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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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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的一个星期日天气刚开始炎热天空昏昏暗暗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巴黎的跑马大奖赛正在布洛涅森林举行。清晨太阳在橙黄色的尘雾中升起。但是快到十一点钟马车都到了隆尚赛马场时骤然刮起一阵南风把乌云驱散了;灰蒙蒙的雾霭散成长长的碎片随风飘去蓝莹莹的云隙不断伸扩开来染蓝了整个天空。阳光从两片云彩之间照射下来照在赛马场上把一切照得金光灿烂。草地上渐渐挤满了马车、骑师和行人但跑道上仍然阒无一人只有裁判员的岗亭、终点标志杆和用于挂赛马成绩表的柱子。对面在骑师体重测量处的围墙中央有五座对称的观众看台看台是用砖头和木架搭成的其形状颇像长廊。赛马场外面一片广阔的平地沐浴着中午阳光周围长着小树西边是长满树木的圣克鲁山丘和絮伦山丘背后耸立着瓦莱莲峰。

娜娜兴致盎然仿佛大奖赛要决定她的命运似的她一心要坐在终点标志杆旁边紧靠栅栏的地方观看。她很早就来了是到得最早的观众之一。她是乘坐一辆镶银的双篷四轮马车来的由四匹雪白骏马拉着这辆车是缪法伯爵作为礼物赠送给她的。当她到达草坪入口处时骑在左边两匹马上的两名车夫驾车疾驶两个跟班站在车子后部一动不动这时人群中你推我搡人人竞相观看就像王后经过那里似的。她穿的服装是旺德夫尔赛马服的两种颜色即蓝色和白色显得非常别致蓝绸短上衣和蓝绸紧身褡紧紧绷在身上腰后高高凸起一个裙撑这样大腿的轮廓被明显衬托出来当时流行穿宽大裙子这样的穿戴打扮是不落俗套的;外面套一件白缎子长裙袖子也是白缎子的肩上披着一条白缎子三角围巾全身穿戴都镶着银色镂空花边被阳光照得闪闪烁烁。此外为了使自己更像骑师的样子她又大胆地在髻上戴上一顶蓝色无边女帽帽上插一根白翎毛髻上的一缕缕金垂挂到背上酷似红棕色马的长长尾巴。

十二点钟敲响了。还要等三个多小时跑马大奖赛才能开始。娜娜的双篷四轮马车靠栅栏边停放后她就像在家里一样自由自在。她一时心血来潮竟把小狗珍宝和小路易也带来了。小狗躺在她的裙子里虽然天气很热还冷得哆哆嗦嗦;孩子身上披着彩带和花边样子挺有趣一声不吭一张可怜的蜡黄小脸被风吹得变得苍白。而娜娜旁若无人高声与乔治和菲利普谈话兄弟两人坐在娜娜对面的一张长凳上两旁是一束束白玫瑰和蓝色勿忘我花堆放得与他们的肩膀一样高。

“唉!”她说道“他把我烦死了我就把他赶出去了……已经两天了他还在生我的气呢。”

她说的是缪法不过她没有对于贡兄弟说出他们第一次口角的原因。一天晚上缪法在她的卧室里现一顶男人的帽子那是她一时糊涂干的蠢事。为了消愁解闷她把一个过路男人带回家了。

“你们不知道他是多么滑稽可笑”她继续说道津津乐道地讲了一些细节“实际上他是一个地道的伪君子……因为这样他每天晚上都做祈祷。这可一点不假。他总以为我没有看见因为我不想妨碍他总是先上床睡觉其实我在瞟着他他口中念念有词……上床时还要画一个十字从我身上跨过去在床里边躺下……”

“啊!他真狡猾”菲利普嘀咕道“他上床前上床后都祈祷了。”

她莞尔一笑说道:

“是这样上床前和上床后都祈祷。当我模模糊糊要睡着时又听见他嘴里念念有词……不过最令人讨厌的是我们每次争吵他还装成一副教士的样子。我嘛我一向是信仰宗教的你们怎么笑我都可以反正不影响我信仰我该信仰的宗教……他太讨厌了他抽抽噎噎还说他心里很内疚。前天就是这样我们争吵后他歇斯底里大作搞得我一点不得安宁……”

说到这里她突然中断了这个话题说道:

“瞧米尼翁夫妇来了。瞧!他们把孩子也带来了!……

小家伙们穿得怪模怪样!”

