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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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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艺剧院里正在上演《金爱神》这出戏现在已经演到第三十四场了。第一幕刚刚演完。在演员休息室里扮演小洗衣妇的西蒙娜站在一面镜子前这面镜子是安装在一张蜗形脚桌子上面的。桌子两边均有一扇角门斜对着通往演员化妆室的走廊。她独身一人在端详自己用一只手指在眼睛下轻轻涂抹竭力把自己装扮得更好一些。镜子两边的煤气灯出强烈的光芒把她身上照得暖和和的。

“他来了吗?”普律利埃尔问道他刚刚走进来穿着瑞士海军上将制服身佩一把军刀脚穿一双大皮靴头顶上插着一大撮翎毛。

“谁呀!”西蒙娜问道身子一动也不动只是对着镜子笑注视着自己的嘴唇。

“王子。”

“我不知道我就下楼……啊!他会来的。他不是每天都来嘛!”

普律利埃尔走到桌子对面的壁炉旁边壁炉里燃着焦炭;壁炉两边各有一盏煤气灯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他抬头看看左边的时钟和右边的晴雨计上面都饰有镀金的狮身人面像时钟和晴雨计都是拿破仑时代的款式。接着他往一张很大的扶手椅里一躺椅子上的绿绒套历经四代演员的使用已经黄了。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睛模模糊糊那副疲乏而又顺从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老演员正在等待上场。

博斯克老头也来了。他拖着脚步咳嗽着身穿一件黄色旧外套外套的一个角从肩上滑下来露出扮演达戈贝尔特王穿的饰金银箔片的上衣。他把王冠往钢琴上一搁一声没吭怏怏不悦地跺了一会脚不过样子还像是诚实人。他的双手有些颤抖这是饮酒后的最初征兆。而他那长长的银须却给那副酒鬼的红红的面孔上增添了可尊敬的外貌。在寂静中骤然下起暴雨雨点打在朝向庭院的那扇方形大窗户的玻璃上他做了一个厌烦的手势。

“这鬼天气!”他嘟囔道。

西蒙娜和普律利埃尔没有动。四五幅风景画、一幅演员韦尔内的肖像被煤气灯熏黄了。一根柱子上雕刻着波蒂埃的半身像他是当年游艺剧院的光荣现在一双眼睛茫然注视着。这时外边传来哇啦哇啦的说话声。原来是丰唐他穿着第二幕上场的戏装扮演一个漂亮公子浑身上下都是黄色连手套也是黄的。

“喂!”他手舞足蹈地喊着“你们不知道吧?今天是我的圣名瞻礼日。”

“是吗!”西蒙娜问道一边笑着走过去好像被他的大鼻子和滑稽的大嘴巴吸引住了“你的圣名叫阿喀琉斯1吧?”——

1希腊神话中密耳弥多涅人国王珀琉斯和海中仙女忒提斯的儿子。阿喀琉斯出生后忒提斯为使他长生不老每到夜间把他放在天火里还捏住他的脚踵把他倒浸在斯提克斯河(冥河)中使他刀箭不入因脚踵未沾到河水在特洛伊战争中脚踵中箭而身亡。

“一点不错!……我要让人告诉布龙太太让她在第二幕演完时拿香槟酒上来。”

远处响起了铃声。悠长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然后又响起来。当铃声停止时听见一个人在楼梯上跑上跑下叫喊着最后喊声消失在走廊里:“第二幕上场喽!……第二幕上场喽!……”这喊声越来越近一个面色苍白、矮个头男人走过演员休息室的每个门口拉高尖尖的嗓门嚷道:“第二幕上场喽!”

“真棒!香槟酒!”普律利埃尔说道他似乎没听到那叫喊的声音“你好吧!”

“我要是你我就叫人送咖啡来。”博斯克老头慢吞吞说道他坐在一条绿绒软垫长凳上头倚在墙上。

西蒙娜说应当让布龙太太收小费。她拍着手显出兴高采烈的样子把目光死命盯着丰唐。丰唐戴着山羊面具眼睛、鼻子、嘴巴动个不停。

“啊!这个丰唐!”她喃喃说道“只有他才能演这个角色只有他才能演这个角色!”

