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前夜(1/2)
第十五章前夜
长安东郊,灞水河畔,一座孤零零的黄土岗,埋葬着草原曾经的主人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
叛军政权大燕国左威卫大将军阿史那从礼跪倒在祖宗坟前,将香醇的马奶酒泼洒在地上,双手高高擎起,仰望苍天:“无所不在的腾格里,保佑你的信徒回到家乡;战无不胜的颉利可汗,庇佑你的子孙,牧马草原。”
阿史那虎鲁笔直矗立,他对墓冢中的祖先充满了鄙夷。如果不是他,草原上还呼啸着突厥铁骑,月白色的狼旗烈烈起舞,懦弱的南人在马刀下颤抖,娇美的汉女婉转承欢。脚下的土地已经成为突厥的牧场,万里河山尽被草原的荣光。
就是因为他,我们像狗一样卑贱地活着,遭人白眼,忍受辱骂,草原勇士的狼魂淡泊如水,不屈的脊梁渐渐弯曲。我们每一天都在绝望中挣扎,我们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他有什么资格接受后代的朝拜,他不配。
“虎鲁,为祖宗敬酒!”阿史那从礼叫着侄子的名字。
阿史那虎鲁咬牙切齿地说道:“不!他不配!他给了我活下去的身体,却毁了我活下去的希望。他让所有的突厥儿郎蒙羞,将祖宗留下的江山葬送,我凭什么跪他,我凭什么敬他!”
“哐当”一声,将酒壶砸在地上,阿史那虎鲁倔强地扭过头去,都不愿多看一眼。
阿史那从礼压住他一声涌到嘴边的叹息,娓娓说道:“唐武德二年,启民可汗第三子阿史那咄苾即位为颉利可汗。
武德四年,可汗率军击破雁门天险,生擒唐汉阳公、太常卿以及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唐军丧胆。
武德九年,可汗耀兵渭水之滨,兵临长安,与唐秦王杀白马为盟,收中原财货子女,振旅而还。
贞观二年,可汗……”
阿史那虎鲁痛苦地嘶吼:“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终究是败了,一败涂地。身为君主,死就那么可怕吗?他为什么不死,让子孙蒙羞?”
阿史那从礼轻抚着侄儿的后背,道:“你以为,死可怕还是活着受罪更可怕?”
虎鲁猛然地抬起头,眼睛里射出一丝光采,问道:“你是说……”
从礼温和地点头,道:“一个寻常突厥勇士都不怕死,你以为我们的可汗还比不上寻常人?他一生只有一次失败,唯一的失败令他失去了一切,甚至面临着灭族的危险。死,易事;生,甚难。他选择了屈辱的活下去,他承担起失败的责任,为了突厥的未来,为了留下火种,他勇敢地活了下来。”
虎鲁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他可能误解了祖先,喃喃道:“二叔,难道你说的是真的?”
从礼郑重地点头,说道:“他的努力,为我们换来了今天的机会。我们是阿史那家的子孙,我们要回到草原上去,举起狼旗,挥舞马刀,拿回应该属于我们的一切。”
“嘘”,虎鲁长出一口气,心中那久久不去的凝滞荡然无存,今天的阳光格外温暖,他的身体中充满了力量,恨不得立即就跨上战马,用手中的刀砍下唐帝的头颅。
“二叔,安四怎么说?”阿史那虎鲁问道。
瞧着虎鲁,平静地说道:“粮食、兵器都没有问题,战马则不行。”
阿史那虎鲁愤怒地说道:“没有战马,让兄弟们走着去灵武?还奇袭,亏他想得出。”
安庆恩确实在筹划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奇袭灵武。趁着大唐皇帝初立,在西北地区立足未稳,迎头痛击。能杀掉或者俘虏皇帝,最好不过;即使不能取得最大战果,也能打击唐军士气。
执行此项绝密任务的就是阿史那从礼,天降祥瑞之后,事情进展得更快,这两天军队就要出了。
“虎鲁,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失去冷静,一定要记住二叔的!”阿史那从礼在长安城长大,已经习惯了用汉人的思维方式去考虑问题,有的时候,迂回曲折远比直来直去有效。
“他不给,我们可以去抢。”
虎鲁眼睛一亮,道:“对,禁苑中养着上万战马,我们都抢过来。”
从礼又是温和的一笑:“用不了那么多,我们只取三千,免得安四不好交差。”
“什么时候动手?”