米尼翁夫妇乘坐一辆颜色素净的双篷四轮马车那是了横财的市民的豪华奢侈品。罗丝穿一条灰色绸裙子裙子镶着红色绉泡饰带和花结满面笑容她看见亨利和夏尔挺快乐心里很高兴。两个孩子坐在前面凳子上穿着过分肥大的中学生制服看上去有点耸肩缩颈。双篷四轮马车停放在栅栏边时罗丝瞥见娜娜喜气洋洋地坐在鲜花中间她的车子由四匹马拉着还有穿号衣的跟班和车夫她抿起嘴唇板起面孔扭过头去。米尼翁的态度恰恰相反他容光焕目光炯炯挥挥手打了一个招呼。女人之间生口角他一般是不介入的。

“对啦”娜娜又说道“你们认识一个矮个子老头吗?就是那个穿得干干净净、满嘴坏牙齿的韦诺先生……他今天早上来看过我。”

“韦诺先生吗?”乔治惊愕地说道“这不可能他是耶稣会的会士。”

“你说得很对我也感觉出来了。啊!你们真想象不到我们谈了些什么!真有趣!……他向我谈到伯爵说他们夫妻关系不和睦恳求我把幸福还给他们家庭……不过他很懂礼貌说话时笑吟吟的……于是我回答说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保证叫伯爵同他的妻子言归于好……你们知道我这样说不是开玩笑看到他们幸福我感到由衷高兴!另外我也可以轻松一下因为前些日子说真的他把我缠得够呛!”

这出自内心的呼声道出了她最近几个月来的厌倦情绪。此外伯爵似乎手头极其拮据;他心事重重他签给拉博德特的本票很可能兑现不了。

“恰巧伯爵夫人在那儿。”乔治说道他的目光扫视一下看台。

“她在哪儿?”娜娜大声问道“这孩子眼睛真好!……菲利普替我打一下阳伞。”

乔治的动作快抢在他哥哥的前头把伞接过来他能替娜娜拿着那把带着银色流苏的阳伞心里非常高兴。娜娜眼睛对着一只很大的望远镜向看台上到处观望。

“啊!对了我看见她了”她终于说道她在看台右边在一根柱子旁边对吗?她穿着淡紫色衣服她女儿穿着白色衣服坐在她身旁……瞧!达盖内走过去跟她们打招呼了。”

于是菲利普便谈起达盖内不久要同瘦高个子爱丝泰勒结婚的事。这桩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教堂的结婚预告已经登出来了。伯爵夫人起初反对女儿的婚事但是据说伯爵硬要她同意。娜娜听后笑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低声说道“对保尔来说这太好了。

他是个好小伙子他配得上这门亲事。”

她弯下腰对小路易说道:

“你觉得好玩吗?……看你那一本正经的样子!”

孩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看着周围的人神态像个大人。他心情沮丧思考着他所看到的一切。娜娜动个不停小狗从她的裙子里跑出来跑到孩子身边浑身哆嗦着。

草坪上的车马和人越来越多。马车继续不断从瀑布门那边驶来一辆挨着一辆排成一条长龙。其中有从意大利人大街开来的波利娜式公共马车里面坐了五十名乘客驶到看台右边停下来;还有运送猎犬的马车、四轮敞篷马车、豪华双篷四轮马车它们同由劣马拉着的摇摇晃晃的破旧出租马车混在一起;有一人驾驶的四马马车有邮车车主人高高坐在座位上仆人们则在车里看管香槟酒篮子还有两轮轻便马车巨大的钢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有双套的轻便二轮马车其部件精巧得像钟表的零件行驶起来时车上的铃铛叮叮作响。不时有一个骑马人还有一群行人行色匆匆地从马车中走过。车子从遥远的布洛涅森林那边驶来一路上出隆隆的声音一到草坪上隆隆声便戛然变成低沉摩擦声;现在草坪上的人越来越多耳畔只响着嘈杂声、叫喊声、呼唤声、鞭子在空中飞舞的劈啪声。疾风吹散乌云太阳从一片云边上又露了出来一道金光照射下来把马具和上了油漆的车身照得通亮女人们的服装被照得红艳艳的;在耀眼的光雾中车夫们高高地坐在驾驶座上他们的身子和长长的鞭子像着了火似的。

拉博德特从一辆敞篷四轮马车上走下来车上还坐着加加、克莱利瑟和布朗瑟·德·西弗里拉博德特的座位是他们留给他的。他行色匆匆要穿越跑道进入测量体重处时娜娜让乔治把他叫过来。当他走过来时娜娜笑着问道:

“我的牌价是多少?”

