六人中三人主张对郭靖下杀手三人主张持重。朱
聪叹道:“要是五弟还在咱们就分得出哪一边多哪一边少。”韩小莹听他提到张阿生
心中一酸忍住眼泪说道:“五哥之仇岂能不报?咱们听大哥吩咐罢!”柯镇恶道:
“好回去。”六人回到帐中个个思潮起伏心绪不宁。柯镇恶道:“待他来时二弟与
六弟挡住退路我来下手。”那晚郭靖爬上崖去那道人已在崖顶等著见他上来便向巨
石旁一指悄声道:“你瞧!”郭靖走近一看月光下见是九个骷髅头吓了一跳颤声
道:“黑风双煞又……又来了。”那道人奇道:“你也知道黑风双煞?”郭靖将当年荒山夜
斗、五师父丧命以及自己无意中刺死陈玄风的事说了一遍。述说这段往事时想到昔日荒
山夜斗双尸的诸般情状心中不寒自栗语音不断颤。刺死陈玄风之时他年纪尚极幼
小但那晚的情景实在太过可怖已深深印入小小的脑海之中。那道人叹道:“那铜尸无恶
不作却原来已死在你手!”郭靖道:“我六位师父时时提起黑风双煞三师父与七师父料
想铁尸已经死了大师父却总是说:‘未必未必!’这九个骷髅头是今天摆在这儿的那
么铁尸果然没……没死!”说到这句话忍不住打个寒噤问道:“你见到她了吗?”那道
人道:“我也刚来了不多一会一上来就见到这堆东西。这么说来那铁尸定是冲着你六位
师父和你来啦。”郭靖道:“她双眼已给大师父打瞎了咱们不怕她。”那道人拿起一颗骷
髅骨细细摸了一遍摇头道:“这人武功当真厉害之极只怕你六位师父不是她的敌手
再加上我也胜不了。”郭靖听他说得郑重心下惊疑道:“十年前恶斗时她眼睛不
盲还敌不过我七位恩师现下咱们有八个人。你……你当然帮我们的是不是?”那道人
出了一会神道:“先前我已琢磨了半晌猜想不透她手指之力怎会如此了得。善者不来
来者不善。她既敢前来寻仇必是有恃无恐。”郭靖道:“她干么把骷髅头摆在这里?岂不
是让咱们知道之后有了防备?”那道人道:“料想这是练九阴白骨爪的规矩。多半她想这悬
崖高险难上必定无人到来哪知阴差阳错竟教咱们撞见了。”郭靖生怕梅风这时已找
上了六位师父道:“我这就下去禀告师父。”那道人道:“好。你说有个好朋友要你传
话最好是避她一避再想善策犯不着跟她硬拚。”郭靖答应了正要溜下崖去那道人
忽然伸臂在他腰里一抱纵身而起轻轻落在一块大岩石之后蹲低了身子。郭靖待要
问嘴巴已被按住当下伏在地上不敢作声从石后露出一对眼睛注目凝视。
过不多时悬崖背后一条黑影腾跃而上月光下长飞舞正是铁尸梅风。那崖背比
崖前更加陡峭想来她目不见物分不出两者的难易。幸而如此否则江南六怪此时都守在
崖前要是她从正面上来双方一动上手只怕六怪之中已有人遭到她的毒手了。
梅风斗然间转过身子郭靖吓得忙缩头岩下过得片刻才想起她双目已盲又悄悄
探出头来只见她盘膝坐在自己平素打坐的大石上做起吐纳功夫来。郭靖恍然大悟才知
这呼吸运气果然便是修习内功心中对那道人暗暗感激不已。过了一阵忽听得梅风全
身出格格之声初时甚为缓慢后来越来越密犹如大锅沙炒豆豆子熟时纷纷爆裂一
般。听声音是自人身关节但她身子纹丝不动全身关节竟能自行作响郭靖虽不知这是
上乘奇门内功但也觉得此人功夫实在非同小可。这声音繁音促节的响了良久渐渐又由急
而慢终于停息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左手在腰里一拉一抖月光下突然飞出烂银也似的
