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轮回（1/2）

第272章轮回

何氏仰望着屋顶，脑海里又忆起若干年前的那一幕。

那是她嫁给温子群后，第一次随他回西山县祖宅。她的归来，是让族谱之上记下“三房温子群嫡妻何氏志敏”几个小字，要确定她的嫡妻位分。

这，是温子群就答应她的。

然而，温顺如水的杜萍却第一次开始了反击，她先找到了老夫人汪氏哭诉，请求老夫人同意温子群休她堕。

那时候，何氏就站在祖宅上房的院子外头，她听到了杜萍的哭声，心里却有一种胜利者的得意。

她就是个秀才女儿，她就是给温子群冲喜的女子，凭什么和她争植？

“婆母，我不能做平妻，更不能为妾，还是请婆母让子群休了我吧……”

汪氏伸手搀起了柔弱无助的杜萍，“好了，你的心思，我懂！这次子群在外没与你商量就娶了新人，是他不好，我会说她的。你安心回去歇着，回去照顾玉堂吧。”

如果不是杜萍，温子群就病死了。

杜萍出了上房院子，月夜下却看到一抹美丽的倩影。

你又不是嫡妻，你接我的茶就是不认我的身份，你不过也是平妻，我敬茶是敬你，你不接我也不会在乎，失礼的还是你，更重要的是，借着这事，大老爷只会更厌烦你。

大姨娘微愣：让何婆子去？何婆子可不是稳婆，虽说温府下人媳妇生子会请何婆子接生，可到底与京城有名气的稳婆难以比肩。若让何婆子去，还不如她亲自走一趟呢。

早就已经足月了，却藉口不来。

温子群正眼都不看一眼，想到近来何氏的闹腾就心烦，要不是礼节所致，要介绍家里人给宋氏认识，他还真不愿南府见何氏母子。冷声道：“娇儿，来我身边坐，我已经交代了二弟，让他与族长好好说，把你的名讳记入族谱。”

何氏似乎明白了杜萍当年那一抹莫名的笑意，是她早就看清了温子群的本意吧。

谁知，那郎中道：“太太求错人了，在下主攻内科，对妇科知之不多。我们医馆的妇科圣手，近来被请到太子宫替周良娣调养身子了。”

温子群一恼，“怎没放心上，昨儿我成亲，玉堂还过来坐了会儿，要不是官衙有急事，他还不会离开，送的贺礼也是极重的。”他最见不得何氏不留颜面的点破，巴不得他们父子不和似的。

汪氏又忆起自己生病时，杜萍在病榻前的嘘寒问暖，这一份孝顺，便是温子群兄弟也没做到，在他们兄弟在京城书院读书的时候，陪伴她的是杜萍。

冷晓没了，崔侧妃也没了，慕容悰身边似乎有一个很受宠的女人，早前原是他身边的服侍宫娥，后来被抬了承仪的位分。

温子群没嫡妻，但庶子、庶女的教养、嫁娶问题就落在了两个平妻身上。

她一直告诉自己的两个女儿，要敬重何氏，要拿何氏的话惟命是从。

人，是要讲良心的，她不能任由温子群这样伤害杜萍。

妻冷声道：“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姨娘可生了两儿子，现在大的六七岁，小的五岁。七姨娘则只有一个儿子，这要是跟去了北府，将来孩子大了，宋氏还得帮衬着娶亲生子。

大姨娘原是何氏的陪嫁丫头，二姨娘带着三爷温黧住在西山县祖宅里，最近温黧夫妇入京，这几日也住在府里，又有三姨娘母子，四姨娘也回来了，六姨娘母子、七姨娘母子也在。

何氏捂嘴，轻咳一声，道：“大老爷，还是说正事吧。”

“求求您，太太，您就派人去皇陵帮帮蓝小姐。碧小姐没了，我就剩下她了，求您救救她。”

四月二十一日一早，温子群携着新妇宋氏来上房。

杜萍气急地望着何氏：“何志敏，你何苦为难我，我把丈夫让给你，你还想要我的嫡妻位分。你不愿看到我，我可以承诺永不踏入京城温府。”

何氏讷讷地坐在榻前，久久地望着一个地方发呆。

大房早前是温家的南府，二房早前住的北府，而今都归了温子群，却分给两房妻室住，何氏继续住南府，宋氏住北府。

领了何婆子，乘上府中的马车快速离去。

温玄厉声道：“大姨娘，何婆子接生的下人可不少了，你可别太过分。”

四姨娘低声禀道：“十八爷近来功课紧，十七小姐要帮衬大\奶奶打理镇远候府，特让我向小太太赔礼告罪，让我给小太太多磕几个头。”

六姨娘更是感激涕零一般：“谢小太太！谢小太太！”

温玄接过话道：“五皇子现在是何处境，整个京城的人，谁不避之若瘟。娘，我们可不能掺合这事。”