演员休息室的两扇门朝向走廊一直敞开着走廊直通后台。黄的墙壁被一盏看不见的煤气灯照得通亮墙上飞快地闪动着一个个人影有身穿戏装的男人有身着披肩的半**女人还有在第二幕中演群众角色的全体演员以及光顾“黑球咖啡馆”的低级舞场的那伙人。在走廊的一头可以听见演员踏着五级木板梯级下楼去舞台的声音。高个儿克拉利瑟跑过时西蒙娜叫她她回答说她马上就回来。她果然马上就回来了她穿着虹神的薄薄紧身上衣披着虹神的披肩冷得浑身直打哆嗦。

“哎呀!”她说道“这里不暖和我把毛皮大衣留在化妆室里了!”

随后她站到壁炉前面去烤腿拖到大腿的紧身上衣被火光映成玫瑰色闪闪光。

“王子来了。”她又说了一句。

“啊!”其他人都惊奇地叫起来。

“是啊我刚才跑过去就是为了这事我想去看一看……他坐在右台口第一个包厢里就是星期四坐的那个包厢。嗯?一周内他第三次来看戏了。这个娜娜真走运……我还打过赌说他不会再来了呢。”

西蒙娜刚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就被演员休息室旁边出的又一阵声音盖下去了。催场员拉高嗓门在走廊里大声叫道:

“敲过开场锣啦!”

“来过三次啦真够呛”西蒙娜刚等到能开口时说道“你们知道他不肯到她家里去而要把她带到自己家里。听说这要让他花不小代价呢。”

“当然罗!人家出去价钱总要高一些嘛!”普律利埃尔怪声怪气地说着一边站起来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自我欣赏一下被包厢里的观众宠爱的美男子的仪表。

“敲过锣了!敲过锣了!”催场员不停喊着喊声渐渐减弱他跑遍了每层楼每道走廊。

丰唐知道王子同娜娜第一次接触的情况于是他就把详细情况告诉了两个女人。她俩紧紧靠在他的身边当他弯着身子讲到一些细节时她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博斯克老头一动也不动露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对这类事情毫无兴趣。他在抚摸着一只红色肥猫那猫静静地蜷缩在一张长椅子上。抚摸到后来他竟然把它抱在怀里他那善良、温存的面容颇像一个年老糊涂的国王。猫把背拱得高高的接着嗅了好一阵子他长长的白胡子大概厌恶白胡子上的胶水味又回到长椅子上把身子缩成一团睡觉了。博斯克仍然是那副严肃而沉思的样子。

“喝点香槟酒倒没关系我要是你我要喝咖啡馆里的香槟酒那里的香槟酒好一些。”丰唐刚讲完故事博斯克突然对他说。

“开场啦!”催场员拖着破锣般的嗓子叫道“开场啦!开场啦!”

叫声停止了这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走廊的门骤然打开了传来了一阵音乐声和在远处出的嘈杂声。于是有人把门一关塞垫料的门扉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一片宁静又笼罩了演员休息室寂静得好像离掌声四起的演出厅足有百里之遥。西蒙娜和克拉利瑟还在谈论娜娜。娜娜总是慢吞吞的!昨天她又误了上场。这时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姑娘伸头向屋里张望她们立刻住口了接着她觉自己找错了房间就向走廊的另一头跑去。她是萨丹头戴帽子脸上蒙着面纱装扮成一副来找人的样子。“一个道地的婊子。”普律利埃尔咕哝道一年来他在游艺咖啡馆经常见到她。于是西蒙娜对大家说娜娜是怎样认出她昔日寄宿学校的同学萨丹的怎样对她着了迷又怎样缠住博尔德纳夫要求他把自己推上舞台。

“喂晚上好!”丰唐一边说一边同刚进来的米尼翁和福什利握手。

博斯克老头也伸出手来同他们握手而两个女人则拥抱了米尼翁。

“今晚观众看得起劲吧?”福什利问道。

“啊!好极了!”普律利埃尔回答“观众看得着迷喽!”

