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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无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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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无奈

世间有两种东西可以永恒,一样是爱,一样便是死亡。

死亡,可以成全爱的永恒;

而因为有爱,死亡也不再令人恐惧……

“菱山……”我无力地垂下眼睑,“相信我,我真的努力过……”

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我,过了好久,忽然长叹口气。

“我早知道会这样的……在満尾失败、川原胜出的瞬间,你的表情,是微笑的……”

“虽然后来你也落泪了,可是那一瞬间,我已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你的心……”

“那上面,只有‘米林脇川’三个字,对吧?”

我无言以对,继续低着头,转动手里的杯子。

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看着我,秋叶,勇敢一点,看着我吧。”

我抬起眼睛,泪珠却不听话地落下。

“别哭,”他颀长的手指划过我的脸,温柔地拭去我的泪,“你看,我没事的。”

他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个笑容,虽然幅度夸张,可是……却充满了无力感。

“你以后怎么打算呢?”我吸了吸鼻子,换个话题。

“参加今年的冬季选拔赛。”他毫不犹豫地说。

“那……大*考怎么办?你不是一直打算考东大的吗?”

“以后再考也是一样啊。而且,考学,我原本也是为了妈妈、妹妹和……”他看了我一眼,“你……”

“现在,我明白了。”他低低地说,“就算我考不上东大,妈妈和妹妹也还是一样爱我;而你……即使我考上了,你也不会因此爱我的……”

“你别这么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的……”听他这番话,我心如刀绞,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完全失控。

“好了,别哭了。”他轻柔地说,掏出手帕,递给我。

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别难过,绫香,其实,你并没有错,错的人是我。”

“我说过,不会让你再流下伤心的泪水。可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做到……”

“所以,你的选择是对的……”

“去吧,绫香,追寻你要的幸福,只要你快乐,我就很快乐……”

他慢慢地说,声音夹杂着无形的忧伤,好像玻璃般,一触即碎的脆弱。

我一直坐着,不说话,泪水却不停地流。

“我最后还有个请求,你愿意答应我吗?”他的语气真挚而恳切。

我抬起眼睛看着他,那对深褐色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令人心碎的光芒。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统统答应。”

“让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家,好吗?”

我闭上眼睛,重重点了点头。

很多年后,我时常想,如果当初不答应他,是不是以后的悲剧就可以避免?如果不是为我,为我和你,是不是所有上演在他身上的遗憾和伤痛都不会发生?

我欠他,真的是欠他一生一世……

我们并肩走在街上,天色已晚,刚才便已幽冥的天空此刻更是灰黑,还泛着血色的赤红,没有星星,月亮在云朵里若隐若现,罩着土色的风圈。

起风了,树枝在空中如群魔乱舞,叶子沙沙作响,我们拐进一条寂静的街道,四下无人,只有昏暗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忽然,路的尽头,出现了几个黑影。

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我不自觉地抓住了菱山的手,他轻轻拍拍我的手背,安然地说:

“不用怕,有我在。”

我拉着他欲往回走,却发现巷子的这一端,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一群怪兽样的人。

两边的黑影愈加逼近,包围圈不断缩小,很明显冲我们来的。菱山把我拉到他身后,紧紧地护着。

圈子收紧了,灯光下,我看见他们有和铁男、阿龙相似的耸人打扮,却都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他们也打量着我们,接着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语调故意夸张地上扬:

“那个,小个子,蘑菇头,黑边眼镜,川原校服……就是那丫头没错。”

“她旁边那个,该是米林脇川吧?”

“嗯,又高又瘦,白皮肤,额前刘海很长……没错,就是他!”

“他不是……”我脱口而出。

“我是。”菱山打断我,很沉稳地说,“我就是米林脇川。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哼,说出来怕吓死你。”为首的那个穿了鼻环,额上还纹了一条龙,“我们是阿龙哥的手下。”

“阿龙?铁男保证过,他不会再找我们麻烦的。”我激烈地喊。

“小姐,你太天真了。不错,大哥是向铁老大承诺过不碰你们,可是,他没说不许我们上手啊。”

一连串阴阳怪气的笑声,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宛如狼嗥,分外阴森。

“无耻!”我控制不住愤怒,忽又释然,“不过你们找错人了,他不是米林脇川。”

他们疑惑地看着菱山,窃窃私语。

“不用猜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菱山冷冷地说,然后转向我,低声道:

“他们是冲你和米林来的,你不知道么?”

“这不关你的事,我不能让你冒险。”我着急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快走。”

“你以为,我能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吗?”菱山也急了,“那不是我菱山豊住能做出的事!”

