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以我为质（2/2）

说罢，她冲李世卿笑笑，调皮的问道：“你一点都不吃惊，想必是早就猜到了吧？”

“啊，差不多吧，”李世卿表情平淡的起身拱手：“我一直是把你当作……嗯……当作好朋友，没想过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把话挑明，还是有必要向你行个礼仪规矩的。安西都护府李世卿参见公主殿下。”

随着李世卿的动作，屋里其他的人也纷纷施礼，令亮明身份的阿思佳哭笑不得，赶紧朝大家摆手道：“你们看不出来啊，大人这是在开我玩笑呢，你们却也跟着起哄。”

众人闹哄哄的见过礼，一时间又有点不知该如何说起的感觉，不禁面面相觑，气氛略微显得尴尬。

李世卿开口道：“殿下，既然你在这个时候跟大家吐露实情，不妨说说看，你心中究竟是怎么考虑的吧。”

阿思佳轻轻点头，说道：“大人，您还是叫我张末，或者阿思佳也可以。大家也别改口称呼我为殿下。在库风城的这段时光，咱们朝夕相处、同甘共苦。对我来说，恐怕是一生中最珍贵的一段回忆，你们还把我当作朋友，好吗？”

“好！”胡飞爽快的答应：“不管我们跟突厥人怎样打生打死，张末这个朋友，我胡飞交定了！”

“能与扬名塞外的阿思佳结下友情，我谢坦之也深感荣幸。”

“哈哈哈，小张末，你以后可别忘了老马克木叔叔就行。”

“什么叔叔，明摆着占人家阿思佳的便宜，喊大哥才对嘛！”

众人七嘴八舌的热闹着，李世卿也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只听他说道：“好吧，那我就叫你的真名阿思佳吧，这个名字在突厥语中，好像是智慧圣光的意思。我喜欢。”

阿思佳听李世卿这么说，脸颊微微有些泛红，颔首道：“智慧圣光我可不敢当，跟大人您比，我只有一点点微末道行。”

接着，她又顽皮的笑笑，对众人说：“刚才大人问我是怎么想的，其实也不复杂，让古丽伦娜去跟我父汗说，他的宝贝女儿被库风城绑架成人质了，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条件。”

“这可行吗？”谢坦之犹豫的问。

“总要尽力试一试的。”阿思佳分析道：“这半个月的时间，我们连番失利，达坂城、帕伊城、伊克鲁和霍姆尼兹相继被攻占，库风也随时会有被围困的危险。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父汗亲率突厥大军进入西域。各位，我不清楚你们听到那些突厥军团的番号和统兵将军们的名字，有着怎样的判断。可是我自小在枫林湖长大，非常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即便整个西域都联合起来，也无法抗衡这支力量。天下间，恐怕只有大唐帝国，才能有一拼之力。”

这一番话，出自突厥公主之口，令库风众将本就压抑的心情，更平添了几分蚍蜉撼大树的无力感觉。

阿思佳继续道：“自打我记事起，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几乎将突厥汗国的全部兵力都集结起来，远征域外。可见，父汗的目标并不是西域，更不会是库风。他的目光，瞄向的应该是东方。在这种情况下，阿思佳与库风城，究竟哪一个更重要，对父汗来说并不需要过多犹豫。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用你的平安回归，换取库风城的安全？”胡飞接口道。

阿思佳点点头：“是的。从突厥的角度来说，即使将整个西域纳入版图，也不过就是像在大草原上一样，由众多独立的部落组成松散的统治体系。库风在父汗和将军们眼中，跟车师、楼兰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要……”

胡飞追问道：“只要什么？”

“只要我们不再打着大唐的旗号，”李世卿接茬道：“对吗？阿思佳。”

阿思佳语气坚定的回答：“对的。不再以大唐安西都护府自称。”

众人闻言立时陷入一片死寂。

眼前的这群男儿，孤悬万里西疆，在强敌环伺中艰苦奋战将近四年，靠的就是对国家的赤胆忠诚；无数的军人百姓投奔库风城，也正因为这里仍旧是大唐的国土。

可是现在，如果要保住库风，就必须放弃自己所坚持的一切。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只有这么一个问题吗？”李世卿问阿思佳：“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是突厥无法释怀放过的？”

阿思佳认真想了想，果断道：“我反复考虑过，不会有更多实质性的要求。只要库风放弃大唐旗号，接受突厥统治西域这一事实，就应该可以独立的存在下来，相应的军事武装力量也不会被剥夺。这是大草原运行几千年的规矩，马背上的民族都能理解。”

胡飞沉声道：“这不等于是投降吗？”

“不是投降，”阿思佳解释道：“在我们突厥人眼里，并没有所谓投降的概念。一旦认定仇敌关系，即便对方放弃抵抗，照样会被屠城灭族。我们只理解臣服的意义，只要你接受我是统治部族，相互间便可以停止战争。你可以谋求独立发展，也可以攻打周边部族，我们都不会刻意施加干涉。这跟汉族大一统的治国思想，是完全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