她指的是那匹取名为娜娜的小母马这匹马在狄安娜奖比赛中遭到惨败甚至在今年四月份和五月份举行的飞车杯奖和良种幼马大赛奖中也未获得名次获胜的是旺德夫尔的一匹名叫吕西尼昂的马。于是吕西尼昂顿时成了人们的热门话题;从前一天起人们普遍以二比一为它下赌注。

“你的比数总是一比五十。”拉博德特回答道。“真见鬼我真不值钱”娜娜又说道她觉得这种玩笑很逗趣“那么我不拿自己来赌了……绝不赌自己!我连一个金路易也不押在我自己身上。”

拉博德特忙得不亦乐乎说完转身就走娜娜连忙把他叫回来她想问问他的看法。他与赛马训练师和骑师们一直有联系对于参赛的马匹的情况特别熟悉他的预言已经多次准确无误人家都叫他赛马消息大王。

“你说我该押哪匹马?”娜娜再三问道“那匹英国马的牌价是多少?”

“你说的是那匹精灵马吗?是一比三……瓦勒里奥二世也是一比三其余的马如科西尼是一比二十五幸运是一比四十布姆是一比三十皮什内特是一比三十五杏仁奶油是一比十……”

“不我不赌那匹英国马了我是一个爱国的人……嗯?我可能押瓦勒里奥二世德·科布勒兹公爵刚才喜形于色……哎!不!还是不行。五十个金路易押在吕西尼昂上你说行吗?”

拉博德特用异乎寻常的表情看了她一眼。娜娜俯着身子低声询问他因为她知道旺德夫尔委托拉博德特到赛马赌注登记人那里为他下赌注的以便赌得更方便些。他若得到什么消息就会说出来。可是拉博德特什么也未透露叫她相信他嗅觉是敏感的他将根据自己的判断把她的五十个金路易押上去她对此是不会后悔的。

“你押在哪一匹马上都行!”她高兴地叫道让他走了“但是不要押在娜娜身上那是一匹劣马!”

马车里的人都哄堂大笑。两个年轻人觉得她这句话很有趣;小路易不懂他们谈什么抬起他那泛白的眼睛瞧着他的妈妈他妈妈的响亮的话声使他吃了一惊。拉博德特还是不能脱身。罗丝·米尼翁向他招招手关照他几句话他把数字记在笔记本上。随后克拉利瑟和加加又叫他她们在人群中听到一些话后想把赌注改押一下她们不想押瓦勒里奥二世而想押吕西尼昂。他的表情镇定自若只顾记录。最后他算脱身了大家看见他在跑道另一边的两个看台之间消失了。

这时还不断有马车到来。现在车子已经排了五排马车沿着栅栏不断扩大形成黑压压的一大片其中还夹杂着一匹匹白马远远看去像一个个浅色的斑点。这片马车再过去一些的地方杂乱无章地停放着另一些马车这些马车都散开来放好像搁浅在草地上车轮子、套车的牲口看上去乱糟糟的随便停放有并排的有斜放的有横放的还有头对头的。在那些没有车辆、马匹的草坪上骑师们在骑马训练步行的人三五成群地走来走去。在这集市般的场地上在这乱哄哄的人群中卖饮料的流动摊子上都撑起了遮阳光的灰色帆布篷帆布篷在阳光下泛着白色。但是在那些赌注登记人的周围人群涌动拥挤不堪无数帽子晃动着赌注登记人站在敞篷马车上像牙医一样不停摆动两只手在他们身边的高大木架上贴着中奖的牌价表。

“我真蠢连自己都不知道押哪一匹马”娜娜说道“我应该自己押上几个金路易来冒冒险。”

她站起来想选一个态度和蔼的赌注登记人。然而她现周围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便把刚才的想法置之脑后了。除了米尼翁夫妇、加加、克拉利瑟和布朗瑟在她的右边、左边、后边现在还有许多马车把她的双篷四轮马车团团围住其中有塔唐·内内和玛丽亚·布隆乘坐的四轮敞篷马车;卡罗利娜·埃凯与她的母亲和两位先生乘坐的敞篷四轮马车;路易丝·维奥莱纳一人单独乘坐的篮式小马车车身上披着梅尚家赛马号衣的橙、绿两种颜色。莱娅·德·霍恩坐在一辆邮车的高高座位上身边围着一群大声喧哗的年轻人再远一些在一辆颇具贵族气派的敞篷四轮马车上吕西·斯图华穿着一件朴素的黑绸连衣裙露出一副高贵的神态旁边坐着一个高个子年轻人他身着海军军官学校的学生服。令娜娜吃惊的是她看见西蒙娜来了她坐在由斯泰内驾着的双套二轮马车上。她身后站着一个听差他一动不动双臂叉在胸前;她浑身穿得耀眼夺目上下都穿着带黄色条纹的白缎子从腰带一直到帽子都缀满了宝石。银行家挥动着手中的长鞭子赶着两匹马像箭一样飞奔着前面是一匹栗黄色矮马奔跑起来像只老鼠后面是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奔跑时蹄子抬得很高。

