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2）

守在抱厦的齐布琛望着白茫茫的院子出神，忽听女子尖叫，心惊之下霍然转身，焦虑地盯着紧闭的菱门。额尔德克本是抱胸倚柱站着，也忍不住踱了个来回，瞧着冯千道：“老冯啊，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

冯千双手笼在袖子里，笑道：“王爷有分寸。”

见他如此笃定，额尔德克也没二话。于是三人仍在原地守着，相对默然。屋里也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冯千跺脚取暖和院中老槐枝干不堪重负簌簌落雪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传来“砰”一声闷响，不知什么撞在了门上。三人皆是一惊，马上又听有人“吱呀”拉开门，失魂落魄的钱昭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她袍的襟扣只开了一粒，却赤着脚，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一道血痕自袍下顺着小腿内侧蜿蜒而下，延伸至足底，苍白衬得鲜红分外刺目。她脚步不稳，在廊下不知被什么绊了，“扑”地摔进雪地里。三人都愣了，一时也没来得及拦。

多铎不知何时也披了外衣出来，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蜷起身子，单手撑地跪坐起来，摇摇晃晃地站稳，在雪地里踏出一串粉色的脚印，向院门而去。

齐布琛与额尔德克忙追了上去挡在她前面。钱昭也站不住了，紧紧抓着齐布琛的小臂，哆嗦着用满语道：“请带我回牢房。”

齐布琛闻言一怔，没想到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她嘴唇发紫，单薄的身子颤抖得厉害，齐布琛于心不忍，却又不敢冒然行动，只好搀住她转头望向多铎，见他微微颔首，才架着她照押送的原路返回。

钱昭几乎迈不开步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越走越慢，一双赤足冻得通红，针扎似的疼。齐布琛见她实在不能支持，把心一横便将她抱起。她在他怀中呼吸微弱，齐布琛匆匆把抱她进牢房，却发现那屋里也似冰窖，空空荡荡只一把椅子搁在正中，忙脱了自个的风氅把她裹了，将她轻轻放在避风的角落。

他吩咐手下两个亲兵守着她，便急着赶回去，准备向王爷讨个情找大夫给她瞧瞧。回到正房，却见多铎又召了军医给自己上药包扎，那军医战战兢兢地道：“王爷，这伤一怕酒二怕动。您千万得静养着，不能再这么……大动干戈！”

多铎脸青一阵白一阵，心想，难道这伤不好，他就得做和尚？一脸烦闷地将军医打发了，由冯千伺候着穿上中衣。

齐布琛见机刚想上前，却被额尔德克抢了个先：“主子，那丫头留着是个祸害，不如弄死了。”说着双手比了个绞杀的动作。齐布琛大惊，求情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却见多铎摆了摆手，接过冯千递上的茶盏，啜了口热茶，在氤氲的水雾后头眯着眼道：“不，这女娃合爷胃口。”接着又摇头笑道：“看来汉人的男人真不如女人……瞧那丫头的脾气，臭得什么似的，不过，爷喜欢，嘿！”笑意似乎牵动了胸前的伤口，他痛得眉头拧成个川字，表情似哭似笑十分诡异。

额尔德克见多铎如此，虽一百个不赞成，也无话可说，只在心中暗叹，主子大约是迷症了。

齐布琛松了口气，心下却不免失落，收拾心情禀道：“王爷，是不是找个大夫给椿儿姑娘瞧瞧？”

多铎回想她滚在雪地里的时候，右手似乎使不上力，又流了那么多血，也不知伤得如何，忙对冯千道：“去医署找个能给女人看诊的郎中。”

齐布琛又道：“王爷，天寒地冻的，那牢房连被也没一床，椿儿姑娘怕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