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2)
茶帘下几个担担推车的茶客一阵骚动,卖茶的老汉也吓得险些撞翻了茶炉子。
选人们都是练家子,终究有些胆色,略一错愕,便上马的上马,拔剑的拔剑,准备和强盗周旋一番。
西边方向尘土大作,十来匹快马、百十条汉子倏忽而至,这些人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拿着五花八门的家什,吹胡瞪眼,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为首一人大约三十岁年纪,身材长大,面如重枣,头上裹了条女人裙子改的大红包巾,身上穿了件又窄又紧的大红袍子,脚上蹬了双又肥又宽、用布带绑在腿上的薄底靴子,骑了匹毛茸茸的大白马,横了条明晃晃的长戟,指手画脚,不住吆喝着:
“兀那无知蠢货!老子乃是讨贼兴韩、替天行道的王师,不抢不夺,不杀不奸,你们有甚好怕的!还动刀动剑的,找死么?”
见众人该哆嗦的还哆嗦,该动刀动剑的还动刀动剑,重枣汉子有些恼了:
“你们这些不识相的家伙,老子说了,王师替天行道,不抢不夺,不过王师也是人啊,也要吃饭穿衣,也要传宗接代不是?你们乖乖把钱财干粮、衣服女人进贡给老子、不、给王师,以后大汉光复,你们就都是勤王的功臣了,怎么样?这买卖划得来吧?”
“放屁!”
那骑青花马的胖子一催坐骑,挺矛上前,不由分说,当心便刺。那重枣汉子浓眉一拧,也不避让,长戟一立一搅,喝声“着”,但听“砰”地一声,那胖子的长矛已被生生击作两截。
那胖子大惊,甩手扔下半截矛,圈马便跑;重枣汉子也不追赶,勒马横戟,竖目高嗔:
“哪个再来!”
选人们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敢出头。
半晌,三个选人相互递了个眼色,发一声喊,齐抖缰绳,各举戈矛,一齐涌上,将重枣汉子围在垓心。
强盗群众爆起一片骂声,众强人挥兵攘袂,便要群殴。
“谁也不许上来!”
重枣汉子怒叱一声,长戟舞动,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三选人抖擞精神,咬牙应战,不过两三合,一选人“哎呀”一声,被一戟杆拍下坐骑,手脚并用,忍痛爬回,且幸没伤着筋骨。
又斗两合,重枣汉子叱声“去!”,便听铿然一声,长戟与另一选人手中双短戈相撞,那选人便觉虎口发疼,左手短戈脱手飞出。
第三个选人见两个同伴都吃了大亏,手中长矛平举,竟战栗着久久不能刺出。
重枣汉子长戟一圈,怒目嗔道:
“败时货,还不出手!”
那选人一抬脸,目光正与重枣汉子相对,心头便是一慌,手一软,长矛竟坠落尘埃。
选人长矛脱手,原本便没多少的斗志登时荡然无存,也顾不得颜面,大叫一声,抱着马颈落荒而逃。
剩下那选人只剩右手一枝短戈,欲进不敢,欲退不甘,一时竟僵在原地。
重枣汉子催马围着他来回转了两个半圈,不由地扬面狂笑。
“我来会会你!”
一匹黄骠马不知何时已来到面前,马上后生年不满二十,眉清目秀,身材匀称,手里托了杆长枪,正是吴汉。
重枣汉子见吴汉门户吐得丁是丁卯是卯,不敢轻敌,勒马先退了半步,这才轻叱一声,舞戟上前。
吴汉并不退让,催马舞枪相迎,两马相错,枪戟相交,彼此身躯都是一震。
“好!”
重枣汉子赞了一声,长戟舞开,如骤雨狂风一般。吴汉也把长枪使得发了,但见人马矫捷,枪影翻飞,竟和对手杀了个难分难解。
这边几十选人,十余茶客,那边上百名强盗,从未见过这对好厮杀,一时竟看得呆了,浑忘了呐喊助威。
转瞬间两人已翻来覆去斗了六、七十合,不分胜负,彼此都是精神倍长。
重枣汉子忽地一圈马:
“这后生好本事!你且听老子讲,你我这般缠斗,人不妨事,马可受不了,怎样,换马再打过?”
吴汉扭头看向同伴,众选人此时直视他作救命稻草,见他回头,纷纷抢着道:
“仁兄且请转来,小弟坐骑,情愿相借!”
重枣汉子来去一阵风,转眼便换了匹红马,甩掉长袍,只穿了件短衫,催马横戟,扬声高叫:
“那后生,好了没?出来再打过!”
吴汉已选了匹好马,听得对方叫阵,提枪正待出阵,辔头却被人一把攥住,定睛看时,正是金叔:
“好兄弟,这阵让给愚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