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三·刹那（2/2）

【如果让她看到真正的我，或许只会害怕吧。】

单双想起苏怡风曾经说过的话，拉着他走出了这一圈，若有所思。

……

昏暗的房间里，一只白皙的手搭在木柜子上，从那朱红蔻丹和细软线条之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很瘦的女人。

房间里很安静，窗帘被拉得很紧，把大白天的阳光完完全全锁在了外面。女人的手动了，她拉开橱柜，从里面取出一支试剂。不知何处的反光透在上面，其中的液体是一片晶莹的深红，像血一般。

她的脚步很轻微，哪怕是踩在容易发声的地板上，也如同猫儿一般，几乎听不到声音。她从房间的一角走向中间，走到一张大床的旁边。

床上似乎坐着个人，但他坐着的地方尤为黑暗，没有一丝光亮，看不清他是什么样子。女人悄悄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托着腮，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她的神色安宁，眼中却透着一股快要爆眶而出的爱意和狂热。

时间在这间房子里好像流淌地很慢，房间里没有光亮，也没有时钟，甚至连一点声息也没有。女人静静地坐着，一瞬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但她动也不动。

终于，床上坐着的人影动了一下。

他似乎是侧了侧头，面庞对着女人的方向，室内太昏暗了，甚至连他是睁眼还是闭眼的都看不清。

女人明明是睁着眼的，却像是一下子被惊醒了一般，身体应激地一抖，她俯身过去，手中紧紧攥着那瓶试剂。她的神色变得有些掩不住那股平静下的爱意，那涌动着的暗潮犹如血液，将她的脸涨得通红。

“圣启……”

她呢喃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也像是在回味，那份炙热的爱意是最好的调味剂，让她有些诱惑的声线都变得甜蜜了起来。

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像是一线天光醒于黑暗，像是一抹烟火在海面燃烧，他睁开眼，那色调暗沉，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却像是一抹突兀的亮色。

女人殷勤地递上那瓶暗红的试剂，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回荡在了房间里。那味道很甜，但带着一股铁锈的味道，像是血，但却不让人感到恶心。

见圣启不动，她又凑了上去，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攥着试剂，神色急切，一副想要喂他又不敢冒犯的样子。

“……这是谁的？”

突然，圣启开口，声音不像之前那般虚幻且令人难以明辩，有些沙哑，声线意外地有些年轻，带着股真实感，像是已经没有力量再维持那股对声音的伪装一般。

“是……我的。”女人的脸一片通红，她细嫩的手指握着试剂，鲜红的指甲擦着瓶壁，那力道，几乎要将自己指甲扭断了一般，这是过于紧张，像是怕自己不被接受：“我知道您之前一直取的是星火的血恢复伤势，可他现在已经背叛了我们、脱离掌控去凛界了，我们已经无法……”

她看着圣启，看着这位如今明辉的最高掌控者，数百年来的最顶端猎食者，看着这位经历了几个时代和领导了两次凛辉大战的存在。他的实力和智慧令她全身心倾倒，他的魅力令人无法拒绝，他原本处在明辉高高的皇座之上，是整个北陆说一不二的最高皇者，座下五大派主和十位顺次辉使，没有一个敢明面上驳他的意思……但现在，这位至高无上的皇者，静静地躺在蓝星上的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房子里，身受重伤，连起身都很困难。

一切……都是因为——

女人心中咬牙切齿，却不敢把这份愤怒和怜惜表现出来。

她爱着这个她无法企及的男人，也害怕着他的一切作为。这个男人经历了太多，处在最高位了太久，已经到了让她这种人看不懂的地步。他的思想，他的智慧，他的权柄，他的高位，他那蒙着一层迷雾的情感，他那将世界作为棋盘的作为，他那近乎无情冷血的世界大局观，他那闪着光的一切……

都是那么令人爱恋，也是如此令人恐惧。

“你不是凛族人，你的血……对我的伤势无效。”圣启淡淡地说着，他动也不动，只是将脸侧了回去，没有接那管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