“喂!孩子们”米尼翁提醒道“轮到你们上场啦!”

他们知道了不过还要等一会儿。他们要到第四场才上场呢。只有博斯克本能地站远来他是老演员演戏很卖力他准备上场。就在这时候催场员来到了门口。

“博斯克先生!西蒙娜小姐!”他叫道。

西蒙娜匆匆把一件皮袄往肩上一披就出去了。博斯克不慌不忙地去找他的王冠然后往前额上一戴再用手一拍。随后他穿着拖到地上的长袍步履蹒跚地走了嘴里嘀咕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像被人打扰了似的。

“你最近的那篇文章写得很好”丰唐对福什利说道“不过你为什么说喜剧演员都爱虚荣呢?”

“是啊亲爱的你为什么这样说呢?”米尼翁嚷道他用粗大的手往记者瘦削的肩上一拍他被拍得腰都弯了。

普律利埃尔和克拉利瑟几乎失声大笑起来。一个时期以来全体演员对在后台生的滑稽事情很感兴趣。米尼翁对他妻子的朝三暮四很恼火看到福什利带给他们夫妻的仅仅是一些引起争论的广告性小文章于是他便想出一种方法来进行报复那就是对他表示过分亲热。每天晚上他在台上碰到福什利时就对他拍拍打打好像亲热得很而福什利在米尼翁这个巨人旁边则显得很孱弱为了不跟罗丝的丈夫闹翻脸他不得不强笑忍受着。

“啊!好家伙你侮辱了丰唐”米尼翁跟他开玩笑说道“当心!一二嘭!打在胸口上了!”

他做了一个击剑时冲刺的动作对他这样一击福什利脸色变得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克拉利瑟向其他人眨眨眼睛示意罗丝·米尼翁正站在演员休息室门口。罗丝已经看到了刚才的情景。她径直向新闻记者走去仿佛没有看见她的丈夫似的;她身穿娃娃服装裸露着双臂踮起脚尖把额头送上去让记者亲吻如同孩子撅嘴撒娇一样。

“晚安宝贝。”福什利说道亲切地吻了她一下。

这是对福什利的痛苦的补偿。米尼翁对这个吻装着没看见。因为在剧院里大家都可以吻他的老婆。但是他笑了一下向新闻记者瞟了一眼;罗丝这样同他对着干福什利肯定还要吃大亏的。

朝向走廊的带软垫的门开了一下又关上了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一直传到演员休息室里。西蒙娜演完后走了进来。

“哦!博斯克老头演得真棒!”她叫道“王子简直笑弯了腰他同其他人一齐鼓掌好像他是被雇来捧场似的。喂!你认识坐在台口包厢里王子旁边的那个高个子先生吗?他真是个美男子神态多么庄重颊髯美极了。”

“他是缪法伯爵”福什利回答道“我知道前天王子在皇后那里邀请他今晚吃晚饭……晚饭后他带他出来散散心。”

“哦!他原来就是缪法伯爵咱俩认识他的岳父不是吗?他叫奥古斯特?”罗丝对米尼翁说“你知道他就是舒阿尔侯爵我不是到他家里唱过歌吗?……恰巧他也在这里看戏我看见他了他坐在包厢的后排。他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普律利埃尔刚刚插上他那一大撮翎毛这时转过头来叫她:

“喂!罗丝该我们上场喽!”

她跟丈夫的话还未说完就跟随他走了。这时剧院门房布龙太太走到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束花。西蒙娜开玩笑说这束花是不是送给她的;但是女门房没有吭声用下巴指指走廊尽头娜娜的化妆室。这个娜娜简直被埋在花里了。接着布龙太太走回来交给克拉利瑟一封信她随口轻轻骂了一声。又是拉法卢瓦兹这个讨厌鬼写来的!他这个男人就是缠住她不放!当她知道他还在门房那儿等她时她大嚷道:

“告诉他我演完这一幕就下来……我要叫他吃我的耳光。”

丰唐匆匆跑过来连声说道:

“布龙太太听我说……听清楚啦布龙太太……幕间休息时拿六瓶香槟酒来。”

催场员又气喘吁吁地来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家都上场啦!……丰唐先生轮到你上场喽!快点!快点!”

