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2）
&bsp;&bsp;&bsp;&bsp;我低着头抿嘴笑了一下，抬头问：“你们是赏灯呢？还是赏人呀？”大家这才各自落座。
&bsp;&bsp;&bsp;&bsp;狮子耍得不错，龙也舞得很好，不过场诸位，真正看进去大概只有我和巧慧了。别人要么若有所思，要么就偷偷打量我，还有几个不停地看绿芜。
&bsp;&bsp;&bsp;&bsp;该赏赏了，该玩玩了，夜色已经深沉，遂准备回府。十四抢先说：“我送若曦回去。”我听后，趁十四没注意，朝十三耸了耸肩膀，十三一笑。后十三送绿芜，十四送我和巧慧，其他人各自散了。
&bsp;&bsp;&bsp;&bsp;天气颇冷，巧慧把预先备好披风给我披上。我和十四并肩走着，巧慧尾随后，直到府门口，都一路无话。
&bsp;&bsp;&bsp;&bsp;小厮开了门，见是我和十四，忙笑着请安，一面说：“姑娘可回来了，兰主子遣人来问了好几次了。”十四让他起来后，问：“八哥可？”小厮忙回道：“嫡福晋那里呢？要小去报个信吗？”十四一面往前走着，一面说：“告诉八哥，说我书房候着。”
&bsp;&bsp;&bsp;&bsp;我自顾想回姐姐那里，却被十四叫住，板着脸说：“跟我去书房。”我想了想，觉得随他走一趟，又如何？遂点点头。让巧慧先回去给姐姐说一声，自和十四一块去了书房。
&bsp;&bsp;&bsp;&bsp;两人书房默默坐了不大一会，就看李福掀开帘子，八阿哥脸上带笑缓步而入。看我也，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bsp;&bsp;&bsp;&bsp;十四安也不请，站起身，张口就道：“八哥猜猜，我今日看见若曦和谁一起？”八阿哥仍然笑着，朝李福看了一眼，李福忙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bsp;&bsp;&bsp;&bsp;八阿哥一面坐下，一面笑问：“和谁？”十四看着我道：“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老十三那么要好了？她和老十三一起。”哼了一声接着说：“这还好了，她居然和个青楼女子斯混一起。”我一听，也很是生气，他是我什么人，我事情轮得着他管？反问道：“和十三阿哥一起如何？和青楼女子一起又如何？”
&bsp;&bsp;&bsp;&bsp;十四一面气看着我，一面说：“如何？你见过紫禁城里哪个有身份格格小姐和青楼女子一起？”我越生气，站起来看着他，冷笑了两声道：“我只知道以死酬情坠楼而亡绿珠是妓女，击鼓抗金梁红玉是妓女，不肯服侍金人吞金而亡李师师是妓女，拼死救衡王姽婳将军林四娘是妓女，慷慨悲歌死无憾袁宝儿是妓女……”突然反应过来，袁宝儿是明末人，对抗是清兵，忙住了口，但仍是脸带怒色地看着十四。
&bsp;&bsp;&bsp;&bsp;十四显然没想到他两句话竟引得我说了这么一长串子话，连气带怒，一时又想不到该如何反驳我，只是一面咬着牙点头，一面怒瞪着我。
&bsp;&bsp;&bsp;&bsp;八阿哥看我俩这么你来我往，后俩人和斗眼鸡似盯着对方，不禁摇头一笑，道：“别再瞪了！十四弟，先回去吧！若曦事情，我会处理。”十四瞪了我一眼，转头看着八阿哥，欲言又止，后回头又瞪了我一眼，甩袖而去。
&bsp;&bsp;&bsp;&bsp;对着十四，我没有任何害怕感觉。可他一走，只留下我和八阿哥，我却开始紧张。低着头，手里揉弄着披风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bsp;&bsp;&bsp;&bsp;八阿哥看了我一会，面带微笑道：“太子爷一句笑语却很是贴切。我看你不但拼命劲上象十三弟，连崇尚魏晋，洒脱不羁名士作风也一样！”又笑着说：“别站着了！”我听后慢慢要坐下。他说道：“坐过来些，有话和你说。”我心里越紧张，但又无法可施，只好慢慢走过去，低头坐他身边。
&bsp;&bsp;&bsp;&bsp;他看我坐下后，叹了口气，转回头凝视着前方，沉默了起来。
&bsp;&bsp;&bsp;&bsp;两人默坐了半晌，他突然冒出一句：“害怕吗？”我一愣，不知道他指什么，只能不解地看向他，他侧回头看着我说道：“选秀女，你害怕吗？”我听后，只觉得那早已充满全身愁又狂涌了上来，默默点了点头，低头皱着眉头起愁来。
&bsp;&bsp;&bsp;&bsp;过了一会，八阿哥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第一次见你姐姐时十五岁。”我忙把愁苦放到一边，凝神细听起来。&bsp;“那年，你阿玛回京述职，她也随了来。正是春天，天气出奇好，天蓝得如水洗过一般，微风中夹着香，透人心脾。我和两个小厮去郊外骑马。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小姑娘山坡上骑马。”他笑了一下说：“你也见过若兰马术，应该知道那是多么美丽惊人！”我回想着那日跑马场上姐姐出尘风姿，无意识地点点头。