突然,他又缓和下来,语调里带着不尽的伤感:

“绫香,你就让我做回米林吧,我真的……好想变成他。”

说着,他向前跨了一步,厉声对他们说:

“我是米林脇川,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为难女孩子。”

他握着我的手轻轻地颤抖,我知道他在怕,不是怕自己怎样,而是担心我的安全。

为首的流氓冷冷地怪笑起来:

“哈,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想英雄救美!那哥儿几个今天就成全你!”

……

无数黑影一跃而上,狼群扑向洁白的羔羊,乌云遮蔽月亮,地狱吞没天堂……

我不知道,那是一场怎样的恶战,只记得,在一片黑暗与嘈杂中,一只白皙的手,竭尽全力地把我推出那个泥淖的深潭。

纯洁善良的天使,在生死关头,张开双翼保护了我……

没有一丝犹豫,那完全是他的本能……

然而,自己,却无声地沉没。

……

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来的时候,明晃晃的灯光照进巷子,穿着制服和白大褂的人奔过来,他们好像在呐喊,很焦急的样子,可是,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也就是短短的十分钟前……

我跑出巷子求救,却没有人肯帮我,终于找到电话,打给警局,打给医院。

没有犹豫,我又返回那条巷子,高喊着“警察来了!”

然而,此时,黑暗已经散去……

除了一把沾着血迹的刀子以外,魔鬼并没有留下什么。

菱山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好像熟睡一样,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慌乱和恐惧,反倒有一丝安静的微笑。

鲜血,从他额头、嘴边、身上的几处刀口里汩汩涌出……

我跪坐在地上,俯在他身边,完全被吓住了。

“菱山……”我试探地叫,满怀恐惧,又期待他能答应我一声。

还好,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双眼。

“绫香……”他吃力地动了动*,“你……没事吧……”

“我很好,我没事。”我拼命忍住泪,轻轻地扶起他的身子,让他把头枕在我怀里。

他轻轻点头,如释重负地微笑了。

“菱山,你撑着点,医生马上就来,你撑着点啊……”

我抓住他的手,恨不得把全身的气力都传给他。

可是,他的手,却在一点点变凉。

“绫香……”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你……要好好的……一定……一定……要幸福……”

我的泪潸然而下,抽噎着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紧紧地。

“我好累……想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不行,菱山,你别睡!”我大声喊,“你睡过去就醒不来了,你不许睡,我不许你睡!”

“好……我不睡……”他微笑着看我,满是怜爱的眼神,一边费力地伸出手,想为我擦眼泪,“我不睡……你别哭……”

然而,那只手停在半空,然后,忽然,生生地落了下来……

月亮出来了,皎洁的光芒如轻纱笼罩大地,也洒在那张花般俊美的脸庞上,那里,停留着一个永恒的微笑……

“菱山——菱山——菱山啊——”

我凄厉的喊声,撕破了夜的寂静,回荡在空空的巷子里……

雪白的布单展开,轻轻地覆上了菱山的脸。

那张花样秀丽的脸上,停着淡淡的笑容,让人以为,这不过是游玩累了的少年,暂且睡着了而已。

医院的走廊里的死寂突然被诧间妈*哭喊打破,然后是“咚”的一声,她晕倒了。

“不!这不可能!”高野拦住医生,脸上的肌肉不停颤抖,“你救他,你快点救他!”

“菱山!菱山啊!”永野跪伏在床边,拼命地摇晃那没有知觉的身体,“你说过要带我们打入冬季预选赛的,你不能言而无信啊菱山,快起来,你快起来……”

“对不起……”医生缓缓地说,“他在送来的路上,就已经不行了……”

长谷川颓然地坐在地上,头埋得很低很低,双手*头发里,肩膀剧烈地起伏,“呜呜呜”的声音阵阵传来。

伊藤扶着怀里的诧间妈妈,低着头,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

“你们这是怎么了?”神子大喊着,“菱山没事听到没有,谁说他不行了?谁说他不行了?!”

他像发怒的狮子一样环视四周,眼睛通红,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颤抖。

没有人回答他。急诊室又来了新的病患,嘈杂纷乱。

神子紧握的拳头松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菱山的床边,他抱起那冰冷的身子,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

“没事了,菱山。没事了……”

“等你好了,我们打球去。”他又说,眼泪终于流下,滴在了菱山的脸上。

……

自始至终,在那一片嘈杂和唏嘘里,我是静默的,没有喊叫,也没有哭泣。

我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石像,没了喜怒哀乐,甚至,没了知觉。

力气也被抽空,我全身都僵硬了。

僵硬到,连闭眼睛这样一个动作都花了好长好长时间。

……

“小姐,红灯时是不可以过马路的哦。”……

“你要去哪里啊?我送你吧。”……

“我只请求你,秋叶小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治好你心里的伤痛……”……

“绫香,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为了你的幸福,我绝对不会缠住你不放……”……

“你的书本里,只有那一种叶子,你的心里,也只有那一个人!”……

“川原和満尾的比赛,我们是不会输的,我会赢他,一定会彻彻底底地赢他!”……

“秋叶,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秋叶,接下来,你该提出分手了吧?”……

“去吧,绫香,追寻你要的幸福,只要你快乐,我就很快乐……”

