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慑(2/2)
池墨微微福身,行了个礼:“尹大夫,宋大夫。”
两位立刻还礼,尹寒笑道:“少夫人不必客气,云小姐已经跟我们说过了,明日上午待我跟师妹看过云公子的伤情,再做诊治。”
池墨点头:“有劳了。”她擦擦脸颊的泪水,又道:“我早就让人收拾好了房间,一路劳累,两位还是早些休息。”
说着就让管家和文君带着两个大夫去一早就收拾好的房间去了。
云希没想到,自己是趁着夜色出发的,长嫂竟然知道,还提前收拾了屋子。
池墨拉着云希的手往前走:“你呀,怎么不跟我说早早准备着,还叫我猜,担心死我了。”
云希抱住池墨的胳膊,像往常一样把头挨过去:“我本想着不让你知道,快去快回的,没想到反而让嫂嫂担心了,是我不对。”
池墨停下来,拿手点了点云希的额头,都这么大了,还跟她撒娇,偏偏,她还就吃这套。
云希嘿嘿笑了两声,又把头挨过去:“嫂嫂,今天我回来时看到外面的有晚霞,明天定是个好天气。”
池墨没说话,笑着陪云希往她院子走去。
这两日,云嘉一直迷糊着,是张太医给用了药,一个是伤的太重,人清醒了会很疼,一个是她自己的私心,她怕云嘉知道自己的情况会情绪崩溃。
倒不如这样,人迷迷糊糊的,若是需要喝药喂水了,就喊他几声,让他有些意识,其他时候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也好。
第二日果然是个好天气。
只是云希奔波两日,吃不下也睡不好,一松懈下来睡到日上三竿。
有人来报,说门童昨夜未等到的王卓,今天清晨在门外发现了。原来王卓昨夜就收拾好东西,却不好意思半夜敲门,在门口蹲了一夜,腿都麻了,让人给扶进来的。
听管家说城门口有个守卫被关进大牢了,说是因为平时借职务行方便,收受贿赂。
文君来找她,说世子的腿有救了。
都是好消息。
云希连忙下床,她顾不得腹部疼痛,赶紧换上衣服就往暇院跑。
文君在后面小跑着追上云希:“小姐跑太快了,少夫人说还有件事,让我悄悄告诉您。”
云希停下脚步,把头伸过去,听到文君的话,两眼放光,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文君,看着文君在三点头,她满脸笑意,脚下更快了,急急忙忙冲向暇院。
“嫂嫂!”
人未到,声先至。
颜依无奈摇头,她看向门口,果不其然,云希的身影很快出现。
见到母亲也在,连尹大夫都朝她看过来,云希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她一步一步挪到池墨身边,问道:“真的吗嫂嫂!我要做姑姑了?”
池墨点点头,屏风后面也传来云嘉的声音:“对,你要做小姑了!”
云希听到云嘉的声音,愣了一下,她看向池墨,不敢说话。
池墨低了低头,接着眼圈就红了,声音有些颤抖:“清早尹大夫用过早饭,就过来了,他跟我说能治,能治!我一时欣喜有些头晕,宋大夫给我把脉,说是有了,不过才一月有余,还早呢。”
云希也红了眼眶,没说话,她懂了,长嫂知道能治,就不怕大哥醒来会崩溃,便唤醒了云嘉,也去告诉了母亲,家里总归有件好事。
两位神医在,加上宫里接连不断赐下的名贵药品,云嘉的身子一天天见好。
知道池墨有了身孕,颜依的心情也好了些,总算是有了盼头。
唯一担心的还是远在漠北的父亲。
这天池墨在跟着尹大夫学习按摩手法,云希在旁看着,有宫里人来传旨,是皇后身边的苏公公,说是皇后娘娘定乞巧节前夕在宫中举办仙桃宴,要池墨和云希一同前去。
乞巧节前夕的宴会,其实就是皇后娘娘要给朝中大臣的子女或有官职的青年才俊牵红线,这不该是适龄男女去吗?为什么叫着她跟池墨?
云希看着传旨的太监,客气的笑道:“还劳烦苏公公跑这一趟,敢问公公,这仙桃宴,为何有我跟长嫂?”
苏公公也是极为懂事,朝云希笑笑:“郡主,前段日子府内出了大事,如今终是雨过天晴了,皇后娘娘是想让您和世子夫人去散散心呢,而且世子夫人有孕,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云希点点头,笑道:“多谢苏公公指点。”
既然只是叫她们去凑个热闹,云希便没有放在心上,到了那天,宴会的开始出了点小插曲,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她扶着池墨缓步走着,园中好不热闹,说笑的,对诗的,一众俊男靓女,倒也是养眼。
走着走着,就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着什么,本来听墙角这事就怪不好的,云希扶着池墨加快了步伐,想着快些离开这假山,省的听了些不该听的东西,谁知入耳的竟然是她大哥的名字。
云希当场发作,直接绕过假山,一脚踢翻了那八仙桌。
“镇国公府世子云安衍,岂是你们能随意议论的!他鲜衣怒马驰骋大漠时,你们还赖在美人怀里要奶喝呢,如今他不过是中了奸人歹计不良行走,怎么!就成了你们的笑谈!
如今边关战事紧急,皇后娘娘体恤,才办了这仙桃宴,你们倒好,不心存感恩,倒是有心思在这里饮酒作乐,真不怕来日敌军进攻拿你们做下酒菜?
