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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4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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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三个令我十分难过且难忘的动作。

第一个:她的手臂紧贴着两侧的肋骨升上去,一直升到头顶,然后两只手交插握在一起,她低头着,梗着脖子,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用力地扭动,像一只受惊的小蛇一样,又像是――痛苦。

第二个:她的手放下,全部放在小腹上,两手只交叠地落在一起,双腿并拢,前后摆动,她看着自己的手,这个动作让我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认为她在心里哭泣。

第三个动作,可怕的第三个动作,令我回忆起来也浑身颤抖的第三个动作:忽然,她像小姑娘一样蹦跳,她的肉体和她的小巧的高帮红皮鞋、红裙子混在一起,只是反复做一个动作,那就不时张开双手,欠着脚尖,向上跳去,最后,她跳得很高,像要飞起的样子,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她,而她却跳得兴高采烈,浑然忘我。

那是向上跳动的火焰,当她跳得足够的高时,她瞬间破碎成一团焰火,红的焰火。

我看着她,那红色的火焰,那爱情之火,她就是如此漂亮然而痛苦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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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银色的寂寞之上开出的柔软金花,神秘的爱情之花,她可以开在黑暗的黯夜里,她一定也能开在耀眼的阳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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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是个用腰肢作画的画家,她的画定是细腰之画,没有一条粗厉的线条,全是由细细的曲线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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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内心渴望死亡,像我一样,渴望为爱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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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细腰,你再次扭动起来吧,我会记下你用腰肢画出的曲线,我知道,那是你在此刻寻觅已久的孤独,因为你的孤独需要通过腰肢的舞蹈获得在人世间的快感与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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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细腰,在这吵闹混乱的舞池边,在急速刺耳的音乐里,突然间,我一厢情愿地感到今夜你属于我,我感到我们在一起跳舞,我感到我已站到你对面,我看着你的眼睛,与你一起跳舞,我感到我在扶着你的细腰,保护着它,不使它为你的欲望而折断,当你的细腰从我的手臂中转脱出去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手会在今后思念它,而此刻,你在不远处扭动时,我已经开始了对你的思念,我的嘴唇思念着你皮肤,我的眼睛追逐着那种深刻而急切的思念,就在现在,就在此刻,就在我的眼前――我的细腰,你不要再舞动了吧,不要为我的记忆增加无谓的痛苦,我知道我现在已经开始了对你的思念,我知道我今后也会像现在一样思念,我知道思念将使我徒劳无功地坠入虚幻,但是,请让那空洞的思念从你的腰肢上逃走吧――多年以后,我想像着,我使劲地想像着,多年以后,我的胸膛仍会惦记你在上面摩擦过的脸,我的手指也会想起你的头发,我的嘴唇还能记住你的睫毛在上面轻轻划过时的触觉,我的舌头还会思念你的牙齿,然而我的细腰,多年以后,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美妙地扭动,还会像现在这样,飞速地在光影下旋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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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腰,你要让我永远忘记你,忘记你仍狼狈不堪地生活在人世间,忘记你那些琐屑的没完没了的需要打发掉的日子,让你迟钝而平安地房间与空地上活动,让你不再有情感与希望的困扰,让你的身体把所有的舞蹈全忘掉,让你把我扔进记忆最深的深渊,当我们在某地再次相遇,我希望你已记不起我,我希望你陌生的目光甚至不要从我脸上扫过,我希望我们彼此尽快遗忘,为了平静,为了逃避情感的困惑,和对这困惑的思念,细腰,我们应只此一次,不再来往,我盼着我们根本未曾相识,我盼着日上中天,曲终人散,我希望连招呼也不要打,我们就这样各自回家,如同两个陌生人,如同两个毫无意义的名字,最好是,我们再不相见,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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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