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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以身为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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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瞥见一封名帖,李惟俭抽将出来,问道:“这人来过几回?”

茜雪略识得几个字儿,瞥了一眼便道:“回老爷,那西夷去岁来过一回,听闻老爷已然启程了,就自行回去了。”

顿了顿,又道:“海平曾说,老爷极不待见那西夷,下回他再来,我让海平撵了?”

李惟俭观量着名帖,其上写着‘冬官正巴多明’,蹙眉出神,忽而展颜笑道:“无妨,难为一个西夷这般恳切。明儿回个帖子,让他择日登门儿吧。我倒要瞧瞧这厮到底意欲何为。”

茜雪应下,李惟俭跟着又定下几个会见,茜雪一一记下,这才告退而去。

转过天来,那巴多明果然急吼吼登门儿。吴海平将其引到书房里,不待李惟俭到来,这厮便四下翻看书册。

待李惟俭到来,吴海平顿时呵斥道:“呔!你这西夷好生无礼,主人家不曾允许,怎地随意翻看书册?”

那巴多明却道:“抱歉,我只是十分仰慕李伯爷的实学造诣,方才有些急切了。”

李惟俭即便不知此人在原本历史上,故意泄露谈判底线给罗刹国,直接导致罗刹国占了大便宜,却也因前后两回恬不知耻而心下厌烦。他面上不显,却也不曾给巴多明好脸色,自顾自落座,也不曾吩咐人上茶,问道:“巴冬官正两次送拜帖,不知求见本官何事啊?”

巴多明拱手道:“李伯爷,下官心中对伯爷实学造诣十分钦佩,尤其想与伯爷探讨那蒸汽机技术。”

贼子好眼力,一眼就盯上了关要。

李惟俭笑道:“不过是烧开水,道理不问自知,本官却不知巴冬官正有什么求问的。”

巴多明一板一眼道:“蒸汽的确是关键,可如今欧洲蒸汽机技术十分落后,下官想与李伯爷学习蒸汽机,再将蒸汽机技术推广到欧洲。”

李惟俭蹙眉道:“这怕是难了,本官并无多少闲暇——”

那巴多明抢白道:“不需要伯爷亲自教导,只消伯爷能卖给我一台新式蒸汽机就好。”

李惟俭故作纳罕道:“这却奇了,伱要买蒸汽机,何不去武备院、造器坊或者蒸汽机厂采买?”

巴多明苦恼道:“我问了,前两个地方不卖给我,伯爷的厂子排期久远,现在下定需要后年才能提货。实在太久了,不知伯爷能不能通融一二。”

“不能。”李惟俭干净利落拒之门外。见巴多明满脸不解,便道:“规矩是本官定下的,本官如何能带头破坏?你若想要蒸汽机,尽管去排期吧。”李惟俭暗自思忖,回头儿就给厂子定下规矩……甚至与圣人言明此事,决不能让蒸汽机流落海外。

技术扩散无可避免,但能迟一些就迟一些。如今可是大航海时代中期,这世界上剩下的好地方越来越少,总不能如前世一般都让西夷给占了吧?

说罢,李惟俭端起茶盏至鼻间,吴海平横眉探手:“巴大人,请吧。”

巴多明蹙眉走到门口儿,回头冲着李惟俭道:“我想伯爷一定是对我有偏见,或是有什么误会。”

眼见李惟俭头不抬、眼不睁,巴多明只得遗憾而去。

李惟俭眼见其出了门儿,紧忙对书房里的仆役道:“往后可看好了,这书房里存着不少图纸,可不能让外人瞧了去。”

院中的巴多明脚步顿了顿,随即心不甘情不愿而去。

这会子李惟俭心下愈发怀疑,说不得准噶尔人用的大号窜天猴,就是这帮子西夷泄露出去的。或许是没拿到东风实物,只能全凭臆测,这才有了准噶尔人的大号窜天猴。

其后两日,李惟俭闲赋在家,每日不过清早打熬身子骨,余下光景或在书房写写画画,或与姬妾耍顽。

他趁机看望了甄大娘一回,甄大娘虽心有不甘,可眼见女儿千肯万肯,心下再无旁人,也只得认下此事。

因是便与李惟俭商议着,定下了黄道吉日。梳拢都不算纳妾,也无需摆酒,但总要挑个好日子才是。

甄大娘自行上街寻了道婆,算定冬月十六乃是黄道吉日,为此还舍了两串钱。

此事定下,香菱心思彻底安定下来,只待到得那日。

又两日,那赖家果然寻了过来。

此番来的是赖大娘,又是旧事重提,在厢房里与晴雯好一番絮叨。晴雯被缠磨得不耐烦,这才开口道:“大娘莫要以为我是个忘恩负义的,那事儿我与四爷提了。”

