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士林之耻(2/2)
朱延平斜眼一瞥,见香炉中的檀香燃烧殆尽,故作不视,继续盯着下面奔驰的马队。
“将军,到时候了。”
朱延平不语,张榜又说:“过度操练,徒耗马力。”
朱延平这才点头,扭头对旗官道:“命各部缓行,重整队列,列阵待命。”
旗官高举一支白旗示意,只用一支白旗,就将疾驰的各队调动。
“嚯!”
李遂右臂举起挂着彩带的长枪,左右招展,由他开始降速,身后骑士纵马与他并列,缓缓减速。拉成一条细长线的马队,聚合在一起,勉强形成一个方队。
作为骑将,以及骑军,骑术最为关键的反倒不是马术,而是控马。驾,嚯都是控马的口令,而发音方面,‘嚯’音是直接以嘴型吐出去的,还有‘哈’音,比‘驾’更为简练。
只有加速的时候,才会发‘驾’音,转向之类的,会用‘嚯’‘哈’两音。如果能人马合一,上下娴熟,领头的骑将横冲直闯就对了,后面的弟兄自然会紧跟着。
辽东铁骑的战法,最重机动性,不仅是指跑得快,还要灵活。
列队完成后,每个人才松一口气,喘着大气,龇牙咧嘴。其中不少人骑术很差,整个人就是绑在马鞍上的。一旦坠马,绝对会被自己人踩死。
如果两骑相撞,造成的误伤必然是一连串的,所以这种训练,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达到最高速。在各队骑将指挥下,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
“以后,全军每三日集训。左右两部及前军部每日不减,中军部开始操演炮术,后军部操演铳术。今日无伤亡,加餐。解散。”
“呜,呜呜……”
朱延平说完挥手,两名号手握着号角吹奏,荒凉的号声在夕阳下传荡。营垒中帮工的军士家眷们开始收工,准备去领粮食、果菜做饭。如果家里男人训练表现好,可能会得到半只羊,或二十斤鱼。
吃的大锅饭,以百户为单位。
指挥高台下方,骑卒纷纷下马,或帮着同队兄弟下马,带着马匹去净河边上洗马,喂马后吃饭,洗澡后休息。
训练很苦,但伙食管饱。
塞外一行,镇虏军上到朱延平,下到军士,都狠狠赚了一笔。最少的一人,都挣了一斤银子,整个镇虏军的收获,与朱延平持平。
只要伙食管饱,他们就不会走。
再说,没人是傻子,如今训练如此紧迫,说明以后还有大任务。
离乡当兵,为的就是一口饭。活着能吃饱,很多人就能满足,若能娶个媳妇那就更好了。
人人都怕死,当兵的更怕白死了,死了后给家里什么都留不下。
再多的苦,他们也能吃下。报酬足够,抚恤得当,他们就敢死。
他们是朱延平的根基,朱延平知道这些人才是真正与自己一体的。他能做的,就是让每一个弟兄吃饱肚子,尽可能武装他们,找各种能增强战力的法子。
一切,为的就是富贵,为尽可能保住性命享受富贵。
史可法纵马前往指挥高台,陈子龙慢了一步,结果见史可法这个眼巴巴来找朱延平的士林俊彦,一言不合骑马走了。
高台下,朱延平坐在木梯上,手里握着橘子揉着,低头看着陈子龙带来的书文,确认数目符合后,取出‘镇虏卫指挥使朱延平印’对着印面哈气,盖印。
“兄长,史兄怎么就走了?”
陈子龙接住书文,忍不住询问。
朱延平懒洋洋躺着,剥着橘子一笑:“他性子急,带给咱一个消息。说是这回主考官是礼部尚书,咱们的老乡顾秉谦。他自己不考,劝我别污了名声。可我眼巴巴等了那么久,怎可能放弃?”
“那要不要追回来?”
吃着橘子,朱延平摇头:“不用追,书生意气而已。鲁先生与魏忠贤表面交好各取所需,我若拒考,鲁先生还怎么施展报仇大计?再说,他们这伙人就是来历练的,他敢跑回去,左公保准拿戒尺抽他。”
吃着酸甜橘子,朱延平总觉得史可法给他甩脸色,逼他拒考应该是有人授意。
陈子龙似懂非懂点头,朱延平从一旁篮子里取了个橘子丢过去道:“给孟管事说说,就说下回粮食再多运些。多一千石就可,我们掏市价。”
整个镇虏卫城百废待兴,什么都没有,军士、马匹、筑城工人,家眷们将近一万六千人,粮食压力不小。
朱延平看着陈子龙离去,嚼着橘牙,面容笑意越来越盛。
顾秉谦,苏州昆山人,顾炎武的族老。鼎鼎有名的士林之耻,让儿子认小他一代的魏忠贤为干爷爷,他也就成了魏忠贤的白须儿。
这个进士,他这回是拿定了,他要考虑的是拿二甲进士,还是三甲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