眨眼间,我坠入情网,我坠入由细腰所编织的情网,可怕的爱情如幻觉般从天而降,令人猝不及防,我的爱情在一瞬间喷薄而出,点亮了我平日不肯承认的心灵的荒漠与黑暗,而那苦难的爱情之手将我抓住的一刻,我竟无力挣脱,只能徒然地束手就擒,那一刻,我的理智不翼而飞,而激情却粉墨登场,一种对异性的热望像飞驰的火焰的一样穿过我的身体,我浑身颤抖,手指僵硬,如同一只被利箭突然贯穿的猛兽,当那猛兽察觉到痛苦,利箭已穿身而过,不知去向――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神啊,你为什么要在我干死沙漠之际,让我的脚下流出溶着毒药的甘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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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腰,穿着红裙子的细腰,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跟你说,让我们在一起,今天,明天,或是后天,我要主动告诉你,我要你听清楚我的话,我要你每一个字都听清楚,那就是,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必须跟你在一起,我要坚定地说,我要盯着你的眼睛对你说,我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要拉住你的手,凑近你,对你说,我要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被你听到,都直接进入你的心中,我要告诉你,我对你一见钟情,与你相见恨晚,我要冲到你面前对你说,我就要说,我不能不说,我无法控制自己,我情不自禁,我不管不顾,我忘记一切,除了对你说以外,我什么都不想,但我盼着你拒绝我,让你的拒绝把我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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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怕你的拒绝,在你的拒绝面前,我的爱情依然真诚,你哪里知道,爱情是我的一种信念,对爱真诚,就是忠于我的信念――我相信,你的拒绝无法损伤我的真诚分毫,我不会欺骗,我憎恶欺骗,爱情一再受挫,只能使我更加坚定,令我百折不挠,坚强不屈,我知道我不会平静,我无法平静,但我却能用这种愈演愈烈的意乱情迷来等待新的爱情,我宁可如痴如狂地等待,宁可焦灼地寻找,也不会对爱情做丝毫的贬损,我坚信,每一次拒绝都在为我新的爱情增添干柴,而新的爱情一如狂风,只要你答应我,只要你,我的细腰,我的下一个细腰,下下一个细腰,只要你敢答应我,只要你敢对我说好,对我说行,对我说可以,只要你允许我爱你,那么你就是我的火星,那么你就能点燃我,那么你就是我的新的爱情,当你到来之时,当你的细腰对我点头之际,你就成全了我,我知道,即使沦为走兽我也知道,你已到来,我相信你已到来,我相信,你的到来定能为我留下新的伤口,你定能喝去我的爱情之血,定能令我为你破碎――你还会将我踢入爱的深渊,让我坠入万劫不复的狂喜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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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我吧,爱情!停止吧,爱情!停止吧,有关爱情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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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吧,我的读者,不要再读,即使我叫你亲爱的读者,我也不要你再读下去,你不能再看,我也不能再讲,我一想到你会往下看,就浑身不舒服,你的眼睛就如同热油一样,把我内心的羞耻感煎得滋滋作响,我不应让你看到,更不应让那些我讨厌的眼睛看到,我求你扔掉书本,到此为止,我粗暴地对你叫嚷,让你把书放下,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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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个故事,这根扎在我心头的钢刺,这个困扰我的心头之恨,却令我不吐不快,这个故事是我的毒瘤,必须切除,不然它就会败坏我以后的生活,我不应总生活在爱的黑暗里,我得逼着自己说出它,但愿只有一个读者能够看我的故事,一个石头一样的读者,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一具一百年后的死尸,但愿你能毫不动容地将它听完,然后带着我的痛苦扬长而去,不再回头,这样你就救了我,还不须我的感激,还让我放心,你,就你一人,你可以来听,我允许你来,你来听吧,我惟一的读者,对真爱有着最后好奇心的人,我将向你讲出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曾令我心碎,事实上,我是那么不愿意讲,而且,即使我讲了,我也会有所保留,我知道我如何保留,我讲述它,但不透露它的真假,我不允许自己透露,因为即使你是我最后的、惟一的读者,我也不认为你有权知道,它是我的私人秘密,它属于我,属于我的爱情,属于我的绝望,它本应与我的骨灰一起飘散在风中的,是的,它应飘散在风中,绝尘而去,最好是,从此以后――让世间不要再有懂得真爱的子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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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雪光走到我面前,坐下,我仍一眨不眨地看着陶兰,冯雪光伏到我耳边,对我说:"这果儿挺尖的,是吧?"我点点头。