“果真?”赖大娘顿时上心,连忙身子前倾了看向晴雯。

晴雯便道:“当官儿的事儿,赖大娘就别想了。先前那贾芸随着老爷一、二年,南下几千里办了蔗务,这才得了九品的官儿。如今这内府官职,须得能办实事儿。大娘家的荣哥儿不过读了几年国子监,半点实务也不曾碰过,哪里办得好差事?”

“才九品?”赖大娘顿时蹙眉不已。那国子监里混日子的勋贵,走通关系好歹能做一任县令,九品官……不过是微末小吏,赖家可瞧不上。

“那另一桩呢?”

晴雯道:“赖大娘不知,我是舍了天大的脸面,好一通求肯,四爷方才松了口儿。说让赖尚文近日便来府里,先去书房伺候着,若得用,往后再酌情升管事儿,便是去内府做个小官儿也是没准儿的。”

赖大娘顿时大喜过望,赞道:“我就知喜鹊不是个忘本的。那就这般,我回去就与妯娌言语一声儿,回头儿啊,让她给你备一份儿心意,总不能让你白忙活。”

晴雯嗔道:“谢礼就免了,只盼着赖大娘往后少寻我说这些为难的,我啊,就千恩万谢了。”

赖大娘没口子的道:“再没旁的了,往后有尚文在家里,多少也能帮衬你一二不是?”

晴雯心下嗤之以鼻,指望赖尚文帮衬?那般偷鸡摸狗的性情,晴雯可指望不上。错非俭四爷说有大用,她才不会应承此事呢。

此事就此定下,转过天来赖升媳妇儿请了假,果然带着赖尚文登门。先行见过晴雯,扫了一枚金手镯,随即才去求见李惟俭。

那赖尚文李惟俭见过两回,瞧着十八、九年纪,样貌寻常,看着倒是本分,若不知其因何惹恼了贾蓉,只怕还当他是个好的。

当下李惟俭故作不知,吩咐吴海平领着赖尚文去安置,转头儿便将吴海宁叫到了身前。

“寻几个靠谱的,引着那赖尚文往坏处走,能办到不?”

吴海宁今非昔比,比照去岁沉稳了许多,闻言便笑道:“老爷的意思小的明白了,回头儿我寻几个仆役陪着那厮推牌九,先让他吃些甜头,过几天坑死他!”

李惟俭颔首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还有,偷偷跟你哥言语一声儿,四下门禁对那厮松快一些,就算他偷了物件儿也别管。”

换做往常,吴海宁只怕就要忍不住吐槽,如今却生生忍了,只拱手道:“老爷瞧好儿就是。”

吴海宁得了吩咐而去,自这日起赖尚文便到了李府。

李家人口简单,算上那二十名北山护卫,连主子带丫鬟、仆役,不过七十来口儿。

只两日光景,吴海宁就哄着那赖尚文入了局。先前几天,吴海宁刻意放水之下,那赖尚文接连赢了十几吊。待过得几日,不用吴海宁张罗,这厮便心痒难耐,主动张罗起了牌局。

转眼到得冬月十六这日,一早儿香菱便仔细打扮了一番,外罩殷红暗纹比甲,上身象牙色圆领袄子,下身象牙色百褶裙。

一身儿俱是簇新,都是甄大娘亲手缝制。丫鬟开脸儿算不得纳妾,因是连那粉红的衣裳都穿不得。那殷红的比甲,便算是香菱的嫁衣了。

傅秋芳拉着香菱笑语晏晏连连道喜,晴雯、红玉、琇莹等接连打趣,惹得那原本白净的小脸儿,自头晌开始就红彤彤一片。

此时李惟俭却在前头书房里,十来日过去,赖尚文那厮起初还能装一装,如今原形毕露。每每瞥见茜雪,这厮一双狗眼就会精光四溢,瞧那架势恨不得将茜雪吃抹干净一般!