一条长蛇来郭靖吃了一惊凝神看时原来是条极长的银色软鞭。他三师父韩宝驹的金龙
鞭长不过六尺梅风这条鞭子竟长了七八倍眼见是四丈有奇。只见她缓缓转过身来月
光照在她脸上郭靖见她容颜仍是颇为秀丽只是闭住了双目长垂肩一股说不出的阴
森诡异之气。
一片寂静之中但听得她幽幽叹了口气低声:“贼汉子你在阴世可也天天念着我
吗?“只见她双手执在长鞭中腰两边各有二丈一声低笑舞了起来。
这鞭法却也古怪之极舞动并不迅捷并无丝毫破空之声东边一卷西边一翻招招
全然出人意料之外突然间她右手横溜执住鞭梢四丈长的鞭子伸将出去搭住一块大
石卷了起来这一下灵便确实有如用手一般。郭靖正在惊奇那鞭头甩去了大石忽然
向他头上卷来月光下看得分明鞭头装着十多只明晃晃的尖利倒钩。郭靖早已执刀在手
眼见鞭到更不思索顺手挥刀往鞭头上撩去突然手臂一麻背后一只手伸过来将他掀倒
在地眼前银光闪动长鞭的另一端已从头顶缓缓掠过。郭靖吓出一身冷汗心想:“如不
是伯伯相救这一刀只要撩上了鞭子我已被长鞭打得脑浆迸裂了。”幸喜刚才那道人手法
敏捷没出半点声响梅风并未察觉。
她练了一阵收鞭回腰从怀里摸出一大块东西来摊在地下用手摸索想了一会
站起来做了几个姿势又在那东西上摸索寻思这般闹了许久才把那块不知是布是革的东
西收入怀里从悬崖背后翻了下去。
郭靖长长喘了口气站起身来。那道人低声道:“咱们跟着她瞧她还闹甚么鬼。”抓
住郭靖的腰带轻轻从崖后溜将下去。两人下崖着地时梅风的人影已在北面远处。那道
人左手托在郭靖腋下郭靖登时觉得行走时身子轻了大半。两人步履如飞远远跟踪在大
漠上不知走了多少路天色微明时见前面影影绰绰竖立着数十个大营帐梅风身形晃
动隐没在营帐之中。两人加快脚步避过巡逻的哨兵抢到中间一座黄色的大帐之外伏
在地下揭开帐幕一角往里张望时只见一人拔出腰刀用力劈落将一名大汉砍死在地。
那大汉倒将下来正跌在郭靖与道人眼前。郭靖识得这人是铁木真的亲兵不觉一惊心
想:“怎么他在这里给人杀死?”转轻把帐幕底边又掀高了些持刀行凶的那人正好转过面
来却是王罕的儿子桑昆。只见他把长刀在靴底下擦去血迹说道:“现下你再没疑心了
罢?”另一人道:“铁木真义兄智勇双全就怕这事不易成功。”郭靖认得这人是铁木真的
义弟札木合。桑昆冷笑道:“你爱你义兄那就去给他报信罢。”札木合道:“你也是我的
义弟你父亲待我这般亲厚我当然不会负你。再说铁木真一心想并吞我的部众我又不
是不知只不过瞧在结义的份上没有跟他破脸而已。”郭靖寻思:“难道他们阴谋对付铁
木真汗?这怎么会?”又听得帐中另一人说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是给他先动
手干你们你们就糟了。事成之后铁木真的牲口、妇女、财宝全归桑昆:他的部众全归札
木合我大金再封札木合为镇北招讨使。”郭靖只见到这人的背影于是悄悄爬过数尺瞧
他侧面这人好生面熟身穿镶貂的黄色锦袍服饰甚是华贵琢磨一下他的语气这才想
起:“嗯他是大金国的六王爷。”札木合听了这番话似乎颇为心动道:“只要是义父
王罕下令我当然服从。”桑昆大喜道:“事已如此爹爹如不下令便是得罪了大金
国。回头我去请令他不会不给六王爷的面子。”完颜洪烈道:“我大金国就要兴兵南下灭
宋那时你们每人统兵二万前去助战大功告成之后另有封赏。”桑昆喜道:“向来听说
