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十五签（1/2）

“小生沈周，字启南，世居长州。”我恭敬的答道。

“哦？不知公子和吴中的沈家可有什么渊源？”美妇听我自报家门美目一亮，少女和丫鬟也都侧目，难不成她母女和沈家有瓜葛？心中虽百转千回，可我面容上毫无任何异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要么怎么说我是无耻之徒呢，这可不是吹的，那叫素质。

“沈家以诗画名满吴中，晚生不敢高攀！”我淡然道，因为师父我所获得的众多身份中正有一个是沈家的二公子，但我这庶出的二公子却有十余年没有回去了，对于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更是印象模糊。

美妇听了我的回答有些失望，少女则插口道：

“我猜表舅家也不会有这样的书呆子！”对于这种无知少女的口无遮拦我只能一笑了之。

“夫人若是没有垂问，晚生告退！”这种骄横的少女不是我感兴趣的类型，而有夫之妇虽然倾国但她和沈家的关系还是让我有些顾忌。美色当前仍不利令智昏这就是我和那些不入流的家伙最根本的区别，时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保持理智和警惕。

“小女缺乏管教，言语不周之处还望公子海涵！”少妇若有所思，一双秀目在我的脸上似乎想搜寻到什么。

“晚生告退！”我回礼后顺着山道昂首阔步向大雄宝殿走去。

“妈，不就是一个书呆子么，看您，最近怎么总是走神呢？”少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媚儿，你不觉得这个书生和你表舅年轻时有些像么？”

“我又不晓得表舅年轻时是什么样子？”少女嘟囔着。

“是啊，你又怎么会晓得他年轻时的样子，真像啊！”美妇怅然若失却难逃我敏锐的六识，不由得让我想起师父，能让女人发出这般感慨的望眼江湖非他莫属了，可谁又能把师父和沈家联系起来呢？

沈家是吴中大户，我所谓的祖父孟渊、父亲恒吉、伯父贞吉均以诗画名满吴中，却都不曾出仕，但这并不表示沈家和官府没有瓜葛，相反沈家众多的姻亲当中在朝做官的占了绝大多数，这种独特的亲缘关系维系了数代，使得沈家在吴中根深蒂固。

有时我都奇怪师父如何能为我谋得这样的身份，而沈家为什么又会承认我的存在，自己总不会真的是沈家的人吧，但是这个念头马上又被我否定了，沈家断不会生出我这种无耻到了极点，卑鄙出神入化的英才来。

既然是表亲，又是在金陵我能搜寻的范围立刻就缩小了很多，难怪以少妇倾国倾城的容貌并没有列诸于江湖名人榜，只因为她根本就不属于江湖，而是庙堂，如此一来这对母女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师父生前所拥有的各种身份及这些身份背后隐藏的庞大的关系网并没有因为他的过世而烟消云散，相反，作为他唯一的继承者——我已经开始逐步的接收他曾经拥有的财富、身份、甚至是情感。

直到母女俩的身影消失在山脚下我才默默前行，转过一个弯，鸡鸣寺磅礴大气的庙门豁然出现在眼前。

举步前行，我今日来此可不是打“小人”的，而是来取一件他必须要取的东西，为此我特意挑选下午有意避开上香的善男信女们。

大殿里很素净，香火缭绕中诸尊神佛们以不同的姿势和表情矗立在佛龛上，数代的兴衰演绎着无数的悲欢离合，看那笑口常开的弥勒佛我心中辗转，十年前我和师父就来过这里，如今却物是人非了。

“施主可要求签么？”一个小女孩捧着一桶竹签出现在我眼前，看她的样子只有七八岁，脸上还写着稚嫩和童真。

“好吧！”我接过签筒微笑道，不知为什么好像换了身份之后我的性格也开始了变化，那个叫沈周的年轻人似乎开始取代江湖上恶名昭著的无耻之徒了。我摇了摇头挥去心中杂念开始轻摇签筒。

“啪哒！”一声，一支竹签掉落尘埃。

“是三十五签，施主可要解签么？”小女孩手脚麻利的从地上拾起竹签恭敬的递给我。

“嗯！”看着小女孩企盼的眼神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捏出一两多的散碎银子递给她，求签和解签是两回事，神鬼仙佛我并不相信，而对于自己今后的命运我更是茫然无知，不管怎么说我都不相信一支小小的竹签可以为自己指明路向，但它却可以满足一个小女孩的愿望……

或许是香客减少的原因，解签的老夫子此时正堆坐在角落里恹恹欲睡，反倒是小女孩十分兴奋，我是她今天最大的主顾，所以接过银子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把老夫子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