“知道喽知道喽我就去巴里约老爹。”丰唐惊慌失措地回答着。

随后他跑上去追着布龙太太又叮嘱一遍:

“嗯?!说定了六瓶香槟酒幕间休息时拿来送到演员休息室……今天是我的圣名瞻礼日由我付钱。”

只听裙子一阵窸窣响西蒙娜和克拉利瑟走了。屋子里又寂静下来。当朝向走廊的门出一声闷响关上后又下起阵雨来雨滴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出啪啪的响声打破了演员休息室的一片沉静。巴里约这个面色苍白的矮老头在剧院里跑龙套已经三十年了他随便地走近米尼翁把打开的鼻烟盒递给他。他总是在楼梯上和化妆室的走廊里奔走如梭他献上鼻烟盒让人吸吸鼻烟这样他就好休息片刻。还有娜娜太太——他是这样称呼她的他还没有叫她呢她是一贯自由放任我行我素对处罚毫不在乎总是想误场就误场。他去叫她时却停下了脚步他很惊讶喃喃地说:

“瞧!她准备上场啦她出来了……她大概知道王子来了。”

娜娜果真出现在走廊里她身穿女鱼贩子服装胳膊、面孔白皙眼睛下面抹了两块玫瑰红斑。她没有进来只向米尼翁和福什利点点头。

“你们好你们都好吧?”

只有米尼翁去握了她伸过来的手。随后娜娜继续神态庄重地往前走女服装员一步不离地跟在她后面不时弯下身子抹平她裙子上的皱褶萨丹殿后紧跟在服装员的后面;她竭力装出一副情绪正常的样子实际上她心里烦恼透了。

“斯泰内呢?”米尼翁突然问道。

“斯泰内先生昨天到卢瓦雷去了”巴里约正要回到舞台上去时说道“我想他要在那儿买一座乡间别墅。”

“啊!对了我知道是为娜娜买的。”

米尼翁脸色变得阴沉。这个斯泰内曾经许愿给罗丝买座公馆!过去的事还说它干啥!算了犯不着跟任何人闹别扭另找机会就是了。米尼翁心绪不宁但仍然露出高傲的样子在壁炉和蜗形脚桌子之间踱来踱去。现在演员休息室里只剩下他和福什利两人了。新闻记者疲惫不堪深深躺在一张大扶手椅里。他静静地呆在那儿眼皮半睁半闭米尼翁踱步走过他面前时总要瞟他一眼。每当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时米尼翁压根儿不想对他拍拍打打;既然没有一个人看到这个场面拍拍打打有什么意思呢?由他自己扮演嘲弄人的丈夫这种角色仅仅为了给自己取乐实在毫无意思。福什利可以这样休息几分钟他很高兴。他懒洋洋地把脚伸到炉火前眼睛凝望上方从晴雨表一直望到挂钟。米尼翁踱步时突然在波蒂埃的半身像前停下脚步心不在焉地看着那尊半身像然后转过身回到窗户前面窗外院子里一块地方黑洞洞的。雨已停了屋里一片沉静炭火和煤气灯的火焰般的光芒散出大量热量使屋里更加寂静了。听不到后台一点声音。楼梯上和各条走廊里死一般地沉静。这是一幕戏接近尾声时的令人窒息的寂静这时全体演员在台上用震耳欲聋的声音进行最后的演唱阒无一人的演员休息室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嗡嗡声中沉睡了。

“啊这些家伙!”突然博尔德纳夫用嘶哑的嗓子叫道。

他刚来到便破口大骂两个女群众演员因为她们装傻差点跌在舞台上。当他瞥见米尼翁和福什利时便跟他俩打招呼告诉他们王子刚才表示在幕间休息时他要到娜娜的化妆室来向她表示祝贺。但是就在他带着米尼翁和福什利走向舞台时舞台监督走了过来。

“你去狠狠地惩罚一下费尔南德和玛丽亚这两个废物!”