南朝是花花世界满地黄金女人个个花朵儿一般。六王爷能带我们兄弟去游玩一番真是
再好不过。完颜洪烈微微一笑道:“那还不容易?就只怕南朝的美女太多你要不了这么
多。”说着二人都笑了起来。完颜洪烈道:“如何对付铁木真请两位说说。”顿了一顿
又道:“我先已和铁木真商议过要他派兵相助攻宋这家伙只是不允。他为人精明莫要
就此有了提防怕我图谋于他。这件事可须加倍谨慎才是。”这时那道人在郭靖衣襟上一
扯郭靖回过头来只见梅风在远处抓住了一个人似乎在问他甚么。郭靖心想:“不管
她在这里捣甚么鬼恩师们总是暂且不妨。我且听了他们计算大汗的法子再作道理。”于
是又伏下地来。只听桑昆道:“他已把女儿许给了我儿子刚才他派人来跟我商量成亲的日
子。”说着向那被他砍死的大汉一指又道:“我马上派人去请他明天亲自来跟我爹爹面
谈。他听了必定会来也决不会多带人手。我沿路埋伏军马铁木真就有三头六臂也逃不
出我手掌心了。”说着哈哈大笑。札木合道:“好干掉铁木真后咱们两路兵马立即冲他
大营。”郭靖又气又急万料不到人心竟会如此险诈对结义兄弟也能图谋暗算正待再听
下去那道人往他腰里一托郭靖身子略侧耳旁衣襟带风梅风的身子从身旁擦了过
去只见她脚步好快转眼已走出好远手里却仍抓着一人。那道人牵着郭靖的手奔出数
十步远离营帐低声道:“她是在询问你师父们的住处。咱们须得快去迟了怕来不及
啦。”两人展开轻身功夫全力奔跑回到六怪的蒙古包外时已近午时。那道人道:“我
本来不愿显露行藏因此要你不可跟六位师父说知但眼下事急再也顾不得小节。你进去
通报说全真教马钰求见江南六侠。”
郭靖两年来跟他夜夜相处这时才知他的名字。他也不知全真教马钰是多大的来头当
下点头答应奔到蒙古包前揭开帐门叫声:“大师父!”跨了进去。
突然两只手的手腕同时一紧已被人抓住跟着膝后剧疼被人踢倒在地呼的一声
铁杖当头砸将下来。郭靖侧身倒地只见持杖打来的正是大师父柯镇恶只吓得魂飞天外
再也想不到抵挡挣扎只有闭目待死却听得当的一声兵刃相交一人扑在自己身上。
他睁眼看时只见七师父韩小莹护住了自己叫道:“大哥且慢!”她手中长剑却已
被柯镇恶铁杖砸飞。柯镇恶长叹一声铁杖在地下重重一顿道:“七妹总是心软。”郭靖
这时才看清楚抓住自己双手的是朱聪和全金胆战心惊之下全然胡涂了。柯镇恶森然
道:“教你内功的那个人呢?”郭靖结结巴巴的道:“他他……他……在外面求见六位师
父。”六怪听说梅风胆敢白日上门寻仇都是大出意料之外一齐手执兵刃抢出帐外
日影下只见一个苍髻道人拱手而立哪里有梅风的影子?
朱聪仍是抓着郭靖右腕脉门不放喝道:“梅风那妖妇呢?”郭靖道:“弟子昨晚见
到她啦只怕待会就来。”六怪望着马钰惊疑不定。马钰抢步上前拱手说道:“久慕江
南六侠威名今日识荆幸何如之。”朱聪仍是紧紧抓住郭靖的手腕不放只点头为礼说
道:“不敢请教道长法号。”
郭靖想起自己还未代他通报忙抢着道:“他是全真教马钰。”六怪吃了一惊他们知
道马钰道号丹阳子是全真教教祖王重阳的徒王重阳逝世后他便是全真教的掌教长
春子丘处机还是他的师弟。只是他闭观静修极少涉足江湖是以在武林中名气不及丘处
机至于武功修为却是谁也没有见过无人知道深浅。柯镇恶道:“原来是全真教掌教到
了我们多有失敬。不知道长光降漠北有何见教?可是与令师弟嘉兴比武之约有关吗?”
