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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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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时意乍闻此言,心头漫过说不出的熟悉感。

只听得阮思彦语带寥落,“留在大宣阮家人……仅余我一人而已。”

阮时意吸了口气,仿佛空气中酝酿着微微酸涩,以至于鼻翼也随之泛酸。

蓦然回首,她这一生与女儿不睦,和萧桐闹翻,与洪朗然常年处在不尴不尬的状态……种种问题,已在重获新生的一年内全数解决。

唯独与共患难的堂弟,渐行渐远,疏淡如水。

旧日回忆翩然复至,她险些想道出真相,与之冰释前嫌。

目视阮思彦朝牌位深深一鞠,转身步出小祠堂,她话到嘴边,强行咽回。

在门外静立半晌,阮思彦整顿仪容,低声问道:“明礼,秘道当真与我阮家有关?”

徐明礼被迫搬出对外宣告的那套言辞,谎称无意中发现母亲遗物云云。

阮思彦转而目视徐明裕:“我倒听人传言,是明裕的手下最先进入秘道?看来,堂姐在天之灵指引你们兄弟,齐心协力,端掉皇城底下最大的祸患,造福百姓,立下大功……可喜可贺!”

徐明裕谦逊道:“五舅见笑了,想来阮家祖辈留下这份图纸,也没想过后世有人胆敢为此恶行!我们只不过尽己所能为善罢了!”

阮思彦叹息:“没想到我阮家……竟藏了惊天大秘密!还好圣上宽宏大量,未祸及咱们这一辈人。那地下城那些可怕传闻,是真的?”

三人边聊边漫步行出小院落,阮时意提裙跨槛时,不自觉回头瞥向院内那只拆了一半的石亭。

纵然徐明礼已派人堵死,可她想起曾有人轻而易举避过府兵仆役,直达她灵前,依旧毛骨悚然。

阮思彦顺后辈们之意回厅落座,卸下哀思,言谈举止恢复惯有的风度。

他逐一关心孙辈们的状况,邀请他们得空到阮府走动,优雅品尝茶点,礼貌告辞。

送别阮思彦后,徐明礼慨叹:“五舅这些年,倒像没怎么变化,一如既往风姿儒雅。这事……是我没处理好,本该由我们兄弟拜会致歉才对!竟劳他老人家登门问话。”

徐明裕亦分外惭愧:“母亲‘走后’,他老人家算是往来最密切的长辈,改日咱们哥儿俩带上晟儿、昊儿,备上厚礼跑一趟?”

徐明初垂下美眸,唇角略微轻勾:“我这当妹妹的,嫁人了便如泼出去的水?”

她明指兄长们事事将她排除在外,暗指他们至今仍不肯透露母亲尚存人世的秘密。

兄弟二人不由自主偷望阮时意,阮时意笑而岔开话题:“话又说回来,今儿小秋澄没陪您?”

徐明初语气幽怨:“那孩子怕也是到了‘泼出去’的年纪了!说是要去武器铺子,定制新的长鞭……”

徐晟愤愤插言:“小丫头竟没喊上我这大表哥!”

阮时意无端想起一人,莞尔道:“你也别啥事都插一脚!”

徐晟犹自忿然,徐明初则拉了母亲的手:“阮姑娘若无事,随我四处散散步呗!”

阮时意自是欣然同意。

因未透露相认一事,余人且当她们在以新身份重新熟悉,均自窃喜。

*****

母女二人亲密搀扶,踏着卵石小径,裙锯翩然。

同样螓首蛾眉,同样百媚千娇,同样风华绰约,同样仙姿佚貌,无论动或静,均是亮丽风景。

行至无人处,徐明初抢先开口:“您怎不把我爹带回家?”

“他害羞,难不成我把他绑回来?”

“咦?竟然爱玩这一出?”

“……?”阮时意茫然片晌方反应过来,啐道,“你这孩子!别拿老母亲开玩笑!”

“那您可别欺负我爹,他老人家也不容易!”

“‘他老人家’?他、他他哪里老了!”阮时意脸颊如渗出胭脂色。

那家伙明明体魄强壮,害她到今日依然觉腰酸腿疼。

徐明初恍然大悟,偷笑:“女儿一时失言,我爹雄风未灭,‘宝刀不老’。”

阮时意霎时浑身一僵:“你、你你!你可是一国之后!怎能说荤话!”

