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卷陆渐身世之卷（下）（2/2）
莫乙道：“老主人是总督幕僚，他这一去，必然惊动官府。若不拟个说法，胡大人问将起来，怕是说不过去。”6渐大感头痛，问道：“你有什么主意？”莫乙道：“我想了想，且报个夜里暴卒，就说昨日婚礼上因为沈秀之事，大为震怒，引痼疾，中风去世。但这理由须由主母出面来说。”
6渐也无别的法子，点头到：“这是就这么定。”莫乙又道：“还有一事。请部主随我来。”说罢秉持蜡烛，当先而行，6渐至得随莫乙弯弯曲曲，来到书房，书房极大，典籍满架，也不知有几千几万。莫乙走到东面书橱前，抽出几本书册，露出一面小小八卦，莫乙拧了数匝，八卦退开，露出一间密室。
6渐大为惊奇，忽见莫乙招手，便即上前。却见密室南墙上又有一面八卦，莫乙再拧，八卦退开，露出一间三尺见方的暗格，格中叠满书册。莫乙捧着书册，递给6渐。
6渐奇道：“这是什么？”
莫乙道：“这是天部的机密文书，这一本是天部弟子名册，部主若有这部名册，即可召集本部弟子。这一本是天部庭册，有了这部笔记，到了紧要关头，不容这些人不俯帖耳，乖乖听命。”
6渐听的好奇。对着烛火，将那笔记翻了几页。瞧见上分士、农、工、商、皇族、武林六卷。各卷记载许多人名，其中不乏种种凶淫恶毒之事。
6渐翻了数页。不胜厌恶，径自翻到武林卷，上面记载了某门某派，某省某县的武林任务，及其生平厌恶，其中不乏道貌岸然，实则凶毒之辈。6渐大多不识，一直翻到西城部，当先便是万归藏，条目下方均是溢美称赞之词。其下条目。则是八部重要任务，想是避讳。均只写了性情优劣。不直书其事。6渐匆匆瞧罢。在瞧东岛卷。谷神通一条下方写了他生平事迹，大抵与6渐听到的相符，最末评语是“号称不死，其实不然，为情所困，取之不难。”
6渐看着这评语，不觉感慨。在瞧下去，却是谷缜。略写其为财神指环主人，“财神”二字以朱笔勾勒，批注不详。又写其轼母淫妹，被困绝狱。
6渐瞧得心头一跳，注目下看，看到狄希一条，忽的愣住，只见姓名后写道
精于“龙遁”镜术，号“九变龙王”，性阴沉，淫邪多诡，疑与谷神通后妻白氏有染，协同倭寇，涂炭东南。其所图不明，似恋钱财。
批语后又写了狄希杀人越货，淫人期女的事实，足有八条之多，最末一条提到谷缜冤情，朱笔批注，疑为此人。
6渐瞧得心子扑扑乱跳，遍体汗出，想了想，将这一页撕下，揣在怀里，向莫乙道：“这本笔记揭人**，倘若不慎落到恶人手里，借此要挟他人，大大不妥。”
莫乙道：“这本笔记，我早已记在心中，部主若感不妥，可以烧掉，将来但有疑问，尽可以询问小奴。6渐叹道：“如此也好，是了，莫乙，沈先生明知狄希这么多恶性，怎么不予揭露？”莫乙道：“我私心揣度，狄希恶性越多，老主人越不会说，说不定还会替他隐瞒。”6渐怪道：“为什么？”莫乙道：“狄希越坏，留在东岛，祸害越大。老主人秉承万城主的志向，誓灭东岛，东岛既有祸害，老主人求之不得，岂有揭的道理。”
6渐怅然谈到：“这心思也忒毒了。”更定决心，找来蜡烛，将那本笔记烧成灰烬。
再瞧帐目，却见里面近十数万两银子的出入，6渐颇为诧异，询问莫乙缘由。莫乙道：“这些银子大多是商场上转，官场上花。而今朝廷内斗激烈，不用金枪银马，休想杀出一条血路。胡总督全镇江南，每年少说也得花十多万两银子，才能将上方一一打点，皇帝、太监、妃嫔、严阁老、锦衣卫、东西长、各部尚书御史，或多或少，都要表示，稍有不周，便有弹劾奏折出来，惹风惹雨，一个不好，官位不保，性命也悬。每到年中、年尾，皇帝诞辰这些时节，老主人都为银子头痛。这帐薄上的银子看来很多，但都是少进多出，上个月为寻白兽、白禽、龙涎香，就花了四万两银子，因此缘故，如今也没剩多少。”
6渐叹道：“这朝廷如此败坏，真是叫人丧气。”莫乙道：“老主人也这么说，但他又说，大明还没坏到骨子里去，当今皇上虽然荒淫，但威慑福由己，权柄独握，宦官权臣只能横行一时，掀不起什么大浪，皇上死后，若有明君贤臣接替，大明朝还有中兴的机会。”