博尔德纳夫气急败坏地说道。

随后他平静下来竭力摆出一副高贵家长的尊严架势他用手帕揩揩脸接着说道:

“我去迎接王子殿下。”

在经久不息的雷鸣般的掌声中幕布徐徐降落下来演员们随即乱哄哄地退场。舞台上的光线昏昏暗暗因为台口的成排脚灯已经熄灭了。主要演员和群众演员仓促回到他们的化妆室里置景工人们火撤走布景。然而西蒙娜和克拉利瑟仍然滞留在舞台的后边在悄声谈话。刚才演出时她们利用念台词中间的空隙时间商定了一件事情。克拉利瑟经过一番周密考虑不想去见拉法卢瓦兹这个人下不了决心放弃她去与加加要好。西蒙娜将去向他解释一个男人不能这样缠住一个女人不放。最后她答应去转达克拉利瑟拜托的事。

于是西蒙娜还没有脱下演喜歌剧中的洗衣妇的戏服就披了件皮袄踏上那道狭窄的旋转楼梯这道楼梯的梯级上满是油垢两边的墙壁很潮湿楼梯直通到门房室。这个房间位于供演员上下的楼梯与通往经理室的楼梯之间左右两边是两大块玻璃隔板看上去颇像一只硕大的透明灯笼里边点着两盏闪闪光的煤气灯。房间的一只架子上堆满了信件和报纸桌子上放着几束等人来取的鲜花旁边是一些忘记拿走的脏盘子还有一件女门房正在锁补扣眼的旧女短上衣。在这间杂乱无章的楼梯下的小房间的中间几位上流社会的先生戴着手套衣冠整齐坐在四张旧草垫椅子上个个露出一副漫不经心、听其自然的样子。每当布龙太太带着答复从舞台上下来他们便迅转过头来看看。这一次她刚把一封信交给一个年轻人他迅即走到前厅里在煤气灯光下匆匆忙忙打开信霎时脸色微微变白。他看到信里仍然是那句话他在这个地方这样的信不知收到过多少次了:“今天晚上不行亲爱的我有事。”拉法卢瓦兹坐在里边的一张椅子上椅子在桌子和炉子中间;他似乎决心夜里呆在那儿不走了然而他有些局促不安他把两条腿缩回来因为一窝小黑猫在他身边拼命钻来钻去那只老母猫则坐在他的后边用它的黄眼睛盯着他看。

“哟!是你呀西蒙娜小姐你有什么事吗?”女门房问道。

西蒙娜请她把拉法卢瓦兹叫出来。但是布龙太太不能马上为她效劳因为她在楼梯口安放了一长溜柜子开了一个小酒吧幕间休息时那些群众演员都来这儿喝酒。这时就有五六个大汉还穿着“黑球咖啡馆”化装舞会里穿的服装他们渴得要命在那里匆匆忙忙喝酒布龙太太忙得晕头转向。壁柜里点着一盏煤气灯一张锡面桌子和几块搁板搁板上面摆着已开了盖子的酒瓶。只要把这个脏乎乎的房间的门一打开就有一股浓浓的酒味飘出来里面还掺杂着门房室里的残羹剩菜的怪味和桌子上鲜花的扑鼻香味。

“那么”女门房接待完群众演员后说道“你要找的是那边那个棕色头的矮个子先生吗?”

