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湖路迢遥（1/2）

康小八赶着驴刚拐过街口，便被两个人横身拦下。

他定睛一看，却是滚地雷田化星，坐地炮田化峰。这是东城有名的两个地头蛇。

这本是一对孪生兄弟，皆是亡命之徒，一向以盗墓为生。光绪十九年，有一次二人进入一无名古墓，东西没偷到，还差点中了销器丧命。后来命虽是保住了，田化峰还是被里面的销器毁了容，从此又多了个外号鬼脸田化峰。

那次盗墓二人也算九死一生，回到京城后就此收手不干这种勾当，啸聚了数百号混子，在东城开起了赌场。北京城山头林立，平日他们很少离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不知今儿个怎么出现在这里。

田化星叉着腰，阴沉着脸对康小八说道，胆子可不小呀，连隆盛的杂种儿子都敢捅，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康小八心里一沉，看来也没必要再掖着藏着的了。是爷们就要光棍点儿，该死吊朝上，不死吊晃荡，没啥大不了。

康小八手向后一背，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腰间还有一把杀猪刀，随时准备抽出来玩命。

田化峰小眼睛一眯，低声道，听好了，敢动一动就叫你废在这儿。我们兄弟这几天手头紧，今儿个借点银子花，你要识相最好破财免灾。

康小八一听就明白了。

他从怀里掏出两张福泉兴的银票，每张都面额不菲。田化星一把抢在手里，看了一下倒颇感意外，康八这王八蛋哪弄了这么多钱。不过二人银票到手，倒也不啰嗦，相互递了个眼神，转身便走。

康小八也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再见高下。

拍了下驴屁股，他继续向大栅栏而去

……

再说这田化星兄弟虽得了康小八两张银票，仍满脸晦色。

他们已盯了这隆家少爷数日，只要一有机会，便准备下手把他绑了。他们早盘好了道，隆盛只有这个独子，这一票做下来，打底儿十几万两银子入帐。所谓赔本的买卖没人做，断头的生意有人做。

亡命徒做的便是亡命事儿。

康小八这一刀不但把田氏兄弟的如意算盘给搅了，也因此与二人结下梁子，日后腥风血雨的路上，又多了两个对手。

回到赌场，二人在里间喝了一会闷酒。恰这会赌场又出了乱子，一个叫胡大疤瘌的老赌棍在赌场出千，被当场抓住。偏他自恃练过几下子，当下掀了盘子，砸子色子，耍横抽身要走。

这田氏兄弟是干什么，能吃这哑巴亏吗？

田化峰当即提了一弯把菜刀，冷着脸跟着报信的人向前院走去。

这是一套二进的院子，前面是赌场，后面是住宅。田氏兄弟的家就是赌场，赌场就是他们的家。

田化峰进了赌场一看，屋子里已一片狼藉，看场子的倒了三四个。那胡大疤瘌手里提着个凳子腿，一副狗急跳墙的样子，可一见田化峰进来，便有点儿软了下来。

人的名，树的影，田化峰在东城这片儿，还没几个敢招惹的。胡大疤瘌脸色铁青，眼睛紧盯着田化峰手中的刀，破罐子已经砸成这样了，再要有脸有面是不可能了。他一提腰间扎的麻绳，把凳子腿横了过来，拼了。

鬼脸田化峰让打手们站在一边，自己个儿提拎着菜刀往胡大疤瘌面前一站，

他面色阴鸷，不阴不阳地对胡大疤瘌说，今儿个有两条路，自己留下一只手，从这爬出去，永远别在我这吉祥赌场露面。

田化峰没说第二条路。大家心里都明白，第一条路不同意也得同意，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第二条路便是死路。

在那个年月，有时候死一个人很重，有时候死一个人很轻，比水上的浮萍还轻。尤其象胡大疤瘌这种无家无业的游民。

胡大疤瘌今天也豁出去了，要他一只手，还不如要了他的命。这双手就是他赚钱的家伙，没有手便是没了命。他一挺脖梗子，大声对田化峰说，废话也就别说了，今儿个胡爷这一百多斤就交待这儿了，放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