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元秀(2/2)
丁晋奇道:“前几日不是听得你说已经行卷完了吗?怎么……”
说到这里,他忽然恍然住口,近日听得众人议论元本才跟随许昼每日出入青楼粉场,费无数,元秀家又不过是个乡间田租之家,几亩薄产又能有多少富裕,即便上京来身上带得几文钱财,也经不起那烟之地红粉骷髅们的反复抽榨。
然而大考之前的“交际”又几乎是个必不可少的钱买卖,向那些权贵名士们干谒、行卷要钱;打点那些豪奴门子们要钱;参加士子们的诗会要钱,必要的应酬也得钱;元本才大概是把行卷的销挪作了风流之用,现在要走动了又没钱,无怪乎要向自己这个“穷人”求助了。
元秀一时说漏嘴,顿时满面羞惭,他再是个圆滑皮厚的人,在感激之人面前也要保持几分羞耻之心。前些日子对众人假称自己整日在外行卷、干谒,其实不过是跟随许昼等几个纨绔子弟寻那美貌女子天酒地,聊聊数日便把随身钱财个精光。
直到大考之期将近,才想起重要的行卷推荐之事还未启动,惶急下再想寻得许昼借上些许钱银,可惜他先前便已经和人家借过两回又没能力偿还,许昼再是顾念交情也不可能借于他了,于是今日碰了个“软钉子”后,元秀便把自己此时落魄羞困的境遇归咎到许昼当日对自己的引诱上,愤然下本想出来散散心,可凑巧正好碰上了丁晋。
要说起借钱,同样是借给于他,但此时在元秀的心中,对丁晋是感恩,而对曾经帮助他更多的许昼却是愤恨加嫉妒,这便是两人做法不同造成的不同结果。
许昼有钱且又把那种富贵之气透露在外,在元秀看来,自己不过和他借的牛毛一根,便左右推辞不耐,这根本是对自己的不屑和嘲讽;而丁晋同样有钱却表面节俭简朴,他的原则便是该的钱绝不可节省,不该的钱也不会随意浪费,绝不在外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富有奢侈。
如果遇到元秀这种借钱的朋友,或者让对方相信自己的困难、不开借助之风,或者便一次性让对方认为自己已经为朋友做到了最大程度,够意思也尽了力,即便他以后再有所求,也不好意思向自己开口。
元秀羞愧难当,低下头泣声道:“丁兄,本才实在羞惭,往日种种不堪回首,今我**觉悟,请兄长勿对我生鄙视之心。”
丁晋叹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本才,我怎会轻视于你?其实每个人的喜好行事,旁人都无权指责谩骂。不过,大考之期已迫在眉睫,屈指数来,不过一旬(十日),我还是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能安心下来注重课业修心,待得来日金榜题名、功成名就了再博美人一笑,这才是真名士风流。”
元秀流泪点点头,在这一刻,丁晋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比崇高,对比韩泰、许昼两个只知道拉自己跳入火坑,过后却不管的“小人”,丁晋先是急难中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后又诚恳耐心淳淳教诲,更显得真诚正直感情深厚。
“淳淳君子,温良如玉”,元秀想到了裴居道赞赏丁晋的话语,此时,他不得不佩服裴胖子看人的眼光和准头。丁三郎,这才是自己要结交的真正知己朋友呀。
“大兄,我必不负你厚望,本才来日如不能高中及第,宁愿身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