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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生活可以忍受一个月那一年呢?或是更久的时间?

顾不得想太多祈祷着他一切都好甚至想到了如果真的再不见了至少他还保有她的很多东西可是她身边什么都没有。想他的时候就坐在那摸着空了的手腕。

没有手链以后也听不见小铃铛响屋子静的可怕。站起身摸着墙出去直到了门口闻着羊圈的腥臊迟疑一下走了出去。

在木栏里摸到结痂的短羊毛蹲下来靠过去。小羊舔着她的手心应该也饿了。天越来越冷和人一样这些小动物也要过冬。

搓了搓手臂身上冷没怎么吃东西半夜手尖都僵的动不了。活着已经是奢侈了没有人会怜悯小动物甚至再有危机也不会有人怜悯她。

以前偶尔能听见两个孩子数羊现在男孩已经不到屋外来了所有的孩子都不许出屋只有她不受限制。

用学来的阿拉伯语数着其实手里只有一只小羊从头到尾只有一只。但总是数下去好长时间都不停。

身后有人走动是女主人的脚步声碰到粗枝编的大筐手背滑了一下她要去干什么?不管孩子们了吗?

用英文问了一次女主人没有回答男主人的声音反而出现推着她回屋子直接掩上了门。

回到屋里和五个孩子呆在一起围着一堆火伸出手烤烤很暖和。这两天天变得很快冬天的感觉来了加上吃的少每个人的声音都恹恹的。

为了不难过庄非主动讲了个故事。她说的很慢故事里情节起伏但孩子们都不懂只有她自己知道。

怎么从中国来了这个国家怎么认识一个人又怎么和他分开。一直用了中文孩子们都在认真地听能想象出一张张可爱的小脸谁也没有插话屋子里只有她的声音。

眼前的光越来越暗屋子也阴凉下来又要晚上了。本该是礼拜的时间没见到两个大人回来最大的女孩有点坐不住到门外围栏的方向张望了几次。

到庄非眼前只剩下黑的时候屋门砰的撞开。

suha正躺在腿上睡觉吓得惊醒过来眼睛看不见只觉得扑面的凉风然后是孩子们的尖叫。

有坏人!

第一个意识去抓火边烫人的拨火筷举起来把suha紧紧抱住。她虽然是成年人但什么也看不见哪个孩子可能都救不了但即使这样还是拼命用英文叫着对着门的方向。

男主人的声音然后是孩子们的哭声。拨火筷掉在地上冰凉的响声。

不知道生什么连suha都挣开她的怀抱离开了。

身边的地上有什么东西放下触手摸到裙子的边缘很粗糙的鞋。哆哆嗦嗦的收回来又想去碰被男人一把抓住。

略带粗鲁的提着她到了另一个房间关了破败的门用什么堵上。

庄非蹲在门口听着屋外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声每个孩子都在哭然后男人也哭了痛彻心肺的哭。

他们的妈妈呢?

双手交握在胸口祈祷不要是孩子们的母亲出事了更不要是死。

念了好多遍会的所有语言都用过了哭声还是停不下来。最小的suha哭得肝肠寸断撕心的纠结着屋里的每个人。

那一晚火堆的方向一直有隐隐的光谁都没睡。庄非趴在门边侧耳认真听着希望有什么希望或神迹真的出现。

但直到天亮什么也没有只是孩子们的哭声住了一屋子死寂。

没有葬礼早晨有村民过来帮忙所有的希望都落空女主人死了被抬走和其他十几个人放在一起。她是去找粮食回家的路上被流弹击中了胸口护住了丈夫。大筐里背着给孩子们准备的晚饭。

一家人都跟着村民离开只把庄非一个人剩在屋子里外间的地上有很重的血腥味所以不敢出去。

坐在门口狭小的空间又冻又饿颓然埋下脸去。

“让你在哪呢?我想回家你快来……”

脸上一片的湿手很脏也没有抹独自在角落里哭。从分开以后从没这么绝望过如果晚上再有空袭如果没有幸运的躲过就再也见不到他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和弟弟们了。

活在死去的边缘人心的承受能力有限再坚强的男人也会崩溃。哭了很久和空屋子说话希望他能听见。

以为被抛弃了胆战心惊的过了一天甚至有了不好的念头。

天黑的时候门外有脚步声是男主人带着孩子们回来了惊喜地爬起来打开门摸索着去迎他们。

不觉又哭了感觉手里被塞了块饼男主人什么也不说大女孩捧了一碗水过来。用她学过的阿拉伯语说了句“喝吧!”