马钰道:“敝师弟是修道练性之人却爱与人赌强争胜大违清静无为的道理不是出家人
所当为贫道曾重重数说过他几次。他与六侠赌赛之事贫道实不愿过问更与贫道没半点
干系。两年之前贫道偶然和这孩子相遇见他心地纯良擅自授了他一点儿强身养性、以
保天年的法门事先未得六侠允可务请勿予怪贵。只是贫道没传他一招半式武功更无师
徒名份说来只是贫道结交一个小朋友倒也没坏了武林中的规矩。”说着温颜微笑。
六侠均感诧异却又不由得不信。朱聪和全金当即放脱了郭靖的手腕。韩小莹喜道:
“孩子是这位道长教你本事的吗?你干么不早说?我们都错怪你啦。”说着伸手抚摸他肩
头心中十分怜惜。郭靖道:“他……他叫我不要说的。”韩小莹斥道:“甚么他不他的?
没点规矩傻孩子该叫‘道长’。”虽是斥责脸上却尽是喜容。郭靖道:“是是道
长。”这两年来他与马钰向来“你、我”相称从来不知该叫“道长”马钰也不以为
意。马钰道:“贫道云游无定不喜为人所知是以与六侠虽近在咫尺却未前来拜见伏
乞恕罪。”说着又行了一礼。原来马钰得知江南六怪的行事之后心中好生相敬又从尹志
平口中查知郭靖并无内功根基。他是全真教掌教深明道家抑己从人的至理雅不欲师弟丘
处机又在这件事上压倒了江南六怪。但数次劝告丘处机认输他却说甚么也不答应于是远
来大漠苦心设法暗中成全郭靖。否则哪有这么巧法他刚好会在大漠草原之中遇到郭靖?
又这般毫没来由的为他花费两年时光?若不是梅风突然出现他一待郭靖内功已有根基
便即飘然南归不论江南六怪还是丘处机都不会知道此中原委的了。六怪见他气度谦冲
真是一位有道之士与他师弟慷慨飞扬的豪态截然不同当下一齐还礼。正要相询梅风之
事忽听得马蹄声响数骑马飞驰而来奔向铁木真所居的大帐。郭靖知道是桑昆派来诱杀
铁木真的使者心中大急对柯镇恶道:“大师父我过去一会就回来。”柯镇恶适才险些
伤了他性命心下甚是歉疚对这徒儿更增怜爱只怕他走开之后竟遇上了梅风而受到
伤害忙道:“不你留在我们身边千万不可走开。”
郭靖待要说明原委却听柯镇恶已在与马钰论当年荒山夜斗双煞的情景。他焦急异常
大师父性子素来严峻动不动便大脾气实不敢打断他的话头只待他们说话稍停即行
禀告忽见一骑马急奔而来马背上一人身穿黑狐皮短裘乃是华筝离开他们十多步远就
停住了不住招手。郭靖怕师父责怪不敢过去招手要她走近。
华筝双目红肿似乎刚才大哭过一场走近身来抽抽噎噎的道:“爹爹要我要我就
去嫁给那个都史……”一言方毕眼泪又流了下来。郭靖道:“你快去禀告大汗说桑昆与
札木合安排了诡计要骗了大汗去害死他。”华筝大吃一惊道:“当真?”郭靖道:“千
真万确是我昨晚亲耳听见的你快去对你爹爹说。”华筝道:“好!”登时喜气洋洋转
身上马急奔而去。郭靖心想:“人家安排了阴谋要害大汗你怎么反而高兴?”转念一
想:“啊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去嫁给都史了。”他与华筝情若兄妹一直对她十分关切爱
护想到她可以脱却厄运不禁代她欢喜笑容满脸的转过身来。只听马钰说道:“不是贫
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梅风显然已得东海桃花岛岛主黄药师的真传九阴白骨爪
固然已练到出神入化而四丈银鞭的招数更是奥妙无方。咱们合八人之力当然未必便输给
了她但要除她只怕自己也有损伤。”韩小莹道:“这女子的武功确是十分厉害但我们