6渐默默点头，看了看密盒，说道：“这里怎么没有天部画像？”莫乙摇头道：“画像的事，从没听老主人说过。”6渐心道：“或许天部画像不慎丢失了。”他只是随口问问，既无画像，也就作罢，便将天部名册和账册交给莫乙，说道：“这些事情我不大懂，全由你来掌管。”
莫乙笑道：“小奴生来便是做这些事，这名册、账册我都已记熟，部主不如仍是放在盒内，要用时，只管询问小奴。”
6渐点点头，说道：“莫乙，日后咱们你我相称，不要自称小奴，我听着不欢喜。”莫乙眼眶一红，蓦地转过身去，攒袖抹眼。6渐奇道：“你怎么啦？”莫乙道：“没，没什么，眼里进了沙子。”
二人出了书房，在灵堂上守到天亮。6渐返回后院，看着商清影已然转醒，便将莫乙的建议说了。商清影沉思片刻，说道：“还是莫乙想得周全，这种好孩子.
6渐摇摇头,说道:“他诛般都好,就是有时爱赌,就是有时爱赌,害得我们常哦肚子.”
商清影道:“人无完人。坏在明处不要紧，就怕坏在暗处。若没有昨日的婚礼，我也不知道秀儿竟市那种人，可叹我，我以往还当他是个菩萨心肠的好孩子……”沈秀是他一手养大，虽不是亲生，情深爱重，尤胜6，谷二人，知道沈秀真面目后，心中伤痛无以复加，说着说着，又不禁泪如雨下。
6渐愤然道：“沈秀变成这样，都怪沈舟虚纵容。养不叫，父之过，他明知沈秀做恶，却不加以调导，反而串通起来，隐瞒于你。”
商清影抹了泪，苦笑道：“那是因为他从没将秀儿当做儿子，说到底，秀儿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秀儿若是好人，怎么会帮他去做坏事？”说到这里，她握紧6渐的手，说道：“我知道你瞧秀儿不起，但他变成这样，也是你父亲的过错。将来他若和你作对，你宽宏大量，不要取他性命。”
6渐愣了愣，但见商清影目光殷切，泪痕未干，又不觉心软，苦笑道：“您放心，我不杀他就是。
商清影秀眉舒展，流露一丝喜色，又……（看不清，谁看清了在着复制后再把）问起6渐少时故事，一点一滴都不放过，听6渐说到姚晴，商清影忽又沉默下来，半晌说到：“那位姑娘不台一般，秀儿说要娶她，我本也不大赞成。后来拽不过他苦求，只好应了。没想到你和她也有如此深渊，竟肯为她前来闹婚。”说着伸出手来，轻抚6渐脸颊，柔声道：“昨天我一时着急，打了你，现在还痛么？”
6渐自幼孤苦，从未得到父母疼爱，看见别的孩子被母亲宠爱，心中不胜羡慕，此时蓦地又多了一个母亲，温婉可亲，世间少有。但觉那双温软的手抚过脸颊，心中即温暖，又害羞，支吾半晌，才说道：“打在脸上，一点也不痛（谁说的……，就是心里，有些难过。”
商清影听得胸口一堵，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张臂抱住6渐，泪如雨落，6渐猜不透母亲心意，
只有任她搂着，一时间想到了身世，也随着泪落。
这时忽听一阵豪声大笑，却是6大海来了，母子二人方才分开。6大海进屋看见两人模样，明白几分，说道：“沈夫人，你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定心。”
商清影点点头，说道：“我母子劫后重逢，全拜您老所赐，您老请受妾身一拜。”说着便要跪倒，
6大海连忙扶住，说道：“不敢，不敢。”又道，“如今渐儿认祖归宗，我老头子也算是功德圆满，
从今往后，他便改姓沈罢。”
商清影摇头道：“不成，渐儿仍随您老姓6，将来结婚生子，若有两个儿子，再让一人姓沈，延续沈家，艺人姓6，延续6家。不但如此，妾身也想认您为父，叫您一声爹爹，终身侍奉。”
罢屈膝又拜，6渐也跟着跪了下。6大海慌手慌脚，连连推辞，但商清影母子执意不改，6大海拧不过二人,只得放手，任商清影拜了三拜。他嘴上虽然推辞，心里确很欢喜，寻思自己一个孤老，本应该孤苦而死，如今能有如次结果，真是老天开眼，想着心中大乐，笑得合不拢嘴。