好像亲人回来了眼泪掉在饼上舍不得吃。一天没吃东西了已经饿得胃里麻木咬了两口考虑了一下又掰下来一半摸摸大的部分给了孩子们。

那碗水端在手里一口口细细的喝是最甜最好喝的水。眼泪掉下去饼很干喉咙里也很干鼻子却酸酸的。

饭后第一次参加了他们的礼拜庄非在角落里听着他们诵经。说到一半几个小的孩子又哭了suha坐在她身边的地方抽抽噎噎。

抱着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心里碎成一片一片。可空袭的声音还是由远而近并不打算放过这片土地。

从没这么恨过战争死去的平民每一条生命都是无辜的!

时间走的很慢最大的姐姐照顾着弟妹男主人在外屋隆火堆。

庄非在内室的门边听着响动。半夜里枪炮的声音格外响房子一面墙几乎要倒塌屋角的缝隙很大不停的往里面灌风冷得没办法站起来不停的走动。听着要人命的轰炸声脑子里除了祈祷没有别的。

不知道村子还能不能逃过今晚的空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几个孩子在隔壁又哭起来还没到懂事的年纪对这种狂轰乱炸只有恐惧。母亲死后没有人能抚慰只有父亲一个人在最靠近屋门的地方守着。

下一次袭击这房子会不会倒塌?他们会不会也死去?

已经习惯了夜间没有安定无法休息的日子但炮弹真的在耳边炸开还是害怕紧张的厉害和他经历过枪林弹雨本能的抓紧胸口的衣服开始默念些什么。

诗篇里的句子已经背诵过很多遍也能依稀辨识他们念的古兰经。但那些文字救不了他们谁也救不了他们。祈祷没有用还是要祈祷。活下来一定要活下去。

摸着坑洼不平的墙走到门口不知道该不该出去跪在门边一次次的念着他的名字。

有他在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在清真寺的时候因为他在身边都活了下来。不一定是信仰哪怕是为他坚持下来的信念也会有所帮助。

心里渐渐平静下去念着他的名字又加上了自己的爸爸妈妈的弟弟们的他会给她活下去的力量一定会带着她活下去的。

又一颗跑弹距离越来越近房子振颤的利害。屋角的土拼命的往下掉风越来越冷。

……一晚的轰炸之后村民在村口suha一家的房子前停下来。半面房子已经倒塌前天刚刚死了妻子昨晚的轰炸房子也守不住了羊圈外到处是死羊的尸体。

几十号男人帮着挖了几个小时想找出活着的suha家人。

中午的时候最先从旁边没有倒塌的房子角落里找到个女人。suha家收留的那个外国女人没受什么伤喝了水很快醒过来。

五个孩子有四个都还好但是男主人被砸在屋门和短墙下面双官方招牌猛男四菜一躺上传

腿都伤了。最严重的是大女儿为了保护弟弟妹妹细瘦的手腕被墙体切出暴露的伤口血流不止已经奄奄一息。

村里没有医院几个壮实的村民找来车抬着大女儿上去男主人腿伤了依然执意要跟最后不得不留下几个孩子给邻居照顾。

庄非站在车边想着这个收留自己已经破碎的家庭。没有他们也许她早就死了。

受伤的父女两个都需要人照料家里没有别人他们也没有钱虽然看不见但至少她还有力气还能走还能说话还能给他们挣出一块饼一杯水。

不知被什么勇气推动挣扎的爬上了车。抱起女孩的头放到腿上把止血的粗布紧紧抓住。

她一定要这个女孩活下来她妈妈的悲剧绝对不能再重复。

一路上风很大头在头巾外吹乱了衣服几乎起不到保暖的效果。两边的景色就是一片接一片的白光但庄非眉间没有胆怯只是紧搂怀里的女孩想起让在清真寺说过的一句话还有他的声音。

他说了好多次阿拉伯语希伯来语英语汉语只是三个字——“我爱你!”