一个个,道貌岸然,皇后娘娘面前恭敬温柔,躲在这里笑谈我镇国公府,嘲讽我镇国公府世子,还觉得很悠闲?
来啊!继续笑!刚才谁笑的最大声!给我站出来,我倒要认识认识!”
那几人不过是纸糊的老虎,背后敢说,见到云希就不敢说话了,毕竟她还是帝后喜爱的郡主。
本来池墨过来拉她,云希也打算离开了,却总有人往枪口上撞。
就是宴会刚开始时,拉着她一起献舞弹琴的沈欢欢,她哼了一声,开口:“腿都不行了,也不知道怎么怀上的”
云希心中怒火蹭的一下起来,沈欢欢没看云希,自顾自的继续道:“还鲜衣怒马,不就是个残废吗,好了也是个瘸……。”
不等她说完,云希直接侧身一脚,踹中沈欢欢的腹部,将她提向假山。
沈欢欢已经起不来了,她嘴角流血,连“疼”都喊不出来,没人敢去扶。
看着面容冷若冰霜的云千初,众人这才惊醒,这是十三岁就随父上战场的镇国公府二小姐,那个让人谈之色变的魔鬼,让敌人称为活阎王的云千初。
一旁的池墨上前半步,拉了拉云千初的衣袖,小声说:“千初,算了,我们回去吧。”
云千初微微侧头,看着池墨,满脸歉意,说:“对不起嫂嫂,让你受委屈了。”
池墨抿抿唇,红着眼圈摇头,说:“没有,我们走吧,母亲和你大哥还在家等我们呢。”
池墨换成拉云千初的手,就要转身离开,一声尖利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驾到~”
云千初与池墨对视一眼,立刻行礼迎接。
“参见皇后娘娘。”
盛语之身着红黄两色为主的拖地长袍走来,领口处有金线绣制的凤翎,两袖皆绣有大朵牡丹,鲜艳无比,裙摆上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随着步伐走动,展翅欲飞,朝凤髻旁边插着一支金步摇,交叠于腹部的玉指染着蔻丹,鞋子亦是金色,她微含笑意,缓缓走近,一手一个,弯腰扶起云千初和池墨,然后才对着其他人说:“都起来吧。”
盛语之拉住云千初的手,满脸关切,正要说什么,刚刚被云千初踢了一脚的尹欢欢倒在一侧,断断续续的说:“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为臣女做主!”
盛语之转身看去,上下扫了那女子一眼,才问:“怎么了?嘴角怎么流血了?”
其实刚刚已经听底下人说过了,但是盛语之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池墨心道不好,这个沈欢欢定要告小妹的状,她想要开口,却被云希拉住,暗暗对她摇头。
盛语之顺着声音望过去,待看清跪着的人是谁,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隐去,不耐烦的问:“又是你?”
这也不怪盛语之生气,宴席开始时,说要献曲助兴,结果自己的琴弦断了,闹了好大的笑话,还拉扯云希,说她神勇威武,性格好,与谁谁谁关系好,如同兄弟,这不是嘲讽是什么?
沈欢欢低头小声抽泣着,说:“皇后娘娘,臣女斗胆,请皇后娘娘做主,刚刚云千初踢了臣女一脚,臣女委屈死了,长这么大,连父亲都没有打过,如今被……”
盛语之冷声呵斥:“够了,刚刚的事本宫并非全然不知,你出言不逊在先,千初不与你计较已是有心放过你,你还有脸来告状?”
沈欢欢惊讶的抬头看着盛语之,泪珠还挂在眼角,可怜兮兮,任谁看了都要低声去哄一哄,奈何盛语之也是女子,是皇后,后宫之中这样的小伎俩她看过不知多少,早就烦了。
盛语之冷哼一声,转过头来柔声问云希:“吓到你了吧,千初不怕,皇婶婶给你做主。”
云希低眉顺眼,刚刚弑杀的神情全然不在,她低着头,小声嗯了一下。
池墨勾了勾唇角,被云希紧握一下手,才止住笑意。
盛语之帮云希顺了顺垂直胸前的发丝,说:“以后听到这样的话,就告诉皇婶婶,皇婶婶替你出气,墨儿也是,你有孕在身,有些人说的话别忘在心上,你们的难处,皇上与本宫都知道。”
听到盛语之的话,云希心中冷笑,不管皇后是否真心维护,在外人面前,算是给足了面子,自己也得见好就收,否则,就是镇国公府不识抬举了。
云希恭敬屈膝行礼,说:“多谢皇婶婶。”
看着面前这个和蔼的女人,云希挂上一副小孩子家应有的表情,得意,感谢,开心,在自己的笑容中尽显无疑。
在一年前,这声皇婶婶是真心的,那时镇国公府还只是镇国侯府,父亲没有远赴边关,母亲日日陪父亲去兵营中看兵将操练,兄长还没有卧床不起,除了偶尔上朝,其他时候都在准备秋试,闲余时还会带嫂嫂到林间骑马,水边钓鱼,她也会隔三差五到宫中请安,然后腻在这个皇婶婶宫里吃饭,有时去御花园采花扑碟,也会跟各皇子比试拳脚。
如今父亲孤身带兵前去漠北平乱,却传来负伤的消息,兄长在涉猎中被害,若不是尹大夫和宋大夫怎能保下双腿。
这一年,她好似开始了解什么是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