&bsp;&bsp;&bsp;&bsp;他道：“她那日骑得比跑马场上得还要好，笑声象是一串串银铃，飘洒山林间。那里面全是满满乐，让听到人也觉得心里全是乐，要跟着笑起来。”
&bsp;&bsp;&bsp;&bsp;他默了一会：“我当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紫禁城漂亮姑娘很多，可若兰却是不同。”我心想，那时姐姐是恋爱中幸福女人，以为自己和所爱之人可以翱翔九天之上。她乐是从心底深处散出来，当然和这些紫禁城中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拥有一段爱情女人是不一样。
&bsp;&bsp;&bsp;&bsp;他道：“我回去后，忙着打听你姐姐，又想着该如何才能求皇阿玛把她给了我。正想方设法时候，额娘告诉我，皇阿玛要把马而泰家大丫头许给我做侧福晋。当时，我觉得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高兴过。皇阿玛颁旨第二天，我就跑遍了京城，了半年多时间才搜寻到一只凤血玉镯，想着等成婚日子送给她。”
&bsp;&bsp;&bsp;&bsp;我低头看着自己腕上镯子，忍不住举起手腕，问道：“是这只吗？要送给姐姐？”
&bsp;&bsp;&bsp;&bsp;他看着我腕上镯子，伸手握住我手，接着说道：“我早也盼，晚也盼，终于等到大婚日。可当我掀开盖头那刹那，就觉得事情不是我想那样。那个让我思念了两年人，和眼前人判若两人。她从不骑马，也很少笑。我不停地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认错了人？后来派了人去西北打听，几经周折才知道原因。”他苦笑着，没有再说下去。
&bsp;&bsp;&bsp;&bsp;我心里重重叹了口气，造化弄人！想了会，突然心头一阵狂跳，屏着一口气，心里万分紧张害怕地问：“那个人怎么死？”他静了好一会，深吸了口气道：“我派去查问人惊动了你阿玛，你阿玛为了让他避开，派他去做了前锋，然后……”他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bsp;&bsp;&bsp;&bsp;我只觉得自己心一下一下地大力跳着。我抽出手，想把镯子脱下来还给他，他一下捂着我手道：“不要拿下来！”我低着头，凝视着镯子，说：“这是给姐姐。”他握着我手一紧，低声说：“这是给我喜欢人。”说完，他另一只手抬起我下巴，凝视着我眼睛说：“答应我，永远不要拿下来！”我回视着他黑得深不见底眼睛，里面盛满了从未见过温柔，还有深深悲伤，满满，似乎马上就要溢出，不禁心中阵阵牵动，夹杂着心酸，缓缓点了点头。他看我答应，不禁缓缓一笑，放开了我手。
&bsp;&bsp;&bsp;&bsp;过了好一会，他微笑着说：“不要害怕！我会想法子，总有办法让皇阿玛把你赐给我。”
&bsp;&bsp;&bsp;&bsp;我‘啊’一声，惊诧地看着他。他又向我一笑。我赶忙摇头，一面嘴里说着：“不要！”。他看着我，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脸色渐渐转青，猛然问：“难道你竟愿意做皇阿玛女人？”我心里是惊惶失措，又是忙着摇头，我不愿意，我什么都不愿意，我只想好好地生活，找一个真正爱我疼惜我呵护我人，而不仅仅是闲时被赏玩一个女人。不要把我赐来赐去，我是个人，我不是东西。
&bsp;&bsp;&bsp;&bsp;他看着我痛苦地摇着头，猛然双手捧着我头，说道：“别摇了！”我眼中含泪，泫然欲涕，心里凄苦，只是睁大双眼看着他。他看了我一会，突然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叹口气说：“随你吧！”顿了顿，又说：“我会想法子。”说完，放开了我。叫了李福进来，让他送我回姐姐那里。
&bsp;&bsp;&bsp;&bsp;刚行至门口，他突然身后说：“进宫后不要再象十弟过生日那天那样装扮自己。”我一时没有听懂，顿住身子，回头看他，他垂目看着地上，慢慢说：“那样美丽太炫目！”我这才缓缓明白过来。一时说不清楚是喜是忧，只低低‘嗯’了一声，转头随李福而去。
&bsp;&bsp;&bsp;&bsp;回屋后，姐姐见我面色苍白，以为我挨了八阿哥训，过来轻抚了一下我脸，叹了口气，让冬云服侍我睡觉。
&bsp;&bsp;&bsp;&bsp;我躺床上，难以成眠，想一会姐姐，又想一会自己。不停地想，姐姐究竟知道不知道八阿哥对她感情？又觉得自己笨，其实从很多事情上不难看出八阿哥对姐姐感情。比如说，八阿哥初见我时惊诧；姐姐很少去给嫡福晋请安，可嫡福晋却从没有正面为难过姐姐；再比如说，表面上姐姐不受宠，下人们也后面偷偷议论，可是从衣食到起居用品，那些是势利太监下人们却半点也不敢委屈姐姐。……。越想越觉得，其实很多事情一件件都早放眼前，只是我没有深思过而已。
&bsp;&bsp;&bsp;&bsp;可是我呢？我又算是什么？姐姐替身？我为什么留下了镯子？为什么没有还给他？只是因为那一瞬间心软吗？……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