当天下午在镇上唯一的医院庄非为这个女孩献了8oonetbsp;在那间破旧的医院里为了给孩子凑钱治病庄非和她的父亲先后献了六次血其实不是献是卖。

女孩送到医生就在谈钱简单的英文她能听懂抓着桌子问面前的人多少钱什么钱!战乱里什么都昂贵到没道理最破的床位要的却是最高的价位。

没有别的选择被带到有消毒水味道的房间谈妥了价格她生平第一次卖了自己的血。

第一次只是觉得针扎得很深浑身都跟着痉挛竟然比想象要疼但疼在其次心里想救那女孩的心思更急。第二次躺在同一张椅子上已经感觉体力不支几次想叫停。这些天吃不好休息不好从离开耶路撒冷流离失所开始养好的元气又散了。

血失去一点精神会差一些但失了血还能再制造出来生命只有一次女孩的妈妈已经死了她不能让她也死。

第三次和第四次之前有人给她喝了两杯微甜的水在走廊里躺了几十分钟。再抽不得不换胳膊一针扎不出来又试了一次。抓在椅子生锈的边缘指甲掐着掌心终于出血了一种晕眩的放松第四次甚至不知道针头已经扎了进来。

女孩的父亲在一边伤了的腿似乎很厉害还是坚持要一起卖血。他们没有钱只有血抽到第三次时孩子的父亲待在旁边庄非顾不得听感谢的话已经感觉不太舒服冷心慌的厉害头晕握着拳半躺着一直忍受到结束。

庄非不知道那些血到底有多少从椅子上起不来被人抬到了外面。医院小的可怜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她极度疲倦必须吃东西休息。交涉下大家决定送她回去。

女孩的父亲用卖血的钱给庄非买了些吃的往她嘴里喂了几块糖喝了一杯热的糖水。拜托送他们来的村民把她带回去临走时又在她手里塞了些钱说了好多次谢谢。

另一种语言的表达却是自内心深处。父亲的声音哽咽庄非对着眼前的白光笑了笑闭上眼睛在车上躺好。

她还是乐观的乱世里相信还是有美好的东西存在。比如这个收留她的家庭可爱的孩子送他们来的村民甚至没有加害她的阿拉伯男孩还有第一个把她赶出来的家庭。被迫无奈的选择如果是温饱有依的正常生活他们一定不会这样。

她不在乎钱只要能救那个女孩就好她看不见他们怎么治疗但觉得有了钱就有救了她父亲也能吃上一顿饱饭。

回去的路上一路昏睡着风比中午还要凉身上盖了厚一些的东西依然觉得冷。回到村里被抬下车到了别人的房子里。没有羊圈的腥臊进门听见几个孩子熟悉的声音围在身边说话suha用小手摸她的脸叫着她的名字ZusaZusa……尽管不好受但又觉得开心suha就像自己的小妹妹小女儿。勉强张开嘴叫了两声suha她的小手停在她脸颊边沾到了暖暖的泪水。

吃了些东西没几口就感觉咽不下去。被大家抬到避风的里屋几个女眷都在安顿她躺好休息。

这个夜很长很难熬从来没觉得这么难受过即使胸口骨折的时候也要好过些至少能睡过去不用知道生了什么。

而现在却醒着一分一秒都有感觉想睡又害怕。眼前有一点残存的光是地铺旁边的火堆手指张开碰到烫的石头感知只有这么多身体像被抽空一样躺着醒着四肢百骸里都是倦累觉得自己在飘在海里或云间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回到他怀里。

太想他不舒服的时候除了他什么也不管用黑暗里能看到他的样子黑亮的眼睛举手投足间有宠爱也有严厉。眼泪从阴暗的一侧滑下去被火堆烘烤的一边渐渐热起来。

后半夜想喝水说了几次才有人动过一会儿一条毛巾压在额头上又说了一次没人懂只能放弃话很难完整只能勉强接着休息。

睡了一会儿就会热醒然后又睡着冻得浑身抖。

怎么了?病了吗?

空袭轰隆隆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响起suha和姐姐就缩在脚边睡了搭着她的毯子。身上还是冷得哆嗦手碰到那块热烫的石头竟然没有那么热了缩回来抓着毯子的边缘努力睁着眼睛不让眼前的光消失害怕再睡着永远也醒不了了。

外面突然有响动听到开门声和男人们说话像是吵架。里间的女人甚至开门出去了。一阵很冷的风吹的火堆里的火苗忽明忽暗。

有脚步声头侧了一下想听真切动一下也没力气了身上压的毯子太重。

光暗下去阴影打在脸上是有人来了。先是恐惧的感觉两个孩子似乎都离开了身边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躺在一片黑暗里不知道下一刻会生什么。

谁?想问。

千万不要是离开的男孩或者那个女人。

咕咚一下草席跟着一震额上压的布巾歪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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