沈舟虚死讯传出，胡宗宪以下无不震惊，纷纷前来祭奠。商清影屡经磨难，外貌温柔，内心却着实坚毅，不同寻常妇人，此时孝服出遵，端庄婀雅，走来送往，不失礼数。来宾问起沈秀，便托词被沈舟虚责罚，离家出走，昨日婚事众所目睹。商清影这般说法，并未喏人起疑。
沈舟虚生前仇家甚多，6渐率众劫奴暗自警戒，好在从午至夜，并无异常，只6续来了不少天部弟子，均由燕未归引入，拜见6渐。众弟子都知道“有无四律”，见6渐收服六大劫奴，必是沈舟虚亲生儿子无疑，又知他是金刚传人，神通奇绝，故而他做部主，均无异议。
6渐打心里却不愿、做这天部之主，但莫乙劝说道，眼下沈舟虚刚死，天部人口众多，无不行，6渐不做部主，为争部主之位，众弟子必起纷争，多有死伤。6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接收天部弟子拜见。心里却想等风波平息，再召集众部，另立新主。
莫乙又代6渐筹划，留下金银二品弟子，镇守庄子。其余紫青二品弟子，跑去江湖上传告沈舟虚去世的消息。
入墓时分，忽有弟子来报书房被窃。6渐赶到书房，却见密室已破,暗盒也被撬开,名册帐本丢了一地.莫乙细细查看,但觉来人并未取走书籍,名册帐本也一页未动,便道:好险,多亏部主昨天烧了老主人的笔记.随即召集众弟子,询问可曾现窃贼,一名银带弟子道:我刚才在庄子南边巡视.听见头顶有响声,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掠过墙头去了.我追赶一程.
却没赶上,看背影,到像是个女子.“女子”?莫乙不觉皱眉,6渐却猜到几分,随那弟子描述,一个窈窕身影悠悠荡荡浮上心头不自觉神思翩翩,沉吟良久,叹道:这事就此作罢,不再追究了,
至于名册帐本,暂且由我来保管.又问莫乙道:沈先生也是西城的脑,他去世了,怎么不见西城各部前来祭奠?
莫乙道：老主人是万城主的心腹，天部以外，另七部对万城主又恨又怕，故而与老主人不太投机。不来祭奠，也在意料之中。说话间，一个弟子匆匆赶来。施礼道：有个人自称鱼传，说有要事禀告部主。6渐正担心谷缜，闻言大喜，赶到庄前。却见一个灰衣人立在阶下，正是鱼传。两人抱拳行礼，6渐问道：鱼兄，有谷缜的消息么？鱼传道：小纳正是谷爷所谴，请你入城。6渐点点头，将庄内事务托给莫乙，随鱼传入城。到了南京城里，已然入夜，长街寂寥，行人渐稀。鱼传领着6渐，七弯八拐，来到一条小巷，巷子里一家小酒馆尚未打佯，星星，映照馆中醉人。
只见谷嗔歪戴头巾，斜披长袍，身前放了七八个酒坛身子绻得醉猫似的，一碗一碗，没完没了。
6渐远远瞧着，一股惆怅从心底泛起来，呆立许久，掉头看时鱼传不知何时，早已去了。6渐叹一口气，走上前去，在谷嗔对面坐下。谷嗔抬眼瞧见，咧嘴一笑，拖过一只碗来，注满了酒，笑道：“你来啦，来，陪我喝酒。”
6渐举起酒碗，凑到嘴边，酒气冲鼻，6渐忽觉心里难过，说道：“谷嗔，别喝了，你喝的够了。”
谷嗔哈地一笑，说道：“够个屁，今晚老子非把南京城喝漂起来不可。”又瞪6渐一眼，恶狠狠道：“你别劝我，你敢劝我，我先撒一泡尿，将你淹死在说。”（呵~~笑）
6渐不禁默然。谷嗔喝罢一碗酒，抬头仰望东升的明月，斜月如钩，切开暗云千层空中流风，蕴藉着一股凄伤韵味。
