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盗贼之心（2/2）
细雨听风点上了一根烟：“嗯。她不想和大将军开战。”
“那你还煽动大家闹得这么大？”傲慢不禁埋怨自己太莽撞了，怎么能事先不通气就跟着细雨听风瞎胡闹。
“其实我也是考虑了很久的。”细雨听风吐了口烟，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第一天来无法之都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天晚上我在棚户区，眼睁睁地看着一名大盗抢走一个女人的婴儿，但是我却不敢上前。”细雨听风狠狠地吸着烟卷，那猩红的火光彷如他的内心一般绽放着炽热的杀机：“因为我没有参加考核，没有获得斗魂。我害怕死亡。”
“可懦弱的我并未被那个可怜的女人唾弃，她悲痛地为我送来了食物，并资助了我5个银币。”细雨听风痛苦地说道：“其实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但我一直不愿意也不敢去承认。以前玩的游戏再多，那些NPC的剧情写的再凄美，在我看来也只不过是一段剧情，可……”
“第二天我通过了考核，我满怀希望地跑到那个女人的家，我迫切地想要为她做点什么。”细雨听风的双眼迸shè出强烈的杀意：“她……自杀了。”
“她的男人早上回来的时候知道了儿子丢失的事，当场拿起一把菜刀就冲进了下水道。据那女人的邻居所说，没过半小时那男人的尸体就被人扔上了地面。那可怜的女人昨夜刚失去儿子，转眼又失去了丈夫……”细雨听风喉咙像是有块石头，沉重地无法呼吸，无法继续。
“我痛恨这个城市。我痛恨凯瑟琳女士。我痛恨那虚伪的白rì法则和邪恶的夜间法则。”细雨听风说着自嘲地笑了起来：“可我还是得在这个城市讨生活，我不是一个人。”
“当你出现的时候，我的内心浮现了一个强烈的声音，那就是你能帮我达成心愿，为那个女人报仇。”细雨听风望着沉默不语的傲慢，诚挚地说道：“还记得那天我躲在咆哮矿坑那里打牌吗？”
傲慢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疯子寒的人来找我，逼我对付你。先前我已经为他做了太多太多违背良心的事，甚至有好几个粗鲁的卫兵原住民死在我的手里。这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如果他们知道的话……”细雨听风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想要活下去，想要生存，就只能不断杀戮。”
“后来我听说你要去下水道，那一刻我好想抛开一切跟你一道，哪怕结果还是像那天一样……”细雨听风悲哀地望着傲慢：“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组织会储备那么多的封魂石吗？”
傲慢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细雨听风，看着这个外表猥琐，其实内心极其善良的流氓头子，等待着他的下文。
“因为那个女人死亡的当天，我足足死了二十八次。”细雨听风又点上了一根烟，“没死过的人不会明白死亡时的那种无助、凄凉、恐惧……似乎整个世界都救不了你。我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这个世界，可是地狱还是毫不留情地将我吞噬。”
“二十八次。已经是我的极限了。”细雨听风看了傲慢一眼，蓦然一笑：“死亡重生之后玩家的记忆会被一些力量抹去或者淡化，视那个人的心xìng而定。心xìng脆弱的人会忘记所有发生的事情，只是模糊地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那些玩家昨天被我们杀了今天还会跟着我们一道下到这里了吧？”
“而心xìng坚强的人，则会留下所有的记忆，包括地狱里的场景，但是无法告知别人，这是法则。”细雨听风拍了拍傲慢：“而我，很不幸地就是心xìng坚强的人。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那个可怜的女人，为那个其他人眼中的NPC、数据……”
“报仇。”细雨听风抬头看了看天，“这个城市很悲哀。但她的子民很淳朴。我的员工抵达无法之都之后我的生活条件好了起来，但是我却不愿意离开肮脏的东城。我每天都会去那个女人的屋子坐上一段时间，我告诉她我一定会为她报仇。”
“而现在，就是复仇来临的时刻。”细雨听风整个人像是一块冰，眼神中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yīn冷：“昨天我们和疯子寒正式决裂，你知道吗，当我看到热干面像你一样能够将人斩成两半时，我浑身的热血就像是汽油碰着火一样，烧得我整个人都要发疯了。我昨天杀了43个人，都是平时被我巴结得很厉害的盛世、渣打两个公会的官员、要员。当我杀死他们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其实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地活着，我们玩家，是永生不死的存在。”
“疯子寒有凯撒，而且背后有大将军撑腰，很好很强大。”细雨听风讥诮地说道，“那又怎样？如果不是你手下留情，他们全部要神形俱灭。”
“今天复活之后我去找你的时候就想和你说这件事。”细雨听风拿出了一个小本子，翻到了其中一页递给傲慢：“我为这次行动策划了快一个月。我赌上了所有。我的员工们捐献了名下所有资金，这一次，是破釜沉舟的一战。”
傲慢看着小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数据，鼻子有些发酸。这些职玩rì收入不过十几金，但为了这次的行动……他们每个人都捐出了近千金。省吃俭用的，所有的财富。
只为了一个共同的理念，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可笑的，正义。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会给凯瑟琳女士带来负面影响。”细雨听风残酷一笑：“我们掌握着舆论和人心，我在城中布下的棋子明天就会发挥效用，白rì法则下大将军绝对不敢挑衅你的威严。”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因为大将军的背后力量就是名为柯斯达的恶魔。”细雨听风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yīn影斗篷的首领「灰蛇」告诉我的，灰蛇是我的导师。这次的行动城中大部分的职业公会首脑都通了气，宪兵队的长官博肯、天堂之手的大主教帕迪……所有人都秘密在yīn影斗篷结下了血誓，如果他们违背了条约的话就会瞬间被冷酷复仇女神挫骨扬灰。”
“很多人都觉得盗贼、刺客是邪恶和暗黑的代言人。”细雨听风见傲慢面sè已经缓和下来，不由微微一笑：“但是灰蛇在我宣誓加入yīn影斗篷时就告诉我一句话，一句我这辈子、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的话。”
“隐身在黑暗中的我们，其实是在为世间带来光明。即使永生不被世间认可，即使光明唾弃我们，但至少我们的内心，有种东西叫作公正。”
“公平、公正的光芒比太阳还温暖。这，就是行走于yīn影、藏匿于污秽的刽子手为之终身服务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