“不是他别叫错人!”西蒙娜说道“是坐在炉子旁边的那个瘦子你的母猫正在闻他的裤子呢。”

布龙太太听清楚后就把拉法卢瓦兹带到前厅里而另外几位先生只好无可奈何地继续等待。那几个穿戏服的群众演员正沿着楼梯边走边喝酒他们互相打闹用醉汉的嘶哑嗓门说说笑笑。

在楼上的舞台上博尔德纳夫正在对布景工人大雷霆他们还未把布景撤完。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好在王子来时让一个背景屏碰到他的头上。

“往上拉!往上拉!”工头大声嚷道。

背景幕布终于拉上去了舞台上空空的。米尼翁一直盯住福什利又抓住机会对他又推又撞。他用粗壮的胳膊把他挟得紧紧的大声嚷道:

“当心啊!这根吊杆差点把你砸碎喽。”

接着他把福什利抱起来摇来摇去然后把他放到地上。福什利见布景工们捧腹大笑气得脸色白;他的嘴唇颤抖着他刚要翻脸时米尼翁又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差点把他拍成二截他说道:

“我可关心你的健康啊!……唉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完啦。”

这时只听一阵低语声:“王子!王子!”于是每个人都把目光转向大厅的小门口。但是大伙看见的只是博尔德纳夫的圆滚滚的肩背和他那屠夫般的脖子。他频频点头哈腰弯腰时背上的肉鼓得高高的。随后王子出现了。他身材高大身体健壮胡子金黄皮肤白里透红颇具风流、健壮公子哥儿的高雅气派。他的四肢健壮达从他那合身的礼服上可以看出来。他身后跟着缪法伯爵和德·舒阿尔侯爵。剧院的这块地方光线暗淡这几个人被大批竞相观看王子者的晃动的影子淹没了。面对这位王后之子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博尔德纳夫讲话时用耍狗熊人的语调装得很激动声音颤颤抖抖。他反复说道:

“请殿下跟我来……请殿下走这边……请殿下当心……”

王子从容不迫兴致甚浓不时停下脚步观看布景工人干活。他们刚把布景照明灯放下来这排煤气灯外面都罩着铁丝网吊在高处时可向舞台洒下一大片亮光。缪法从未到过戏院后台因此特别感到惊奇又有点不自在心里几分踌躇又几分害怕。他抬头仰望舞台上空上面还有一些布景照明灯灯头都捻小了宛如一群淡蓝色的小星星在闪烁上面的一切都显得杂乱无章布景格架、粗细不一的电线、吊梁、升在上空的幕布乱糟糟地挂在舞台上面幕布像晾晒着的大床单。

“放下!”布景工头突然叫道。

王子不得不提醒伯爵注意。一块幕布正慢慢落下来。他们又忙着布置第三幕布景即埃特纳火山的一个山洞。一些人把一根根柱子插在布景滑槽里另一些人则去把放在舞台几面墙边的框架拿过来然后用粗绳子绑在柱子上。为了使火神的炽热的炼铁炉出火光一个照明工人安置了一个灯具撑架他点燃了撑架上的罩着红玻璃的灯头。那里是一片混乱景象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在那里连最细微的动作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然而在这片忙乱之中那个提台词的人却迈着细步踱来踱去活动一下腿脚。

“殿下使我受宠若惊”博尔德纳夫说道并不停地点头哈腰“我们的剧院不算大但是凡是我们能做到的我们尽力做到……现在请殿下跟我来……”

缪法伯爵已经向通演员化妆室的走廊走去。舞台的坡度相当大不禁使他大吃一惊但他更担心的是他脚下的那块地他觉得它是活动的。从布景滑槽的槽缝望下去可以看见下面燃着的煤气灯下面是一派地下生活的景象看下去像黑沉沉的深渊人声可闻并刮着微风风像从地窖中吹出来似的。可是当他再往上走时有一件事情使他止步了。两个身穿戏服准备演第三幕的小娘儿们在幕布的孔眼前闲聊。其中一人挺着腰用手指把幕眼扒大想看个清楚她正在向场内四下张望。

“我看见他了”她突然说道“哦!这副面孔!”

