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死亡（2/2）

当《星空》开头那段流星音响起的时候，云端悄然落下了一百二十点绚丽的流星。

魔剑士的招牌绝杀，【剑流星】。

剑流星争相贯穿了残存的十几名肉盾、召唤师垂死挣扎所形成的群体屏障，轰隆隆的爆炸过后屏障和维持屏障的玩家都不见了，只有一团静电磁场还在滋滋作响。

场中的战斗绚丽至极，但单方面的屠戮不用描绘太多。没人喜欢杀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手，没人喜欢看一面倒的、枯燥乏味的、如同割草一般的打斗。

钢琴化为黑sè烟尘被风吹远，傲慢本尊的燕尾服如同火焰、液体一般跳跃、蠕动，缓缓变成了一副赤红sè的、有着许多多彩的晶体作点缀物的毁灭者轻甲。傲慢左手食中二指拈着一副黑sè的眼罩，缓缓将之覆上面颊，旋即他的面容便被一团无法窥视的幽影所覆盖，仅能看到两只酒红sè的眼瞳。

傲慢的头发再度变回了烈焰形态。不光是头发，他的身体表面也诡异地出现了一层焦躁不安的烈焰，就在他身躯直立的一瞬间，那股烈焰顿时冲天而起将半边天幕烧得一片通红，就连那yīn暗的雨云都被这刚烈无匹的斗气气焰变作了名副其实的火烧云。

漫天赤红火星飘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的味道。傲慢手中出现了一柄造型美伦美奂，有着凤凰展翅状剑锷、剑身布满繁复而jīng致的神符之语的银sè魔法剑。傲慢看了看脚下幸存的三名玩家一眼，轻轻挥动了魔法剑。漫天的分身尽数化为多彩微尘消失，使得这个冷清的雨夜平添了几许梦幻sè彩。

“不灭金身……”傲慢轻蔑地说着，酒红sè的眼瞳不带任何感情sè彩地望向瘫倒在地，浑身盔甲被魔法轰出无数焦痕、细纹的白手套，“三万jīng锐……”

白手套面如死灰，直勾勾地望向高空中的那个身影。

此刻的傲慢哪里还有先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浑身被一团五彩毫光所笼罩，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毫无感情地看着下方的蝼蚁，手中的绚丽魔法剑嗡嗡作响。

“有本事你就灭掉我看看！”真正拥有不灭金身的狂战士「凯撒」一飞冲天，再度，无数次，N+1次地对着这个贱人施展了他的成名三板斧——

【开天斩】。

没人能看清傲慢手中那纤细的魔法剑是怎么变成能够砸得死人的龙剑的。傲慢面无表情地还剑入肋，旋即那柄金sè龙剑便带着响彻寰宇的龙吟之声轰然斩出，乍看过去就好像是傲慢的腰间凭空弹出了一块金sè铁板一般，咔嚓咔嚓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声响不绝于耳，短短一秒钟里傲慢已经发出了四千记究极拔刀斩。

【邪光闪】：水，人心。世间万物皆有双面，光也不例外。以邪念驱使的光是无速之光，时间于其而言只是个笑话。三界最快最强最狠的拔刀术，没有之一。

你见过一个身高2米6的大汉忽然变成了螺旋状的海带丝吗？

凯撒不单止见过，他还做到了。拥有不灭金身的他生生被这邪气凛然的快斩削成了螺旋状的海带丝，但意识却还是清醒的。更恐怖的是，那四千记邪光闪将他体内的痛感、痒感、麻感神经给彻底改造了。被无限的生物电流所刺激的神经元以极速光缆传递信息的速度朝凯撒的意志中传递着重复而又单调的海量信息，每秒的信息量可以用T来计算。

痛，痒，麻。

生不如死。

于是，这个号称沉默的战神，现实中是一个雇佣兵的铁汉生生昏死了过去。

不是痛的，也不是痒的，更不是麻的。

而是人类的灵魂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承载、接受、处理这般恐怖的信息量。他是被他自己的本能所强行湮灭了知觉的——人在有生还希望的时候大脑会不断分泌腺体，将“痛”这个振奋的正面信息无穷放大，不断提醒思维体你还活着。正是因为痛感还在，所以往往人能活下来。但是一旦失去了痛感又或者是痛感超出了可承受范围，大脑便会分泌一种神经毒素，悄然杀死所有负责处理痛感、视觉、听觉等外界信息的神经元，使你安乐地进入一个迷幻的jīng神世界，以短暂而又漫长的时间，事无巨细地将你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来一次重播。从你从成为胚胎，拥有大脑的那一刻开始，到你牙牙学语，偷看邻居家的妹子洗澡，上学逃课，抽烟打架，上班领工资，吃炒鱿鱼，被女人骗，骗女人，浪迹花丛，结婚，生子，老，病，死。

点点滴滴都会重放。你记得的，你遗忘的，你喜悦的，你悲痛的，尽在其中。

继而安乐又或者是恐惧又或者不甘又或者迷惘又或者愤怒地，死亡。

这些道理，傲慢懂，白手套不懂。所以他只能错愕地看着凯撒那恢复原状的、永恒不灭的躯壳掉入背叛之海，继而沉向幽暗的无底海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