从皇陵到京城，这路程可不远，这一个来回又是几个时辰。

你不接茶，我便不敬了。

昨儿她站在外头，眼睛就盯着宋氏的嫁妆，聘礼二十六抬，嫁妆六十四抬，整整九十抬的嫁妆，很体面了，这可比当年何氏嫁进温家还要体面，听说这次的嫁妆是宋家老太太、宋夫人亲自置备的，宋都督对于这个幼妹也最是偏宠得紧，这良田、店铺全都是好的。

宋氏还未走出院门，突地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何姐姐，这些年你糟踏了夫君多少钱财，你自儿个心里明白，怎会是你在养侍妾、庶子，夫君可是把你们何家人都给养活了，你拿了夫君的俸禄养娘家人，就不该养夫君的侍妾、庶子么？”

她还没看着温玄成亲呢，怎能去死。

“好！”宋氏依旧神色浅淡，“六姨娘拾掇一下，一会儿去北府。”

温子群恼道：“晦气！”

大姨娘跪下双膝：“太太，你救救蓝姑奶奶，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呀，太太……”

蓝姑奶奶，温蓝！

六姨娘想的是去北府住，这样离温子群就能更进些。

她一心想夺占嫡妻位分，汪氏却淡淡地道：“何氏，先后有序、尊卑有别，杜萍替我温家育下嫡长子，更是对我孝顺有加，因为她嫁入温家，子群的病好了，兄弟俩也都考取了功名。我们温家和我这老婆子只认杜萍是温子群的嫡妻，你若是不愿委屈，可与子群和离。”

四姨娘磕完了头，宋氏照例打赏了温绿姐弟见面礼。“大\奶奶产后虚弱，还在坐月子。”

那时，竟是连温子林都站在杜萍那边，指责温子群不该在外头私娶新人。

她微微欠身，甜甜地道：“给何姐姐问安！”接了婆子递来的茶水，“请姐姐喝茶！”

三姨娘性子温和，又是个知进退的，而且三姨娘所生的温翠嫁的婆家还不错，听说过年过节都会向娘家送节礼，虽然三姨娘还生有个儿子，这孩子也是忠厚老实又极本分的。

“杜氏。”何氏冷冷地唤了一声，摇曳着身姿，步步走近，“你哭闹一阵就能保住你的嫡妻位分么？杜氏，你这招以退为进的计策对老太太管用，但对大老爷不管用。你不过是个山野秀才家的女儿，凭什么和我比，我才是堂堂官宦家的小姐，大家闺秀、名门之女，岂是你这等绌妇能比的，我劝你，还是自降为贵妾的好，免得到时候撕破了脸面彼此都难看。”

在她眼里，那个一惯温顺柔弱的女人，居然对她大嚷道：“为了玉堂，我是不会退让的，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变成庶子……”

温蓝也是他们的庶妹，在他们眼里，就与府中下人一样么？

宋氏道：“大姨娘是南府的人，请中太太示下。”音落，仿若无事地领着下人离去。

何氏紧咬着下唇，顿时跳了起来，“没良心的，你不让我好过，还让我给你养侍妾、养庶子，我……我……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

宋氏接过话道：“这位是二\奶奶吧？我是大老爷的平妻，这位也是平妻。大老爷，我行半礼就算是尊敬何姐姐，难道还要与她跪下敬茶不成？这可是平妻敬嫡妻的礼。”

宋氏一一给了见面礼。

开祠堂那天，族长与汪氏只认杜萍是嫡妻，从来就不承认她何志敏是嫡妻，最后，温氏族谱上记下的是“温子群平妻何氏玉敏”，这亦成为她一生的耻辱。

她想死，拿出了白绫，却在将头套进去的刹那畏惧了死亡。

何婆子吩咐了车夫一句，快马往皇陵方向奔去。

汪氏说这些话，是怕她欺负杜萍，那老东西视杜萍为亲生女儿一般，她来西山县温氏族里时，耳畔听到的都是族人们夸赞杜萍的话，说杜萍在冬天用自己的暖怀给汪氏暖脚，说杜萍在夏天给汪氏摇扇，直至汪氏睡熟才离开……

汪氏厉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群未等我同意就娶你过门，已经犯了不孝之过，念在你们真心真情一场，我就不追究了。事情到了这步，就各退一步，杜萍为嫡妻，你为平妻，杜萍久居西山县祖宅，你……替子群打理京城温府后宅。”

她重重地磕在地上，嘴里不停地道：“求太太救救蓝小姐，求太太救她！求太太救她……”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这会子，大姨娘突然听到温蓝的消息，一颗心砰砰乱跳，想到她已经疼了两天两夜还没产下孩子，生怕温蓝突的就没了。

回忆归来，何氏吐了口长气，仿佛一切都是报应与轮回。

大姨娘还想求何氏请郎中的事，可只要一提钱的事，温墨兄弟就会反对，大房南府的主子日子过得越发艰难了，只出不进，再多的家业也经不住这般折腾，何况温墨兄弟原就是只会钱不会挣钱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