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这现行三十多岁光景的男子,上身穿件皱巴巴的和尚衫,下着条旧了吧唧的平角球裤,脚上没穿袜子,蹬了双半新不旧的回力球鞋,对着老三老六锃亮的手电光柱,和瞪得溜圆的四只黑白眼珠子,似乎有点儿窘,又似乎不怎么害怕的样子:
“你们干嘛?我是那边小区的居民,走走路,散散步,犯法啊?”
“你、你这深更半夜的,跑到这废堆场来晃悠,说不是贼,谁信啊?”
听那人说话是本地口音,两个看门人嘴虽然还硬,原本揪住和尚衫领口的手,却不由地松开了。
“废堆场就不是堆场!”那人整整被揪得变了形的领口,略放高了些嗓门,但很快就似想起什么般又压低了:“我又没得跑到你们工地围墙里头,你们凭什么管?我就喜欢深更半夜逛荒地,行不行?”
“你、我们……”
老三老六显然既不怎么相信,也不怎么甘心,但情急之下,却又实在找不到揪人的理由,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吵什么啊,深更半夜的。”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一个四十岁出头的汉子,穿着洗得有点发白的军绿衬衣,左袖口别了个袖标,红底,黑字:城管。
“老张啊,这个人……”
老三老六如释重负,抢前争着说话;那中年人似也有些着急,站在原地,仿佛想解释几句,却只见张嘴,没见出声。
“你们两个回去罢,”老张扫视了那中年人一眼,淡淡道:“又没得证据,吵什么吵,把你们大门看看好就行了,外面的事有我呢。”
那个中年人当然就是老威。见三个人搭讪着走得没了踪影,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长吁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河畔,那棵被砍了半边树冠的老桑树。远处灯光,把浓浓的树影,参差地印在若明若暗的河面上。
他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了两圈,这才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蹿到树下,朝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整了整和尚衫和平角裤,便抱住树干爬了起来。
他的动作已颇有些笨拙,但爬得竟也不慢,很快便攀到树杈上,摸到了那天下午,自己藏在树上的那件东西。
“乖乖,总算行了!”
他恋恋不舍地摩挲着,脸上浮起一丝满足的微笑。
一道手电光柱忽地直射向他面门,他眼睛一花,险些跌下树来。
树下河边,老张冷若冰霜的方脸:
“下来。慢一点。东西也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