吴海宁恨得牙痒痒,当面儿却浑不在意,只是引着赖尚文那厮终日吃酒、耍牌。

定下往后几日让那赖尚文接连亏输,李惟俭应允后将其打发下去,转头儿叫来丁家兄弟,吩咐道:“你兄弟二人每日换了衣裳,去钦天监盯着那巴多明,仔细留意其每日行止。记住,莫要让其察觉了。”

丁如松笑道:“此事容易,小的还认识些许青皮喇咕,使了银钱,几日就能得了准信儿。”

丁家兄弟领命而去,李惟俭正要回正房,吴海平又送来了一封请帖。略略观量一眼,李惟俭便心下纳罕,这请帖竟然是保龄侯府送来的。

保龄侯史鼐办砸了差事,虽说事后亡羊补牢,仗着抚标撑腰,将扬州搅得满城风雨。乃是始终不曾将案子落实,因是待严希尧抵达扬州,史鼐即便再不情愿,也只得灰溜溜回返京师。

如今蛰伏经年,始终没得实职。

李惟俭心下暗忖,莫非保龄侯打算走通自己,要来内府任职不成?

展开请帖略略观量,随即哑然失笑,这请帖竟是小姑娘湘云发的。其上说冬月二十乃是其生儿,去岁耽搁了,今年总要好生庆贺一番。

李惟俭此番归来深居简出,史家一直不曾走动。盖因史鼎如今是通政使,史鼐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外放了,他这内府官儿不好与外朝官儿太多往来。

此前忠靖侯史鼎便有撮合他与小姑娘湘云之意,怎奈素日里接触不易,且史湘云如今年岁实在太小。因是李惟俭这会子倒是不曾多心,只想着正好趁机光明正大与史鼎走动一番。

通政使一职在大顺虽不算关要,可进一步就是六部堂官,往后说不得就会入阁为相。史鼎此人又是今上潜邸故旧,简在帝心,说不得来日就会出将入相。

赶忙打发人与送信的仆役言语一声儿,说到了日子自己一准儿登门,李惟俭这才回转内宅。

今儿是香菱的好日子,几个女子都极有默契地避让开来,任凭李惟俭领着香菱在书房里缱绻了终日。入夜时置办了一桌酒席,连那甄大娘也请了过来。李惟俭还破例敬了甄大娘一杯酒,惹得甄大娘红了眼圈儿。

此时礼法,莫说是通房丫鬟的父母,便是姬妾的父母也算不得岳父岳母。李惟俭此举虽不曾明说,却隐有奉茶之意,甄大娘又如何不明白?

连那香菱也掉了泪珠子,自是因着心中感念俭四爷体贴周到。红玉、傅秋芳岔开话题,插科打诨一番,于是酒宴又热闹起来。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便极有默契地退下,目送李惟俭与香菱去到厢房里。

那厢房里挑了红烛,布设了红绸,瞧着喜气洋洋,好似新房一般。洗漱罢,又伺候着李惟俭洗过脚,香菱自行上得床来。

虽心下怯怯,却眉目含情,将头枕在李惟俭胸膛,幽幽道:“如今回想起来,好似还在做梦一般呢。”

“怎么就做梦了?”

香菱道:“那时被人卖了去,又眼见薛大爷将那冯渊打死,我骇了好些时日,知道他是个鲁莽的,生怕惹恼了他,一拳便将我打死了。亏得宝姑娘怜惜,留我再身边儿听用,这才捱到送来俭四爷身边儿。”

那电视剧虽久远,李惟俭却记得,香菱好似真被薛大傻子给打死了。因是探手揽紧香肩,说道:“过去的事儿,还想他作甚?人生不能回头儿,总要往前看。”

香菱重重点头,仰头展颜笑道:“四爷说的是,如今我却觉得处在蜜罐儿里,事儿便怀疑都是假的,说不得是我偷偷看书发了癔症。有时还会掐自己一下,就怕这都是在梦里。”

李惟俭心下愈发怜惜,亲了下其眉间胭脂,道:“你若觉着是梦,那我便陪着你一道儿做梦好了,一辈子不醒来,假的也成真的了。”

“嗯。”

情思引动,香菱扬起笑脸献上香吻,二人随即揉在一处。

纱幕放下,真真儿是:一身相震初交欢,山誓海盟今重会。契合情投,两下里恩深义重。

此时同床,有无限的倾心吐胆,百样温存,美中益美,亲上更亲。百般恩爱,千样哼呼。内中风情,自是不好言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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