"你最好别碰。"他说。

"为什么?""你就听我的吧,我不会害你的,我和她哥很熟,她们一家人我都认识。""怎么了?""她是不是很疯?"老冯用下颌点点了不远处的陶兰。

"没有啊,她跟我谈文学。""那就更累了,她从来不跟周围人谈文学。""你觉得我拿得下她吗?"老冯看了我了一眼,用嘲笑的口吻说:"你已经拿下她了。"我向陶兰那里看了一眼,回过头来,老冯接着对我说:"跟她逗逗就完了,别惹事了,她十分麻烦。""为什么?你跟她混过?""我没有――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是为你好,你听我的就完了。""她以前有过我认识的男朋友吗?""她跟一帮画画的混,他们家人――我懒得说那么多了,一会儿,她要是让你送她,你就说还有事,别理她,你要是想跟她玩,下次她来我叫你。"说罢老冯起身离去,走了几步,回来问我:"你还要药吗?"我摇摇头,他走入舞池,抱住一个姑娘跳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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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老冯不再注意我,我起身走到陶兰身边。

"你累吗?"我问她。

她仍在喘息着,侧过脸来看我:"我很好。"我向她伸出手,她看了看,漫不经心地把一只手放在我的手里,我拉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抱住她,与她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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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她跳舞,用小腹紧贴着她的小腹,我们的双腿摩擦,一阵阵热浪从她的小腹传来,她起初看着我,直盯着我的眼睛看,我只好把头偏过一边,后来我听到她似乎叹了一口气,把头落在我的肩膀上,然后,我们转动,再转动,我摇动她的上身,她的头发轻轻从我脸上蹭过,我的呼吸毫无理由地加快,她忽然使劲抱了我一下,接着又一下,我也稍稍用了一点力,抱紧她,她把腰肢向后微微一仰,因此,我不得不用正脸对着她,只见她对我一笑,从嘴里吐出一块口香糖,然后,她把一双手从我肋下抽出,搭到我的脖子上,接着――她猛地向前一挺身,就如同扑向什么东西似的,一下子抱住我――这已完全是不是跳舞,而是货真价实地拥抱,她的脸已与我的脸贴在一起,我不知周围有没有人注意我们,一旦注意,必然会感到震惊,她就如同要抱住我,爬到我身上一样,事实上,片刻之间,她的双腿离地,跳到我的身上,我以为她在逗笑,便扶住她转了一个圈子,等我放松之后,她却仍旧把我抱得死死的,丝毫没有从我身上下来的意思,我起初认为她hi高了,在任性地闹,忽然,我感到有些异样,当我知道这异样是来自于她在吻我的脖子时,顿时浑身瘫软,事实上,我从未有过这种经验,就连在做过的春梦里,也从未有过,我感到来自她的一双rx房的压力,还有,她的双臂,抱我抱得那样紧的双臂,就如同在对我说"我不放过你,我不放过你"――我停住,等着她从我身上出溜下来,但她一动不动,我僵在那里,不敢相信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我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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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我恢复了理智,在她耳边说:"你怎么了?"她一动不动。

我再次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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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我身上跳落,站在我对面,仍旧靠着我,但不看我,我再次问她:"你听到我说话吗?"她点点头。

后来,她像是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我们走吧。"我未回答,只是看着她,但她仍不看我,把头探向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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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对我一见钟情吗?"我听到她这样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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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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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事情出现了――陶兰再次对我说:"我们走吧――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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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跟我走,求你,别跟我走,我害怕你,我是如此地怕你,你的细腰让我后背发凉,浑身瘫软,无法自制――而且,我不相信,不相信这一切,这一切是不该发生在人世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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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吧。"我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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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着她,走回包房,她拿起她的一个很大的鼓鼓囊囊的棕色双肩背皮包,然后就与我往外走,似乎没有人注意我们,我们一直走到外面,天光大亮,阳光刺眼,我发现她的皮肤出奇的白皙,走到阳光之下,她有点呆头呆脑,走起来磕磕绊绊,她抱住我的一条胳膊在我身边走,红裙子显得特别扎眼,与这个世界极不协调,事实上,她很苗条,体重绝不会超过85斤,她的眼睛周围有一圈黑印,我不知是她画的还是过度疲劳引起,她的鼻子很可爱,因此下半部脸看起来像只小刺猬,牙齿出奇的洁白,并且,总有一点点牙齿露在外面。