“这哪里是荤话?您自个儿想歪了,还怨我!”徐明初对上她绯云密布的俏脸,憋笑道,“您是时候想法子让他们父子相认了!省得大哥疑神疑鬼的,到处打听……”

想起长子对亲生父亲身份的怀疑,阮时意既哭笑不得,却不知如何启齿。

慕秋那桩事,真正知情的只有于娴,以及数名早已遣散的仆从,她很难责怪徐明礼多疑。

逮住那丫头与长子衣裳不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当日,阮时意气得心绞痛。

要知道,慕秋侍候她数载,容貌秀气,眼睛灵动,在于娴手底下负责做针线活儿,偶尔也斟茶递水,看上去循规蹈矩,深得徐府上下喜爱。

将徐明礼遣至祖坟前悔过,一连数日,阮时意竭力想着该如何向未来亲家交待,夜里辗转难眠,遂到花园中呼吸新鲜空气。

孰料,她与于娴对月静坐,无意间发觉……本该在院外候命的年轻府医,竟夜间潜入幽禁慕秋的小院!

阮时意不动声色带了男女护卫、老妈子、大小丫鬟,将小院落围了个严严实实。

下令彻查时,服侍的丫头正睡得深沉,而慕秋衣衫不整下床,惶恐的脸面春意未退。

众人翻查过床铺上下、衣橱、大箱笼等,不见任何男子踪影,阮时意差点自认为睡眠不足,导致心神恍惚。

直至大伙儿退下后,于娴眼尖,发觉院内黑沉沉荷花池上,漂浮着一只手。

等到仆役将人捞上来时,府医已气绝身亡。

慕秋吓得面无人色,起初坚称不知,耐不住于娴和老妈子的轮番逼供,才战战兢兢道出来龙去脉。

原来,这丫头确有攀高枝之心,知夫人管得严,只等珠胎暗结,便可求大公子纳为侍妾。

但徐明礼未经人事,又是个书呆子,慕秋不得其法,一筹莫展。

正逢府医看透她的心思,私下给她一点药,让她放入茶水中,先令徐明礼动邪念,再试图勾引。

初次未能成功怀上,慕秋正计划重来一回,未料被觉察。

府医助她圆谎,意在予她机会再试,偏生阮时意下令隔离二人。

眼见再拖下去,又要错过怀孕好时机,慕秋铤而走险,下药迷晕了看守的丫鬟,改让府医播种。

府医乃见惯风月之人,见慕秋颇有几分颜色,与之颠鸾倒风,曲尽其趣,弄得她魂不附体。

待阮时意带人捉奸,府医情急之下,潜入小池塘以避搜查,岂料遭水底草藤缠住了脚,生生淹死在内!

府医居心不良,死不足惜;可家丑外扬,于徐家、徐明礼的前程丝毫没好处。

阮时意听闻慕秋腹中并无徐家骨肉,稍稍宽了心,以盗窃罪将其送至衙门。

然而,两月后,狱中的慕秋真怀了府医的遗腹子。

这倒难办了。

阮时意出身书画世家,品性纯良,心慈手软,终归饶了慕秋与胎儿的命,勒令她立下重誓,死守秘密,今生今世不得返京。

那阵子徐明礼还稚嫩得很,当母亲的不希望他过早被阴谋诡计污染,寥寥几句带过,极力鼓励他用功读书。

据眼线回报,慕秋倒是遵守诺言,一路到了南国,以寡妇身份带着儿子再嫁,活得稀松寻常。

现今人死,想必还试着倒打一耙或捞点油水,怂恿儿子来京。

阮时意压根儿没把此类小人物小动作放心上,只是不愿徐明礼夫妇二十二年的美满姻缘再沾染半点龌龊。

眼下看来,徐明礼或多或少知晓慕秋当年有孕,乃至错以为对方怀了他的私生子?更误将今时今日的年轻亲爹对应上了?

阮时意啼笑皆非,又不便再费唇舌掀起尘封旧事。

说一字,扎一次心。

尤其徐明礼身居高位,自尊心比早年强得多。

过两日徐赫伤愈归来,真相自会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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