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17）（2/2）

但是，当他看到封皮上的女人，眼睛再也无法移开。

粗糙泛黄的纸张，一页接一页地从他的指尖翻过，那般沉郁有力的语言，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我是没有选择的做了暂时的不死鸟，虽然我的翅膀断了，我的羽毛脱了，我已没有另一半可以比翼，可是那颗碎成片片的心，仍是父母的珍宝，再痛，再伤，只要他们不肯我死去，我便也不再有放弃他们的念头。”

多年以后，他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在书摊前翻到的这句话。这般汹涌有力的情感，在他每次读到时，内心都会产生经久不息的震撼。

“孩子，你该回家了！”

深溺于文字中的康岩，被女人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女人脚前零零落落地躺着几颗黑色的烟头，负手而立于暮色苍茫的街头。

“这本书多少钱？”

幸好口袋里有十元钱，康岩觉得买下这本书还是够的。

“你带了多少钱呢？”

“十块。”

女人突然放声而笑，爽朗的笑声与她落拓的外表格格不入。康岩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不知所措，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你真的想要？”

女人突然停下笑容，俯身盯着康岩，满面认真地问。康岩用力点了点头。

“可是——”

“你要是觉得钱不够，我可以回去拿！”

康岩抢过女人的话，对于爱不释手的东西，他向来不忍错过，况且这本书于他的意义，绝非一般物品能及。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

女人脸上的笑更浓了，一双黑色的眼睛，盯的康岩的心怦怦地狂跳不止。女人的话再次戛然而止，歪着脑袋扬起双眼，似笑非笑地沉思着。

“我告诉过你这书卖吗？”

听到女人的话，一股凉意穿透了康岩的身体，甚至连心都要冷却地停止跳动。

“可是，可是我真的喜欢它啊！”

康岩喃喃自语道，巨大的失落感在他的身体里蔓延流窜，哽塞的喉头里填满了委屈。

“我的书只送不卖的。”

女人伸出苍白枯瘦的手掌，摩挲着康岩柔软的头发，声音顿时柔和下来。

“送给那些喜欢它，需要它的人。”

康岩惊讶地抬头，看到女人细长的眼角微微地眯起，温润的光芒在其间闪烁不定。

“那怎么行呢？”

他觉得自己不能平白无故地接受女人的恩惠，即便收下也要知道其中的缘由，否则定会惶惶不可终日。

“有什么不行的呢，她是我最喜爱的作家！”

女人的口吻陡然低沉下去，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惆怅和忧伤。

“也是她最喜爱的作家！”

“那你为什么还要送它们呢？”

女人的奇怪举止和言语，令康岩更加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