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2)
大树依然,潭水静静地反射着阳光,待漏堂的烛火,早已熄灭了。
提弥明端坐在屋顶上,身上披着薄薄一层霜花。
他已经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两个多时辰了。
他的手里,紧扣着一张弩,弩机大张,弩箭正对着潭边树顶。
他是相国府第一武士,他的弩箭,从没有虚发过一次。
“这家伙能潜入三重院子,倒也了不起,可是他居然没发现,潭水可以映出他的倒影,这还罢了,不过你伏在他对面房顶一个半时辰,他居然也一无所见,哈哈,哈哈。”
这是赵穿临行前,仰着扭曲的笑脸,对一直端坐在屋顶的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提弥明抚着弩机,脸色肃然: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凭他五百多战的经验,他知道,对方是第一次行刺;凭他五百多战的经验,他更知道,当一个第一次行刺的刺客专注于目标时,于周围的一切都往往会浑如不觉。
至于赵穿如何在他双目灼灼下设法通知了自己,那个刺客就更不会知道,相府的秘密,不是谁都可以弄懂的,甚至他,提弥明,也多半不懂。
朝堂。
直到赵盾的身影从殿角消失,屠岸贾的脸上才敢浮出那久郁心中的沮丧:
“臣无能,臣……”
晋君懒洋洋地伸了伸手臂:
“罢了罢了,这次杀不成下次杀,只是又要听这老家伙数日絮叨,败我玩兴。”他突然神色一肃:“这事不会走漏出去吧?”
“主公放心,那刺客是个无名飞贼,他的死,不会有人在意的。”
殿外,赵穿全身披挂,五百家甲,早已戈矛森森。
“都收拾好了,那是个无名飞贼,他的死,不会有人在意的。”
相府,三重院内。
鉏霓的尸身早已深埋地下,青石上的血迹也已被小心地擦拭干净,仿佛这一夜什么也没发生,仿佛鉏霓这个人根本不曾存在。
阳光灿灿,宛如黎明前待漏堂熊熊的烛火。
提弥明默默地坐在潭边,轻轻擦拭着那把黑剑,黑剑幽幽,竟无半点光泽。
“剑是好剑,可你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好刺客。”
他忽地站起,将黑剑砰地掷入潭中:
“你可以安息了,一百年,一千年,你的名字将永远和相国并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