博尔德纳夫气极了憋住气才没有朝她屁股上猛踢一脚。然而听了这句话王子却莞尔一笑样子显得既高兴又激动。他打量着那个蔑视王子殿下的小娘儿们可她仍放肆地笑呢。博尔德纳夫只好请殿下跟他走。缪法伯爵热得满头流汗他脱下帽子;特别使他感到不舒适的是令人窒息的空气。这空气既混浊又闷热里面还掺杂着一股浓烈的气味。这是后台传出来的气味有煤气的气味有布景上的胶水的气味有阴暗角落里的脏味还有女群众演员的不干净的内衣的气味。走廊里的空气更闷得人透不过气来;那是化妆用过的水的酸味肥皂味呼吸排出来的气味。伯爵一边走着一边抬起头来向楼梯间看了一眼里边放射出一道亮光并有一阵热浪向他的后颈扑来。上面响着面盆的碰撞声、笑声、呼唤声和门不停开开关关的砰砰声从门里飘出一阵阵女人身上出的香味这是化妆品的麝香味掺杂着头上难闻的气味。伯爵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脚步几乎达到了跑步的度他对刺激性的东西非常敏感。他带着寒战走了因为他从这个火热的缺口看到了一个他所陌生的世界。

“嗯!剧院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舒阿尔侯爵说道他很愉快神态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博尔德纳夫终于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娜娜的化妆室。他不慌不忙地把门上的把手一扭然后自己让到一边说道:

“殿下请进……”

这时听见一个女人惊叫一声随后只见娜娜裸露着上半身很快躲到帷幕后面正在替她擦身子的女服装员只好拿着毛巾举着手呆在那里。

“啊这样进来不好!”娜娜躲在里面叫道“别进来你们不知道不能进来吗?”

博尔德纳夫见她躲着不出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别躲开亲爱的这没啥关系”他说道“是王子殿下来吧别耍孩子脾气。”

见娜娜还是不肯出来仍有些害怕但已开始笑了博尔德纳夫便用慈父般的严厉的粗暴口气说道:

“我的老天爷!这些先生都知道女人是什么样子。他们不会吃掉你的。”

“这可不一定。”王子巧妙地说道。

大家都笑起来了而且笑得有些夸张显然是为了讨好王子。正如博尔德纳夫所说这是一句妙语一句完全巴黎式的妙语。娜娜虽然没有回答只见帷幕动了她大概已打定主意出来。这时缪法伯爵脸上涨得通红仔细察看这间化妆室。这是一间方方正正的房子屋顶很低四周墙壁上全挂着浅栗色的装饰布。帷幔也是同样的料子吊在一根铜杆上把屋子后边隔成一个小间。两扇宽大的窗户朝向剧院的庭院离窗户最多三公尺远处有一堵斑斑点点的围墙。夜色中屋子里的灯光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射出一块块方形黄色光亮映在那堵围墙上。一面大穿衣镜对着一张白色大理石梳妆台上面乱七八糟地摆放着一些装头油、香水和香粉的瓶子和水晶盒子。伯爵走近穿衣镜看见自己脸色红额头上沁出小滴汗珠;他走到梳妆台前面立在那儿眼睛向下看洗脸池内盛满了肥皂水象牙小用具乱散着海绵湿漉漉的一时间他似乎看得出神了。他头一次到奥斯曼大街娜娜家里拜访她时他头脑中产生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景象现在又浮现在他的脑际。在他的脚下他感到化妆室的厚厚的地毯变软了;梳妆台上方和穿衣镜上方燃着的煤气灯似乎在他的太阳穴周围咝咝作响。他又闻到了这种女人的气味这气味在低矮的天花板下变得热乎乎的浓度似乎增加了百倍。一阵子他害怕被这种气味熏倒便坐到摆在两扇窗户之间的一张软垫长沙上。但是他马上又站起来回到梳妆台前什么也不看眸子模模糊糊回忆起昔日在他的卧室里凋谢的一束晚香玉他差点被它的香味熏死。晚香玉凋谢时会散出人体的气味。