“哎哟!娜娜说道“斯泰内这个盗贼又一次洗劫了交易所!……嗯?西蒙娜一身穿得真时髦!他也太过分了他要被人抓住的。”

不过她还是老远就与他打了招呼。她挥着手满面春风转动着身子向每个人打招呼以便让大家都看见她。接着她又说道:

“吕西带来的那个年轻人是她儿子!他穿着制服挺可爱的……所以她装成那副样子!你们知道她怕她的儿子所以冒充演员……小伙子怪可怜的!他似乎一点疑心也没有。”

“唔!”菲利普笑着嘟哝道“只要她愿意她还能在外省给他找一个女遗产继承人做老婆呢。”

娜娜不吭声了。她在密密麻麻的车辆中瞥见了老虔婆拉特里贡。拉特里贡乘的是出租马车她坐在里面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就悄悄爬到马车夫的座位上。她坐在高处高大的身子挺得笔直显出一副高贵的神态鬓角上的鬈留得很长。她俯视着人群仿佛俯视着她的妓女臣民。妓女们都悄悄地对她微笑着。而她神态高傲装作不认识她们。她这次来不是拉皮条的而是出于兴致来看赛马的她是一个狂热的赌徒她最爱看赛马。

“瞧!那是傻瓜拉法卢瓦兹!”乔治突然说道。

大家都很惊讶。娜娜认不出她的拉法卢瓦兹了。自从他继承了那笔遗产后变得非常时髦。他穿折角硬领浑身上下穿着浅色衣服在他瘦削的肩膀处绷得紧紧的。他头戴无边软帽装出疲倦的样子身体摇摇晃晃说话娇声娇气满嘴是俚语行话一句话总是说半句生怕多花气力。

“可是他挺有风度嘛!”娜娜说道她对他着迷了。

加加和克拉利瑟把拉法卢瓦兹叫过去扑过去拥抱他想把他再次弄到手。但他把腰一扭马上离开她们这个动作既表示开玩笑又表示轻蔑。他被娜娜迷住了他跑到她旁边站在马车的踏板上;娜娜同他开玩笑说他与加加要好。他嘟囔道:

“啊!不我同那个老太婆的关系断了!别再提她啦!我告诉你你知道现在我的朱丽叶是你……”

拉法卢瓦兹极富表情地把手放在心上。娜娜开怀大笑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突然向她倾吐爱慕之情。不过她接着说道:

“唉!事情不完全像你所说的那样。你使我忘记去下赌注了……乔治你看见那个赌注登记人了吧在那边那个红脸胖子满头鬈。他那油头滑脑的样子我倒挺喜欢的……你去叫他押……嗯?不过押哪匹马好呢?”

“我吗我不是爱国者啊!不!”拉法卢瓦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都押在那匹英国马上了……如果英国马赢了那就太好了!法国人就滚蛋吧!”

娜娜听了非常气愤。于是大家便议论起每匹马的优点。拉法卢瓦兹装得很内行他把所有的马都说成劣马。他接着评论起来:“韦尔迪埃男爵的那匹杏红奶油说实话倒是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如果不是训练时弄得筋疲力尽倒是有希望获胜的。至于科布勒兹的那匹瓦勒里奥二世在四月份患了绞痛病不能参加比赛;噢这些情况人家都不说出来不过他用荣誉担保他说的情况是确实无疑的!他最后劝娜娜押幸运它是梅尚家的大家认为那是最差的一匹马谁也不肯押它。真了不起!幸运体形漂亮行动敏捷!这匹马肯定会让大家吃惊!”

“不!”娜娜说“我在吕西尼昂身上押了十个金路易五个金路易押在布姆身上。”

拉法卢瓦兹马上嚷道:

“亲爱的布姆糟透了!不要押它!连加斯克自己都不押它……而吕西尼昂永远不能赌它!简直是开玩笑!我向上帝誓你好好想一想!不行我向上帝誓它们的腿都太短了!”