“走的时候!”
到了城门附近,阿史那虎鲁道:“二叔先行,侄儿有一桩小事需要处理一下,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回转。”
阿史那从礼还想叮嘱一句:切莫生事,终究忍住了。他没有儿子,大哥过世,虎鲁是在他的眼皮底下长大,武艺也是他教的,虎鲁就是他的儿子。虎鲁将来要承担更大的责任,阿史那家的辉煌都落在他的身上,孩子已经大了,该经受的磨难都要经受一番,该品尝的滋味都要一一试过。百炼成钢,汉人常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希望,侄子的成长度快一点,再快一点。在他提不起战刀之前,能撑起这一片天空。
“去吧!”
阿史那虎鲁带着左杀黄娑葛,直趋西城大同坊。一个月前,黄娑葛被宋玉的大师兄悟空和尚所伤,体内残存的一股真气若即若离,总是不能驱除干净,左杀的战力剩下不到一半,每天都要咳嗽一阵,他如何听不到?趁着离开长安之前,此为必须处理干净的事情之一,另外,还要一层意思,就看宋玉是否识相了。
宋玉每天上午这个时候都在大同坊练功,今天也不例外,阿史那虎鲁远远地就看到了想要见的人。
“来的正好,吃我一剑!”宋玉双手握剑,高高跃起,锈剑夹杂着风声,迎头劈下。
阿史那虎鲁身体侧转,左手压住剑面,右手印向宋玉胸口,喝道:“吃我一掌!”
话音未落,接着就是一声诧异,左掌居然不能将锈剑压动分毫,宋玉身体一个漂亮的翻转,躲过对方右掌的攻击,锈剑猛烈转动,剑刃朝上,往上一提,要将虎鲁左掌一分两半。
虎鲁撤掌,“沧浪”一声拔出半月弯刀,砍向宋玉右肋。
扎眼之间,两人斗了五六个回合,宋玉突然力,落荒而逃,一边跑还一边叫道:“哇呀呀,贼子厉害,看我杀手锏!”
嗯,听着后面没有动静,宋玉划出一个半弧,止住身形,看着好整以暇,不动如山的阿史那虎鲁,道:“为何不追?”
“为何要追?”
宋玉懊恼地将锈剑**泥土,道:“你不追,我的杀手锏如何使得出?”
“留着力气对付你真正的敌人吧,我有话说!”
火热火热的宋玉,总会遇上不期而遇的怪人怪事,今天阿史那虎鲁来了,一点都不惊奇,随便地坐下,无所谓地说道:“好,说吧!别绕弯子,时间长了,只怕那位不依。”
猴子正在树上吃东西,宋玉的胃口已经很惊人,见多识广的崔垂休赞叹连连,但是跟悟空一比,啥都不是,悟空没事的时候就在吃东西,典型的级吃货。
“在兴庆宫,我扫了你的面子;你打上门去,打我的人,抢我的钱,也算是扯平了!”
宋玉道:“你不小肚鸡肠,我乐得大仁大义,就算扯平吧!”
“我这位兄弟伤在悟空大师手下,至今未愈,能不能请大师治好我的兄弟?”顶天立地的突厥汉子,今天说了太多的小话,极为不爽。
宋玉朝着悟空喊道:“他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你行吗?”
宋玉是真不知道,悟空除了杀人,还会救人?
悟空从树上跳下来,身子甫一落地,如同脚下安了弹簧,一下子就落到了黄娑葛的面前,伸出油乎乎毛茸茸的脏手,“啪”地印在黄娑葛身上,黄娑葛只觉得一双大手在身体内游动移时,突然加快度,闪电般抓住了那股折磨了他很久的真气,大拇指在拇指中指之间轻轻一搓,如同烛花爆裂,一切复归虚无。
悟空已经收手,黄娑葛前胸上出现了一个大手印,哎呦,真膈应人。
阿史那虎鲁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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