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2）

丫鬟沏了新茶，连着糕点一同端进屋里，林雪茵坐下以后左顾右盼了会儿，奇怪道：“你把小蝶遣去作甚了？怎么没见着她？”

宋舒玉早料到林雪茵会问，答道：“小蝶没跟着我回来，偶然一次寻到了亲，便留在那儿了。”

“亲？”林雪茵挑眉：“出去一趟，她居然还寻到了亲？”

“倒也不是凑巧，是我有意为之。”宋舒玉笑了笑：“带小蝶回来的嬷嬷提起过，我记下了，本就是去碰碰运气，没曾想过还真会找到。”

“你对个下人倒是不错。”林雪茵抿了口茶，“只不过她伺候了你那么久，送走不会不习惯么？”

“下人罢了，换谁都一样，哪有什么习不习惯的，更何况小蝶是到了指亲的年岁了，就是没为她寻到亲，回来了我也得让嬷嬷张罗着把小蝶嫁出去才是。”

林雪茵放下茶杯的手一顿，接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原来你全都知道？从前我旁敲侧击的问你，你还装傻。”

“少女怀春，看过便知。”宋舒玉面上看不出一丝多的情绪，一如林雪茵记忆中的冷静，“小蝶不适合待在平凉王府里，外头的日子对她而言才是舒畅的，就算她没动不该有的心思，到了年岁也是该离开了。”

“你倒是真做得出来，她不是从小与你一同长大？我还当你视她为心腹呢。”

“一同长大？”听见这词，宋舒玉不由得笑了：“在王府里呆够了日子的丫鬟，哪位不是从小与我一同长大？她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更何况送走她才是对她而言最好的归宿。”

“你就没想过，若你兄长一样对她有意？”

“想过，可纵然是如此，平凉王府也不会让个在府上侍奉过的丫鬟进门的，我都明白的事情，更何况是兄长？”

“你还真是......”林雪茵从前便就时常会感叹宋舒玉的通透无情，她总是将一切都看得太过分明，也总能将自己的模样藏得严严实实。

“你不怕小蝶看出来，心里怨你？”

“怨我？”宋舒玉嗤笑一声：“我何必去在乎一个下人的想法，更何况她纵使怨我又能如何？有些事情从一开始便定下了规矩的，我的处理方式是为她寻亲，那你以为我娘会和我一样么？”

是了。

平凉王妃虽平日里对待下人宽厚，可若是有人犯了规矩，处理起来也是丝毫不会手软。

林雪茵就亲眼见过，一个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的婢女被家丁从后院拖了出去，她好奇问了句，宋舒玉那时候的回答是“——那婢子意欲引诱大哥，正巧被大哥房里的嬷嬷抓了现形，坏了规矩便吃了些苦。”

那时候林雪茵倒是没注意到，宋舒玉说完后还瞥了身后脸色忽的变得不是很好看的小蝶一眼。

“挨了好些板子，下半辈子估计都要是个废人了，也不知道嬷嬷会如何处置，总之王府里她是待不得了。”

“谁知道呢？”林雪茵脑子里都是那婢女惨兮兮的样子，好不恶心：“做了这等子事，纵使是没成废人也不会再有宅子收她了。”

“自作孽。”宋舒玉的声音冷漠极了。

“——原你那么久前就提醒过她？”林雪茵有些吃惊。

“只不过是想点醒她，故而故意让嬷嬷拉着那丫鬟来跟前溜了一圈，没想到她还是如此坚持。”

“不过你如何保证她寻到了亲便不会再上门来？”

“不需要保证这点，有为她寻亲之事横在中间，足矣保证她此生无法僭越半步。”

宋舒玉放下茶盏，透过敞开的大门看了眼自己的院子。

从前小蝶时不时会求着宋舒玉和她一块儿到院子里去坐着扯闲，她会备好茶点，有时候也会是特意从酒楼里打包回来的凉菜，说是求，其实也不过是和宋舒玉说一声，宋舒玉就乖乖的到院子里等着了，这是两人多年来朝夕相处培养出的默契。

宋舒玉院中的嬷嬷知晓此事后，明里暗里点过宋舒玉，提醒说主仆终究有别，若是惯坏了下人怎么办？宋舒玉是听进去了，也没放在心上，至少在没发觉小蝶对自家大哥心思不纯前她是这么想的，小蝶从小便跟着服侍她，除了奴隶也是玩伴，平日待她有几分不同也是情理之中的，可偏偏随着年岁渐长，少女却逐渐也到了春心荡漾的年纪——

宋舒玉对院里的下人虽不说是极其宠爱，但也算是放纵，婢子们对她恭敬是有，但都是些年岁差不多的丫头，总会有些失仪，有次她们悄悄地谈着王府里来往的谁谁模样俊朗，谁谁看着便赏心悦目时，宋舒玉正巧听见了，没有出言责罚，在丫鬟们眼里倒是像默许了她们这种失了规矩的行为，后来丫鬟们胆子越来越大，当着宋舒玉面儿都敢说。

但只是谈些不要紧的人，那些个身份敏感的大人物，她们尚是万万不敢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