他急得透不过气来。菲利普指出吕西尼昂获得过飞车杯奖和良种幼马大赛奖。拉法卢瓦兹立即驳斥说这又能证明什么呢?什么也不能证明。恰恰相反应该对这一点产生怀疑。何况骑吕西尼昂的骑师是格雷沙姆;你们竟然给它打包票!格雷沙姆是个倒霉鬼它绝对赢不了。

在娜娜的马车上掀起的这场争论现在似乎扩大到整个草坪上。一些人出尖叫声赌博的热情高涨了每人的脸上火辣辣的大家挥舞着拳头。赌注登记人高高地站在他们的马车上声嘶力竭地喊着中彩牌价记录着数字。呆在这里的都是一些下小赌注的赌客押大赌注的都在体重测量处的围墙内进行;在这里进行激烈较量的只是一些囊中没有几个钱的人拿一百个苏来冒冒险觊觎的也不过是几个金路易。总而言之一场大战将在精灵和吕西尼昂之间展开。一些英国人一看就认得出来他们在人群中来回走动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个个满脸通红露出胜利者的神态。里丁勋爵的那匹名叫布拉玛的马在去年的大奖赛中赢得了胜利法国人还在为法国马的惨败而心痛不已今年如果法国再次败北将是法国人的一次灾难。所以出于民族自豪感太太们都兴奋万分。旺德夫尔的马变成她们的荣誉的堡垒大家都推吕西尼昂为它辩护为它欢呼。加加、布朗瑟、卡罗利娜和其他人都押吕西尼昂。吕西·斯图华因为儿子在场没有下赌注;有消息传说罗丝·米尼翁委托拉博德特为她押了两百金路易。只有拉特里贡一人坐在车夫旁边要等到最后再押赌注;她不管别人的争论保持着冷静越来越响的嘈杂声对她的情绪毫无影响。嘈杂声中有人叫马的名字在巴黎人的轻快的谈话声中夹杂着英国人的带喉音的叫嚷声她神色庄重一边听着一边把数字记下来。

“娜娜呢?”乔治问道“没有人押它吗?”

确实如此谁也不愿押娜娜;人们甚至连提都不提它。在旺德夫尔的马中这匹获胜希望甚微的马随着吕西尼昂越来越有名而变得销声匿迹了。拉法卢瓦兹向空中举了一下胳膊说道:

“我忽然想起来了……我来押一个金路易在娜娜身上。”

“好极了我押两个金路易。”乔治说道。

“我押三个金路易。”菲利普接着他们的话说道。

他们提高了赌注的数目对娜娜大献殷勤他们不断喊出一个个数字仿佛在拍卖行里竞相购买娜娜似的。拉法卢瓦兹还说要用钱把这匹马盖住。而且大家都该来在它身上押赌注他们还要去再拉一些赌客来下它的赌注。可是三个年轻人正要离开去宣传时娜娜叫住他们说道:

“你们知道我可不愿在这匹马上下赌注!不管怎样我也不下赌注!……乔治替我押十个金路易在吕西尼昂身上押五个金路易在瓦勒里奥二世身上。”

可是他们飞快地走了。娜娜高兴极了她望着他们在马车中间穿行弯着腰从马头下面走来走去跑遍了整个草坪。他们一看见哪辆马车里有熟人便赶紧跑过去竭力推荐娜娜。当他们推荐成功了就转过头来笑容满面伸出手指表示数字多少娜娜站在车上摇动着阳伞人群中出一阵哄堂大笑。不过他们的成绩相当可怜。只有几个男人被他们说服了例如斯泰内只要他一看见娜娜心里就痒他押了三个金路易冒冒险。但是女人们都干脆拒绝下赌注。谢谢吧下了肯定要输掉!干吗急于去为一个娼妇扬名而卖力呢?这个婊子以她的四匹白马她的跟班和她那副趾高气扬的神态把她们都压垮了。加加和克拉利瑟很不高兴责问拉法卢瓦兹是不是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乔治鼓着勇气走到米尼翁夫妇的马车前面罗丝怒不可遏转过头去不理睬他。把自己的名字给了一匹马真是一个十足的下流货!米尼翁则不然他兴致勃勃地听乔治的宣传说女人总是会给人带来好运的。

几个年轻人跑了很长时间去找赌注登记人了解情况当他们回来时娜娜问道:

“情况怎么样?”

“你是一比四十!”拉法卢瓦兹说道。

“怎么啦?我是一比四十!”娜娜惊愕地嚷道“刚才我还是一比五十……生什么事啦?”