“活着真好。”谷嗔悠悠吐一口气，醉醺醺地道，“你看，这月是弯的，云是动的，风是凉的，酒是辣的，若是死了，都会感受不到，所以啊，还是活着的好。你干嘛愁眉苦脸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可我爹爹就不明白，他一辈子就活得累，总给自己找心事，找罪受，大约活得累了，明知道沈瘸子有阴谋，还是将小命送上去。你说他傻不傻？呵呵，瞧你这种神情，我还没哭，你哭什么？还有傻鱼儿，她也活的真累（我的妙妙啊~~~！！！），那些事都过去了，被打的人是我，被骂的人也是我，我都不计较，她有什么好计较的？这世上经过的事，就像喝过的酒，撒泡尿就没了你说是不是？倘若只喝不撒，还不活活憋死了。萍儿么，诶，这孩子也真傻，她喜欢我，我知道的，可她干嘛要疯呢，这么年纪轻轻的，疯疯癫癫的，将来谁肯要她？她总想一辈子跟着我，这下子可是称心如愿了，不管怎么说，只要活着，就是好的，能看见天上的月亮，能品出酒的味道，还有这风，吹得人真舒服呀，还是活着有意思呢。大哥，你说是不是？
到这里，他放下酒，揉了揉了眼，放下手时眼睛红红的。6渐心里堵。但又无处泄，揩去眼角的残泪，端起酒碗，闷头大喝。
至此两人再不说话，你一碗，我一碗，直喝到四更天上，梆子声夺夺直响，谷嗔一碗酒尚未送到嘴里，忽地酒碗倾倒，扑在桌上。这下当真醉过去了。
6叹了口气，付了酒钱，将古嗔背到背上，心道：“还是沧波巷吧”想着步蹒跚，走出小巷。
长街凄清，冷月无声，一排排撞子在地上投下黑沉沉的影子，远处城头刁斗声声，随风飘来意境悠远。几个醉人彼此搀扶，迎面踏歌而来，歌声时断时续，却听不清到底唱的什么。刁斗歌声远远而来，又悠悠而去，长街之上，复又寂静下拉，虽是丰都大邑，6渐却如行走在荒野郊外，寂寥无声，分外凄凉。
“爹爹~~”背后谷嗔忽地喃喃道：“~~爹爹不要我，妈妈也不要我，妙妙也不要我，师傅，师傅是我家的大仇人大哥，我，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你了”听到这句，6渐肩头湿漉漉的，传来淡淡水气，猛然间，6渐只觉眼角酸热，走到街尾，眼泪已止不住留了下来。
到了沧波巷，6渐巧打门环，鱼传迎出，将二人引入内室，6渐讨了热汤，给谷嗔熏洗过了，又替他换一身干净衣裳，才让他躺下，又恐他起夜呕吐，便让鱼传搬来一张小榻，放在谷嗔床前，自己闭目小憩。
睡了一阵，灵机微动，6渐弹身而起，却见谷嗔已然醒可，坐在床边，一双眸子明亮如星，满含笑意。
6渐道：“你什么醒的？”谷嗔笑道：“有一阵子了。”站起身来，推开窗扇，窗外鸟语清新，绿竹扶疏，翠叶如剪，将晴空白云剪#得天然奇巧，爽目清心。
6渐也来到窗前，两人并肩而立。望着近竹远空，6渐忽地叹道：“谷嗔，对不住”谷嗔怪道：“对不住我什么？”6渐道无论怎地，沈舟虚也是我的生父，他害死谷岛王，我”
谷嗔摆了摆手，笑道：“我大醉一场，前事尽都忘了。起初确实伤心，但仔细想想，活人不能被死人拖累没，今日不能被昨日拖累。人生几何，不过百年，再过百年，如今的人谁有能活着？”
他想得如此通脱，6渐始料未及，愣了一会儿，道：“你真不想为你爹爹报仇？”谷嗔道：“沈舟虚死了，我向谁报仇去？除非父债子还。”
第24卷预告：
万物归藏，西城主谋者何物？
谷计苍生，东岛王对策安出？
姚晴无情，逼取天部图。
地母有义，奠祭沈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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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算已死，那么神通亦亡，东岛王会是何人？难道谷缜已经登上岛王之位？然东岛并非表面那么团结的，恐怕谷缜这岛王之位也坐不稳。
西城主另有所图，我们意外的现万归藏已然破关而出，他重返西城的道路竟亦非众人所认为的困难重重。那么此次是以武力压制各部吗？然而还有一众反万志士，西城是否因万归藏归来陷入空前的分裂？
姚晴无情，逼取天部图像。然天算已去，图在何处？6渐？清影？沈秀？众劫奴？
变故接踵而至，疑虑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