江南七怪跟她仇深似海。”马钰道:“听说张五侠与飞天神龙柯大侠都是为铜尸陈玄风所
害。但各位既口诛了陈玄风大仇可说已经报了。自古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梅风一个孤
身女子又有残疾处境其实也很可怜。”六怪默然不语。过了一会韩宝驹道:“她练这
阴毒功夫每年不知害死多少无辜道长侠义为怀总不能任由她如此为非作歹。”朱聪
道:“现下是她找上门来不是我们去找他。”全金道:“就算这次我们躲过了只要她
存心报仇今后总是防不胜防。”马钰道:“贫道已筹划了一个法子不过要请六侠宽大为
怀念她孤苦给她一条自新之路。”朱聪等不再接口静候柯镇恶决断。柯镇恶道:“我
们江南七怪生性粗鲁向来只知蛮拚硬斗。道长指点明路我们感激不尽就请示下。”他
听了马钰的语气知道梅风在这十年之中武功大进马钰口中说求他们饶她一命其实是
顾全六怪面子真意是在指点他们如何避开她的毒手。韩宝驹等却道大哥忽然起了善念都
感诧异。马钰道:“柯大侠仁心善怀必获天佑。此外还有一层紧要之事。据贫道猜想这
十年之中那梅风一定又得了黄药师的传授。”朱聪惊道:“听说黑风双煞是桃花岛的叛
徒黄药师怎能再传她功夫?”马钰道:“贫道本也这样想但听柯大侠所说当年荒山之战
的情形那梅风当时的功夫与现下相差甚远。她如不再得明师指点但凭自己苦练决计
到不了眼下这个地步。咱们今日诛了铁尸要是黄药师见怪这……”柯镇恶和朱聪都曾听
人说过黄药师的武功总是夸大到了荒诞离奇的地步。未必可信但全真教是天下武术正
宗马钰以掌教之尊对他尚且如此忌惮自然是非同小可。朱聪说道:“道长顾虑周详
我兄弟佩服得紧就请示下妙策。”马钰道:“贫道这法子说来有点狂妄自大还请六侠不
要见笑才好。”朱聪道:“道长不必过谦重阳门下全真七子威震天下谁不钦仰?”这句
话向着马钰说来他是一片诚敬之意。丘处机虽也是全真七子之一朱聪却万万不甘对他说
这句话。马钰道:“仗着先师遗德贫道七个师兄弟在武林之中尚有一点儿虚名想来那梅
风还不敢同时向全真七子下手。是以贫道想施个诡计用这点儿虚名将她惊走。这法子说
来实非光明正大只不过咱们的用意是与人为善诡道亦即正道不损六侠的英名令誉。”
当下把计策说了出来。
六怪听了均觉未免示弱又想就算梅风当真武功大进甚至黄药师亲来那又如
何?最多也不过都如张阿生一般命丧荒山得是了。马钰劝之再三最后说到“胜之不武”的
话来柯镇恶等冲着他的面子又感念他对郭靖的盛情厚意终于都答允了。各人饱餐之
后齐向悬崖而去。马钰和郭靖先上。朱聪等见马钰毫不炫技逞能跟在郭靖之后慢慢的
爬上崖去然见他步法稳实身形端凝显然功力深厚。均想:“他功夫决不在他师弟丘处
机之下只是丘处机名震南北他却没没无闻想来是二人性格不同使然了。”马钰与郭靖
爬上崖顶之后垂下长索将六怪逐一吊上崖去。
六怪检视梅风在崖石上留下的一条条鞭痕尽皆骇然这时才全然信服马钰确非危言
耸听。
八人在崖顶盘膝静坐眼见暮色罩来四野渐渐沉入黑暗之中又等良久已是亥末子
初。韩宝驹焦躁起来道:“怎么她还不来?”柯镇恶道:“嘘来啦。”众人心里一凛
侧耳静听却是声息全无。这时梅风尚在数里之外柯镇恶耳朵特灵这才听到。那梅
风身法好快众人极目下望月光下只见沙漠上有如一道黑烟滚滚而来转瞬间冲到了崖
下跟着便迅之极的攀援而上。朱聪向全金和韩小莹望了一眼见两人脸色惨白神色
甚为紧张想来自己也必如此。过不多时梅风纵跃上崖她背上还负了一人但软软的