恰巧这时候拉博德特又来了。跑道已被封闭了一阵钟声宣告初赛开始。大家全神贯注地观看出问这问那的喧哗声。娜娜问拉博德特她的牌价为什么骤然提高了。但他只支支吾吾地回答说可能是有人下她的赌注了。她只能得到这样的解释。另外拉博德特似乎忧心忡忡他对她说旺德夫尔若能脱身马上就会来。

初赛结束了大家观看的兴趣似乎不大因为每人都在等待着观看大奖赛。这时跑马场上下起雨来了。太阳已被云遮盖了一阵子天空灰蒙蒙的阴沉沉的光线照在人群中。顿时刮起风来了接着又下起滂沱大雨豆粒大的雨点瓢泼而下。人群中一阵混乱有人喊叫有人开玩笑也有人咒骂徒步来的人四处奔跑躲到饮料摊点的帐篷下避雨。在马车上妇女们用手撑着阳伞避雨跟班们匆匆忙忙跑过去撑车篷。暴雨停止了灿烂的阳光照着还在飘飘洒洒的毛毛细雨云层里露出一道蓝天乌云被吹到布洛涅森林上空去了。天空仿佛笑逐颜开妇女们放心了她们都笑起来;马匹在喷鼻息人群散乱了人们抖动着淋湿的衣服金色阳光照射着雨滴莹亮的草地。

“啊!可怜的小路易!”娜娜说道“你给淋得很厉害吧我的宝贝?”

小家伙不吭一声让妈妈给他揩手。娜娜拿出手帕揩了小路易后又去揩哆嗦得更厉害的狗珍宝。她的白缎衣服上有几滴雨点这算不了什么她根本不在乎;车上的鲜花被雨一淋像雪花一样闪闪亮她拿了一朵兴致勃勃地闻一闻她的嘴唇沾湿了就像沾上了露水。

这阵骤雨使看台上挤满了避雨的人。娜娜用望远镜向台上看去。这么远的距离只能看见台上密密麻麻的观众看上去模模糊糊他们乱糟糟的挤在一排排台阶上在这昏暗的背景上只有人的面孔亮像是一个个苍白的点子。阳光从看台顶上的角上射下来只照亮了一部分坐着的观众妇女们的衣服这时似乎暗淡下来娜娜感到特别有趣的是骤雨把坐在看台下面的沙土上一排排椅子上的妇女淋得四下逃散。因为骑师体重测量处的围墙内是禁止妓女入内的娜娜对这些得体的妇女说了一些刻薄话她觉得她们衣着打扮怪模怪样长相很滑稽。

人群中出一阵喧闹声皇后走进正中间的小看台上看台是瑞士山区的木屋式样宽大的阳台上摆着一些红扶手椅。

“瞧是他!”乔治嚷道“我还以为他这个星期不值班呢。”

“啊是夏尔!”娜娜叫起来。

缪法伯爵出现在皇后的身后他的表情呆板而又严肃。于是几个年轻人开起玩笑来遗憾的是萨丹没有来不然她就会去拍拍伯爵的肚皮。娜娜在望远镜里看见的是苏格兰王子他也在皇后的看台上。

她觉得王子福了。十八个月不见他长胖了。接着她就详细讲起王子的情况:哦!他真是个壮实的汉子。

在娜娜周围的车子里妇女们议论纷纷说伯爵抛弃了她。她们编了一段故事说什么自从伯爵因为同娜娜的关系而惹人注目后杜伊勒里宫对这位王室侍从的行为非常愤慨。于是伯爵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便断绝了与娜娜的关系。拉法卢瓦兹坦诚地把这些话告诉了娜娜并且毛遂自荐称她为自己的朱丽叶。而娜娜只莞尔一笑说道:

“这个笨蛋……你还不了解他我只要对他叫一声‘喂’他就会丢下一切跑过来。”

她把萨比娜伯爵夫人和爱丝泰勒端详了一阵子。达盖内还在她们身边。福什利来了穿过人群去向她们打招呼接着他也留在她们身边满脸堆着微笑。这时娜娜轻蔑地指着看台继续说道:

“再说你们知道我再也不把这伙人放在眼里了……我太了解他们了。应当剥开他们的画皮来看!……这样他们就没有尊严了!他们的尊严就完蛋了!他们从上到下都肮脏他们总是肮脏不堪无一例外……我所以不愿意让他们来缠住我原因就在这里。”