因为我简直是扶着她走,因此得以仔佃地观察她,而她则目视地面,只是跟着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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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上了汽车,她坐在我身边,竟习惯性地系上了安全带,不对我说一句话,随后,我抱了她一下,她松开安全带,横倒在我腿上,我摸着她的头发,一会儿,她起来,放倒座椅靠背,爬到后座上,我发动汽车,告诉她我住在哪里,她点点头,像是并不关心,我问她是否想吃东西,她摇头,我问她要不要水,她再次摇头,我问她是不是累了,她仍然摇头,我熄了火,下车从后备箱里找到一个汽车靠垫,垫在她的脑后,她把靠垫拿出来,抱在怀里,我再次问她,要不要回自己的家,她仍闭着眼睛,但坚决地摇头,我重新坐回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发动汽车,把车开上三环,向南驶去,一路上,我们没说一句话,我几次在停车时回头,只见她有时闭着眼睛像是睡去,有时睁开眼睛,呆滞着盯着前方,我几次试图跟她说话,每次她都对我一笑,却不回答,她的笑是那么温柔,令我觉得我的问话是个错误,似乎我根本不该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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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车停在楼下,打开门,让她下车,我们一起上到二楼,我开门,她就站在我旁边看着,我们一起走进室内,她把大背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穿上我给她的拖鞋,然后就坐到厅里的沙发上,她环顾我的小厅,目光最后落到重重叠叠码放在一起的音乐cd上,我问她喜欢听什么音乐,她说,现在不想听,我问她要不要吃东西及喝水,她说什么都不想,她的神情有些呆滞,像是在发愣,我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她站起身,把窗帘又拉上了,她回到沙发上,忽然之间,我感到我们之间陌生起来,但我没有多说什么,我走进厨房,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同时把电热水瓶烧上,坐在桌子边,等着水烧开,我不时观察她,我认为她不愿意跟我说话,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而且,从她的脸上,我也未看到任何冷漠,我有一个感觉,我感到,她像一只被带到一个新环境的动物一样,在慢慢地熟悉环境,热水烧开了,我为她倒了一杯绿茶,放到她手边,她用双手捧起茶杯,吹着上面漂起的茶叶,一口口抿着,很快,她便把一杯茶喝完了,我又给她添了水,她开始站起来,走到我的书房,在我的书架上看来看去,一会儿抽出一本书翻上一会儿,然后再放回原处,我回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回来后打开音响,放上一盘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我把音量调小,使得她将将在书房能够听到,然后,我走到书房的写字台边,把我未看完一本《狄德罗文集》拿起来,回到厅里,我就坐在沙发上看,一边点燃一支烟,一边听每分钟140拍的techno,我们长时间彼此一言不发,奇怪的是,这并不让我觉得尴尬,她不时从书房过来,喝一口水,或是拿走一支烟,然后又走回去,我见她坐在我写字椅上,把脚搭在我常搭的另一把椅子上,拿着一本什么书在翻着,大约半小时后,她放下书,走过来,站在我对面,对我说:"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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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问她:"你想说话吗?"她笑了,说:"我要跟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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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她坐到我旁边,她就坐到我旁边,我感到她有些拘谨,似乎我们在舞厅只是偶然相识,然后她跟我一起来到我家,我问她:"喜欢蒙德里安吗?"她轻轻地摇头。

我再问她:"伦勃朗呢?"她再次摇头。

"安格尔呢?"她未置可否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么,达利、毕加索呢?"她忽然加重语气,说:"我恨毕加索。""为什么?"她说:"毕加索很残酷。""那么达利呢?""粗野,讨厌。""勃拉克呢?""不喜欢。"她干脆地回答。

"马蒂斯呢?""恶梦。"她直接了当地接上我的话。

"印象派画家呢?""我能接受毕沙罗。""但讨厌劳特累克。"我接上一句嘴。

她点点头。

"你喜欢《窃窃私语》,是吗?"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问我:"你怎么知道的?""我感到你会喜欢。""是,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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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窃私语》是女雕塑家卡米尔。克罗岱尔的一个雕塑,几个形状丑怪的老太太围坐在一起说着话,这个雕塑细想之下竟然令人心碎,克罗岱尔曾做过罗丹的情人,她似乎是惟一一个在精神上未被罗丹征服的情人,但她为爱付出了代价,她后来疯了。

她的弟弟是个诗人,名叫保罗。克洛岱尔,曾在《夭折的女人》中写道:

――永别了!于是这一对杀害父母的人相互亲吻,就在逃往无边的大海之前,他们分手的时候,姐姐,我就这样和你分手,和一个从前我称之为大逆不道的名字分手!

――

安娜。德尔贝在《一个女人》中也写到她:

姐姐,我和你分手,和一个从前被我称为不信宗教的名字分手!

让我们走吧!

我干了自己乐意干的事情,那么,我将因自己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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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与陶兰聊起了克罗岱尔姐弟,奇怪的是,她与我见解相同,认为克罗岱尔的雕塑很有价值,她认为,罗丹用意志雕塑,而卡米尔却用自己的血肉雕塑,罗丹很坚强,而卡米尔却是顽强。

当然,我们还聊了很多关于绘画方面的话题,奇怪的是,她竟能与我聊到一处,因为事实上,她与我一样,对现代绘画兴趣不大,甚至现代画家知道的还没有我多,对当代画家更是一问三不知,她说她不喜欢混乱的绘画,她喜欢干净而清楚的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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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谈一下使我们能碰到一起的话题,艺术家卡米尔。克罗岱尔。

很小的时候,卡米尔便发过警,要永远追求更加遥远的事物,她认为,世界上存在着一种以健康形式出现的、确凿无疑的利己主义。

卡米尔的父亲曾对她说过两句使她牢记的话:

"卡米尔,应该对别人说出来那些使你快乐的事,这种招供会束缚所有的人。""没有什么比为大家献身更糟糕的了。对于一个人来说,这并非是必须送的礼物,而是一种无法忍受的讹诈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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