丝毫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郭靖见那人身上穿了黑狐皮短裘似是华筝之物凝神再看却不是华筝是谁?不由得
失声惊呼嘴巴甫动妙手书生朱聪眼明手快伸过来一把按住朗声说道:“梅风这妖
孽只要撞在我丘处机手里决不与她干休!”梅风听得崖顶之上竟有人声已是一惊
而听朱聪自称丘处机还提及她的名字更是惊诧当下缩身在岸石之后倾听。马钰和江南
六怪看得清清楚楚虽在全神戒备之中也都不禁暗自好笑。郭靖却悬念华筝的安危心焦
如焚。韩宝驹道:“梅风把白骨骷髅阵布在这里待会必定前来咱们在这里静候便
了。”
梅风不知有多少高手聚在这里缩于石后不敢稍动。韩小莹道:“她虽然作恶多
端但全真教向来慈悲为怀还是给她一条自新之路吧。”朱聪笑道:“清静散人总是心肠
软。无怪师父一再说你成道容易。”
全真教创教祖师王重阳门下七子武林中见闻稍广的无不知名:大弟子丹阳子马钰二
弟子长真子谭处端以下是长生子刘处玄、长春子丘处机、玉阳子王处一、广宁子郝大通
最末第七弟子清静散人孙不二则是马钰出家以前所娶的妻子。韩小莹道:“谭师哥你说怎
样?”南希仁道:“此人罪不容诛。”朱聪道:“谭师哥你的指笔功近来大有精进等那
妖妇到来请你出手让众兄弟一开眼界如何?”南希仁道:“还是让王师弟施展铁脚功。
踢她下岸摔个身魂俱灭。”全真七子中丘处机威名最盛其次则属玉阳子王处一。他某次
与人赌胜曾独足跂立凭临万丈深谷之上大袖飘飘前摇后摆只吓得山东河北数十位
英雄好汉目迷神眩桥舌不下因而得了个“铁脚仙”的名号。他洞居九年刻苦修练丘
处机对他的功夫也甚佩服曾送他一诗内有“九夏迎阳立三冬抱雪眠”等语描述他
内功之深。马钰和朱聪等你一言我一语所说的话都是事先商酌好了的。柯镇恶曾与黑风双
煞说过几次话怕她认出声音始终一言不。梅风越听越惊心想:“原来全真七子全
都在此单是一个牛鼻子我就未必能胜何况七子聚会?我行藏一露哪里还有性命?”
此时皓月中天照得满崖通明。朱聪却道:“今晚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大家可要小心
了别让那妖妇乘黑逃走。”梅风心中窃喜:“幸好黑漆一团否则他们眼力厉害只怕
早就见到我了。谢天谢地月亮不要出来。”
郭靖一直望着华筝忽然见她慢慢睁开眼来知她无恙不禁大喜双手连摇叫她不
要作声。华筝也见到了郭靖叫道:“快救我快救我!”郭靖大急叫道:“别说话!”
梅风这一惊决不在郭靖之下立即伸指点了华筝的哑穴心头疑云大起。全金道:“志
平刚才是你说话来着?”郭靖扮的是小道士尹志平的角色说道:“弟子……弟子……”
朱聪道:“我好似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郭靖忙道:“正是。”梅风心念一动:“全真
七子忽然来到大漠聚在这荒僻之极的悬崖绝顶哪有如此巧事?莫非有人欺我目盲故布
疑阵叫我上当?”马钰见她慢慢从岩石后面探身出来知她已起疑心要是她觉了破
绽立即动手自己虽然无碍华筝性命必定不保六怪之中只怕也有损折不觉十分焦
急只是他向无急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聪见梅风手中提了一条银光闪耀的长鞭慢慢举起手来眼见就要难朗声说
道:“大师哥你这几年来勤修师父所传的‘金关玉锁二十四诀’定是极有心得请你试
演几下给我们见识见识如何?”