她用手指的人的范围扩大到把马牵到跑道上的马夫直至同夏尔王子谈话的皇后连王子也是个混蛋。

“说得好娜娜!……说得妙娜娜!……”拉法卢瓦兹兴奋而又激动地叫道。

又敲响了一阵钟声钟声消失在风中赛马又开始了。伊斯帕汗奖赛刚赛完梅尚家的一匹名叫贝兰戈的马获胜。娜娜把拉博德特叫到跟前问他关于她那一百金路易的消息;他笑了笑不肯把他的马的名字告诉她据他说那样会失掉运气。她的钱押得稳当当的过一会儿就见分晓了。娜娜告诉他她自己也下了赌注押了十个金路易在吕西尼昂身上押了五个金路易在瓦勒里奥二世身上他听后耸耸肩膀那表情的意思似乎是说女人总免不了做傻事。娜娜愣住了她被懵住了。

这时草坪上人声鼎沸。人们在露天里一边吃午饭一边等待大奖赛开始。大家都在吃饭饮酒到处都一样在草地上在一人驾驶的四匹马车的高高座位上在四匹马拉的邮车上在四轮敞篷马车上在双座轿式马车上在双篷四轮马车上到处都一样。冷肉随处可见跟班们从车箱里拿出来一篮篮香槟酒然后随处一放。开瓶时轻轻砰的一声响瓶塞就随风飘走了;开玩笑的声音随处可闻酒杯的破碎声给这狂欢的气氛增添了不和谐的色调。加加和克拉利瑟与布朗瑟在一起吃饭她们一本正经地把盖布铺在膝盖上上面放着三明治。路易丝·维奥莱纳从她的篮式马车上下来同卡罗利娜·埃凯聚在一起;在他们旁边几位先生在草坪上撑起帐篷当作一个酒吧间塔唐、玛丽亚、西蒙娜和其他人都走过来饮酒;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在莱娅·德·霍恩的邮车上一伙年轻人在高处喝了一瓶又一瓶在阳光下他们醉醺醺的在人群上空装腔作势大吹牛皮。不一会儿人们便涌到娜娜的双篷四轮马车前边。娜娜站着给来向她致意的男人们倒香槟酒她的听差弗朗索瓦把酒一瓶瓶递给他们拉法卢瓦兹竭力模仿江湖艺人的腔调大声吆喝:

“过来吧先生们……分文不取大家都有。”

“住嘴吧亲爱的”娜娜终于说道“你这样大声嚷嚷人家把我们当成走江湖的人了。”

她觉得他挺有趣的心里很高兴。她突然想起叫乔治送一杯香槟酒给罗丝·米尼翁因为罗丝假装不会喝酒。亨利和夏尔烦闷得慌很想喝杯香槟酒。最后乔治自己把酒喝了因为他怕娜娜和罗丝为这事吵起来。这时娜娜想起了小路易她忘记他就在她的身后。他也许渴了她硬要他喝了几滴酒他喝了直咳嗽。

“过来呀过来呀先生们二个苏也不要一个苏也不要……我们免费请大家喝……”

娜娜突然大叫一声打断了拉法卢瓦兹的吆喝:

“哎哟!博尔德纳夫在那边……叫他过来呀啊!我请你去叫他快跑过去叫他!”

果然是博尔德纳夫他反剪着双手在溜达。头上的帽子被太阳照得泛红身上的礼服油垢斑斑缝线处已经白他被破产弄得年老色衰但他内心仍愤愤不平让上流社会看看自己的贫困潦倒的样子准备以他虎背熊腰的身体去向命运挑战。

“天哪!真气派!”娜娜像一个好心的姑娘向他伸过手去时他说道。

随后他喝干了一杯香槟酒不无遗憾地说道:

“啊!如果我是女人就好了!……但是***!不是也没关系!你愿意回到舞台上来吗?我有一个想法我把快乐剧院租下来我们两个人就可以轰动巴黎……嗯?你应该帮我这个忙。”

他怨天尤人不过他见到娜娜还是挺高兴的他说因为只要这个美人儿娜娜在他面前他心里就有了安慰。她是他的女儿她身上有他的血液。

娜娜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现在拉法卢瓦兹在忙着斟酒菲利普和乔治则拉朋友到这里来。整个草坪上的人都拥过来了。娜娜对每个人莞尔一笑说一句逗趣的话。一群群酒鬼都向她这边走来分散在各处的香槟酒都集中到她这里。不一会儿草坪上只见一群挤在她周围的人只听到一片喧闹声;她俯视着那些向她伸过来的酒杯她的金在空中飘荡她的雪白的脸蛋沐浴着阳光。为了气气那些对她的胜利感到气愤的女人她站在高处举起斟得满满的酒杯摆出过去扮演的胜利者爱神的姿势。

这时有人在她的背后拍了一下她吃了一惊转过头来一看是米尼翁坐在车座上。于是她离开大家一会儿坐到米尼翁旁边他是来告诉娜娜一件严重的事的。米尼翁到处跟人说他的老婆怀恨娜娜是可笑的他认为她这样做是愚蠢的也是徒劳的。