“快点儿!”博尔德纳夫提醒道他把头探到帷幕里边。

这时王子正在津津有味地听德·舒阿尔侯爵讲话他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只小粉扑解释怎样上白底粉。萨丹呆在一个角落里脸上呈现出处*女般的纯洁面容正在打量这些先生;那个服装员朱勒太太正在准备爱神的紧身内衣。朱勒太太看不出有多大年纪她面容枯槁表情呆板如同那些年轻时谁也没见过是什么样子的老姑娘。朱勒太太是在化妆室的灼热空气中才变得憔悴的她生活在巴黎最有名的大腿和胸脯中间。她总是穿着一件褪色的黑长袍她的胸部扁平没有一点女性特征在胸部的心脏部位别了许多别针。

“请你们原谅先生们”娜娜一边扒开帷幕一边说道:“刚才没出来是因为没有准备好……”

大家都转过身子。她身上没穿衣服刚刚才把一件薄纱小胸衣的扣子扣好胸部似隐似现。这几位先生不期而至时她还没完全卸完戏装便匆匆脱下女鱼贩子衣服拔腿就跑。裤子后面还露出衬衫的一个角她光着双臂光着肩膀裸露着**显示了这位令人倾慕的丰腴金女郎的丰采。她用一只手抓住帷幕不放万一受到一点惊吓就立即拉上帷幕。

“我说的是真话我没有准备好我绝不敢……”她期期艾艾地说道露出一副羞愧的神态脖子涨得红红的脸上堆满尴尬的微笑。

“行啦这几位先生觉得这样挺好的!”博尔德纳夫嚷道。

她仍然装出一副天真少女的忸忸怩怩的样子扭动着身子像被人搔痒似的连连说道:

“殿下对我太赏光了……我这个样子来接待殿下请殿下宽谅……”

“我是不之客”王子说道“不过夫人我怎么也摆脱不了来向您祝贺的愿望……”

这时她要到梳妆台那边去便穿着衬裤不慌不忙地从先生们中间穿过他们连忙给她让路。她的臀部很大把裤子撑得鼓鼓的;胸脯隆起嘴角上挂着甜蜜的微笑边走边向大家致意。突然间她似乎认出了缪法伯爵她像朋友一样向他伸出手去。尔后她埋怨他不来参加她的夜宵。王子殿下竟忘了自己的身份与缪法开玩笑。缪法支支吾吾激动得打着哆嗦他刚才用他热乎乎的手握了她的小手那手刚刚用香水洗过还有点凉呢。伯爵在王子家里饱餐了一顿王子也是个能吃善饮的人。现在两人都有几分醉意但是他们的举止还很得体。缪法为了不让自己流露出内心的激动便找出一句话来打打岔:

“老天爷!这儿真热”他说道“夫人这么热您在这儿是怎么过的。”

大家正要谈这个话题时化妆室门外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博尔德纳夫拉开门上修道院式的带铁格子的小木板。原来是丰唐来了他后面还跟着普律利埃尔和博斯克三个人的腋下都夹着酒瓶手里拿着酒杯。丰唐敲敲门大声说今天是他的圣名瞻礼日他买了几瓶香槟酒请客。娜娜瞧了瞧王子看看他的意见如何。他会同意吧!如果殿下不想干涉他们进来她就太高兴了。但是还没等到王子开口丰唐就进来了他用咬字不清的语调连连说道:

“我可不是阿巴贡我来付香槟酒的帐……”突然间他现了王子殿下原来他不知道王子殿下在那儿。于是他突然收住话头露出一副丑角的郑重神态说道:

“达戈贝尔特国王在走廊里他请求和王子殿下碰杯。”

王子嫣然一笑大家都觉得这个场面太妙了。然而化妆室太小了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大家不得不挤一挤萨丹和朱勒太太被挤到屋子最后面紧靠帷幕男人们则挤在半**的娜娜的周围。三个男演员还穿着第二幕的服装。普律利埃尔脱下了瑞士海军上将的帽子如果不脱下帽子帽顶上的大长翎毛会被天花板触断。博斯克身着紫红色外套头戴白铁皮王冠他那两条醉汉的腿好不容易才站稳接着向王子施了礼俨然是一位君主在接待一个强大邻国的王子。大家的酒杯里都斟得满满的现在开始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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