马钰会意知道朱聪是要他立显功夫以折服梅风当即说道:“我虽为诸同门之长
但资质愚鲁怎及得上诸位师弟?师父所传心法说来惭愧我所能领会到的实是十中不到
一二。”一字一语的说来中气充沛之极声音远远传送出去。他说话平和谦冲但每一个
字都震得山谷鸣响最后一句话未说完第一句话的回声已远远传来夹着崖顶风声真如
龙吟虎啸一般。梅风听得他显了如此深湛的内功哪里还敢动手慢慢缩回岩后。马钰又
道:“听说那梅风双目失明也是情有可悯要是她能痛改前非决不再残害无辜也不
再去和江南六怪纠缠那么咱们就饶她一命吧。何况先师当年跟桃花岛主也互相钦佩。丘
师弟你跟江南六怪有交情你去疏通一下请他们不要再找梅风清算旧帐。两家既往不
咎各自罢手。”这番话却不再蕴蓄内力以免显得余人功力与他相差太远。朱聪接口道:
“这倒容易办到关键是在那梅风肯不肯改过。”突然岩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多谢全
真七子好意我梅风在此。”说着长出身形。
马钰本拟将她惊走望她以后能痛悟前非改过迁善不意这铁尸艺高胆大竟敢公然
露面倒大非始料所及。又听梅风道:“我是女子不敢向各位道长请教。久仰清静散人
武术精湛我想领教一招。”说着横鞭而立静待韩小莹声。这时郭靖见华筝横卧地下
不明生死他自小与拖雷、华筝兄妹情如手足哪里顾得梅风的厉害忽地纵身过去扶
起华筝。梅风左手反钩已拿住他的左腕。郭靖跟马钰学了两年玄门正宗内功周身百骸
已有自然之劲当下右手急送将华筝向韩小莹掷去左手力扭回夺忽地挣脱。梅风手
法何等快捷刚觉他手腕滑开立即又是向前擒拿再度抓住这次扣住了他脉门使他再
也动弹不得厉声喝道:“是谁?”朱聪叫道:“志平小心!”郭靖被她抓住心下大为
慌乱正想脱口而出:“我是郭靖。”听得二师父这句话才道:“弟子长春……长春真人
门下尹……尹志平。”这几个字他早已念三四十遍这时惶急之下竟然说来还是结结巴
巴。梅风心想:“他门下一个少年弟子内功竟也不弱不但在我掌底救得了人去第一
次给我抓住了又居然能够挣脱。看来我只好避开了。”当下哼了一声松开手指。郭靖急忙
逃回只见左腕上五个手指印深嵌入肉知她心有所忌这一抓未用全力否则自己手腕早
已被她捏断思之不觉骇然。这一来梅风却也不敢再与假冒孙不二的韩小莹较艺忽地
心念一动朗声道:“马道长‘铅汞谨收藏’何解?”马钰顺口答道:“铅体沉坠以
比肾水:汞性流动而拟心火。‘铅汞谨收藏’就是说当固肾水息心火修息静功方得有
成。”梅风又道:“‘姹女婴儿’何解?”马钰猛地省悟她是在求教内功秘诀大声喝
道:“邪魔外道妄想得我真传。快走快走!”梅风哈哈一笑说道:“多谢道长指
点。”倏地拔起身子银鞭在石上一卷身随鞭落凌空翻下崖顶身法之快人人都觉确
是生平仅见。各人眼见她顺着崖壁溜将下去才都松了一口气探崖边但见大漠上又如
一道黑烟般滚滚而去。倏来倏去如鬼如魅虽已远去兀自余威慑人。
马钰解开华筝等穴道让她躺在石上休息。朱聪谢道:“十年不见不料这铁尸的功夫
已练到这等地步若不是道长仗义援手我们师徒七人今日难逃大劫。”马钰谦逊了几句
眉头深蹙似有隐忧。朱聪道:“道长如有未了之事我兄弟虽然本事不济当可代供奔走
之役请道长不吝差遣。”马钰叹了一口气道:“贫道一时不察着了这狡妇的道儿。”各
人大惊齐问:“她竟用暗器伤了道长吗?”马钰道:“那倒不是。她刚才问我一句话我
匆忙间未及详虑顺口回答只怕成为日后之患。”众人都不明其意。马钰道:“这铁尸的
外门功夫已远在贫道与各位之上就算丘师弟与王师弟真的在此也未必定能胜得了她。
桃花岛主有徒如此真乃神人也。只是这梅风内功却未得门径。不知她在哪里偷听到了一
些修练道家内功的奥秘却因无人指点未能有成。适才她出我不意所问的那句话必是她
苦思不得其解的疑难之一。虽然我随即觉未答她第二句语但是那第一句话也已能使
她修习内功时大有精进。”韩小莹道:“只盼她顿悟前非以后不再作恶。”马钰道:“但
愿如此否则她功力一深再作恶起来那是更加难制了。唉只怪我胡涂没防人之
心。”过了一会又沉吟道:“桃花岛武功与我道家之学全然不同可是梅风所问的两
句却纯是道家的内功却不知何故?”