“是这样的亲爱的”他悄声说道“你要当心不要过分惹罗丝生气……你知道这事我还是事先告诉你为好……是的她抓住了你一个把柄而且她对《小公爵夫人》这件事还耿耿于怀……”

“一个把柄”娜娜说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她大概在福什利的口袋里现了一封信是缪法伯爵夫人写给坏蛋福什利的。当然罗那封信里的内容是可想而知的里面尽是一些丑事……罗丝想把那封信寄给伯爵对他和你进行报复。”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娜娜又重复了一遍“这真滑稽这件事……啊!行了她与福什利相好这样很好她让我讨厌。

这下子我们可有好戏看喽。”

“不我可不愿意这样。这可是一件大丑闻!另外这样闹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生怕言多必失。娜娜大声嚷嚷她绝不会去搭救一个正经女人的。因为米尼翁坚持自己的意见娜娜的目光一直盯住他。米尼翁之所以如此大概他怕福什利同伯爵夫人断绝关系后再插足他们的家庭。如果能这样倒正中罗丝下怀又为她报了仇因为她对这位新闻记者还怀有一片深情。娜娜沉思起来她想到韦诺先生的来访头脑里产生了一个计划而米尼翁仍在竭力说服她。

“假如罗丝寄出那封信对吧?那就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你就受到牵连人家就会说你是罪魁祸……先伯爵就要同他的妻子分居……”

“为什么要分居?”她说“正好相反……”

这次是她收住话头。她没有必要把头脑里想的事情都大声说出来。最后她为了摆脱米尼翁表面上装出赞同他的意见。米尼翁劝她对罗丝作点让步比如到跑马场上当着大家的面去看看她。她回答说等等再说她再考虑一下。

人群中响起一阵喧嚣声娜娜站起身来。一些赛马一阵风似地到了跑道上。刚刚举行的是巴黎市奖赛一匹叫风笛的马获胜了。现在大奖赛就要开始了观众的热情高涨他们焦急地等待着巴不得时间过得快一些观众急得跺脚人群像波浪一样动荡着。到了最后的时刻出现了意外的情况这使赌客们大为震惊。旺德夫尔的那匹获奖希望甚微的娜娜的牌价在不断上涨不时有几位先生回来报告娜娜的新牌价:娜娜是一比三十娜娜是一比二十五娜娜是一比二十娜娜是一比十五。谁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匹在任何马场上都惨败的小母马早上标价一比五十都没有一个人愿押!现在标价突然风涨究竟意味着什么?一些人嘲讽说凡是上了这个闹剧当的傻瓜都要输得精光。另一些人则态度严肃心中不安预感到内中有鬼也许这是一个圈套。有人含沙射影提起一些赛马场上默许的舞弊行为;但是这一次旺德夫尔的鼎鼎大名使人不敢提出指责总之怀疑派占了上风他们预言娜娜一定会最后一个到达终点。

“娜娜的骑师是谁?”拉法卢瓦兹问道。

恰巧这时候真的娜娜出现了。于是这些先生们大笑不止理解了其中也含有淫秽的意思。娜娜向大家挥手致意。

“是普里斯。”

于是大家又议论纷纷。普里斯在英国颇有名气在法国却鲜为人知。平时总是格雷沙姆骑娜娜为什么旺德夫尔这次请来这位骑师呢?另外人们惊讶的是他把吕西尼昂也交给格雷沙姆据拉法卢瓦兹说格雷沙姆从来没有跑赢过。不过所有这些意见都被开玩笑的话、反对的意见和各种不寻常的意见的嘈杂声淹没了。人们为了消磨时间又喝起香槟酒。接着听见一阵窃窃私语声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旺德夫尔来了。

娜娜佯作生气。

“嘿你真讨人喜欢这时候才来!……我急死了我想赶快去看看体重测量处那里的情况。”

“那么你就去吧”旺德夫尔说“现在看还不迟。你进去转一转。我身上正好还有一张妇女入场券。”

接着他便挽起娜娜的胳膊走了吕西、卡罗利娜和其他女人都用嫉妒的目光注视着她对此她倒感到得意。于贡兄弟和拉法卢瓦兹仍然留在她身后的马车上他们在继续畅饮她的香槟酒。她向他们大声喊道说她马上就回来。

旺德夫尔一瞥见拉博德特便跟他打招呼他们交谈了三言两语。

“你都收齐了吗?”

“是的。”

“一共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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