他说到这里华筝“啊”的一声从石上翻身坐起叫道:“郭靖爹爹不信我的话
已到王罕那里去啦。”郭靖大吃一惊忙问:“他怎么不信?”
华筝道:“我对他说桑昆叔叔和札木合叔叔要谋害他。他哈哈大笑说我不肯嫁给都
史胆敢捏造谎话骗他。我说是你亲耳听来的他更加不信说道回来还要罚你。我见他带
了三位哥哥和几队卫兵去了忙来找你哪知道半路上给那瞎婆娘抓住了。她是带我来见你
吗?”众人心想:“要是我们不在这里你脑袋上早已多了五个窟窿了。”郭靖急问:“大
汗去了有多久啦?”华筝道:“好大半天啦。爹爹说要尽快赶到不等天明就动身他们骑
的都是快马这会儿早去得老远了。桑昆叔叔真要害爹爹吗?那怎么办?”说着哭了起来。
郭靖一生之中初次遇到重大难事登时彷徨无策。朱聪道:“靖儿你快下去骑小红马去
追大汗就算他不信你的话也请他派人先去查探明白。华筝你去请你拖雷哥哥赶快集
兵开上去救你爹爹。”
郭靖连声称是抢先下崖。接着马钰用长索缚住华筝吊了下去。郭靖急奔回他母子所
住的蒙古包旁跨上小红马疾驰而去。这时晨曦初现残月渐隐郭靖心中焦急异常:
“只怕大汗进了桑昆的埋伏那么就是赶上也没用了。”那小红马神骏无伦天生喜爱急驰
狂奔。跑了性越跑越快越跑越是高兴到后来在大草原上直如收不住了脚。郭靖怕它
累倒勒缰小休它反而不愿只要缰绳一松立即欢呼长嘶向前猛冲。这马虽然力急
驰喘气却也并不如何加剧似乎丝毫不见费力。
这般大跑了两个时辰郭靖才收缰下马稍息然后上马又跑再过一个多时辰忽见远
处草原上黑压压的列着三队骑兵瞧人数是三个千人队。转眼之间红马已奔近队伍。郭靖
看骑兵旗号知是王罕的部下只见个个弓上弦刀出鞘严阵戒备心中暗暗叫苦:“大
汗已走过了头后路给人截断啦。”双腿一夹小红马如箭离弦呼的纵出四蹄翻腾从
队伍之侧飞掠而过。带队的将官大声喝阻一人一骑早去得远了。郭靖不敢停留一连又绕
过了三批伏兵再奔一阵只见铁木真的白毛大纛高举在前数百骑人马排成了一列各人
坐骑得得小跑正向北而行。郭靖催马上前奔到铁木真马旁叫道:“大汗快回转去
前面去不得!”铁木真愕然勒马道:“怎么?”郭靖把前晚在桑昆营外所见所闻、以及后
路已被人截断之事说了。铁木真将信将疑斜眼瞪视郭靖。瞧他是否玩弄诡计心想:“桑
昆那厮素来和我不睦但王罕义父正在靠我出力札木合义弟和我又是生死之交怎能暗中
算计于我?难道当真是那大金国的六太子从中挑拨?”郭靖见他有不信之意忽道:“大
汗你派人向来路查探便知。”铁木真身经百战自幼从阴谋诡计之中恶斗出来虽觉王罕
与札木合联兵害他之事绝无可能但想:“过份小心一千次也不打紧:莽撞送死一次也
太多了!”当下吩咐次子察合台与大将赤老温:“回头哨探!”两人放马向来路奔去。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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