“让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家,好吗?”……

“绫香,你就让我做回米林吧,我真的……好想变成他。”……

……

菱山的笑容,菱山的哀怨,菱山的一切……原来都是那么深刻地烙印在心底,我以为自己不记得了,其实,却从未忘记过……

我仿佛又看到,最后时分,他微笑地看着我,轻柔地说:

“我不睡……你别哭……”

可他还是睡了。任性的孩子,就这样,抛下妈妈,抛下队友,抛下我,一个人睡了……

从此,这世上,不会再有比他更爱我的人……

我怔怔地站着,哭不出来。

随后的一星期,我照常上学,下学,吃饭,睡觉。没有食不下咽,也没有通宵失眠。我像一尊木偶,机械地完成生活的每个步骤。

不笑,但也绝对没哭。

不说话,但别人问话我也会回答。

如果有人说起菱山,我拔脚就走,关于他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令人厌恶的怜悯。

我视而不见。

我的心已被掏空了,留下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阿龙的手下落网了,警方让我去认人。我很配合地完成了他们的工作,面对那群罪犯,我只是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没错,是他们。”

没有深仇大恨该表现出来的咬牙切齿,完全麻木。

篮球队的活动也一直没去。安寿姐把我抱在怀里,说哭出来会好点;我看着她,完全失神……

“为什么要哭呢?”我茫然地说。

晴子又回队暂时代理队医,这一次,细山却并不快乐,他拍着我的肩说:

“绫香小姐,你要快点振作起来啊!我还等着你一起教训狐狸呢……”

我抬头看看他,丝毫没有反应。

“狐狸是谁?”我又问。

歩美则一把抱住我,号啕大哭,倒是我帮她擦去了眼泪。

“你哭那么伤心干吗?”

她愣愣地看着我,忍不住又哭起来。

就连都仓朝美在走廊里看了我都躲开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我。

人的本性,还是善良的。

就这样活着,终于有一天,连一向喜爱我的小池老师也看不下去了。

“秋叶绫香!”他的粉笔落在我身上,“我叫你你听见没有?!”

话音未落,有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是你,起身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就往门外走。

小池怒了,下讲台来拦着我们,揪住了我的衣服:

“米林脇川,你太不象话了,这是在上课……”

你冷冷地盯着他的手,说:

“再动她,我绝不饶你。”

小池的脸色一青,手下意识地松开了,你理也不理,拉着我就出门去了。

我还是没有表情,不看你,也不问你去哪里,就这么被拖着,一步步地跟着往外走——幸福,在巨大的悲伤里,浸着泪水;

希望,在无边的绝望中,闪烁,微弱的光芒……

苍茫的底色下,温暖宛若,浮光掠影。

风,幽冥地呜咽,如泣如诉;大块的云涌上,齐膝深的野草轻轻摇曳……

在那座山顶上,我看见了,菱山的墓碑,月光般的洁白。

“爱子菱山豊住”几个浅青色的字淡淡地凹进去,下面嵌了张他的照片。

永远的十八岁的样子,美丽的脸庞,羞涩的笑容……

菱山,你还好吗?十年不见,我来看你了。

蹲*去,我轻轻*石碑的角。

是圆的角,凉凉的,很光滑,温和而不会伤害任何人。

就像菱山一样。

站了很久很久,神子说:“走吧。”

我点点头,记起菱山说过的话,他告诉过我,一定要幸福。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吧。

我看着神子微笑:“请送我回去。”

出来太久,再不回去,中村会着急的……

不要让中村变作第二个菱山……

我闭上眼睛,听着猎猎风声。

米林,一直住在我心里的你啊,此时此刻,我终于相信,和你有关的一切,不过是场执念了……

在菱山离开后的日子里,我曾经一度了无生趣,直到那一天,你把我拉出了教室……

又推出单车,拍拍前梁:“上车。”

我没有犹豫也没有拒绝,甚至没注意到这是一个令米林命多么眼红的位置,此刻的我,完全停止思想,没了意识。

单车疾驰如飞,你撑开双臂像鸟儿张开羽翼,我听见你的呼吸,感觉到你的身体和我若即若离。

又怎样呢?我的心已经死了。那沉重的悲伤早已将我压垮,负罪感像阴影*,我恐怕一辈子也逃不开了。

车子在海边停下了,你又拉着我从公路走向沙滩,一直向大海走去,最后,当涨起的潮水没到了我们的鞋子时,你才停步。

此时正是落日时分,斜阳在海上燃烧,把整个天空涂成了一片炽烈的金黄。

我呆呆地看着远方,眼神却空洞已极,裙角和发丝被海风扬起,你在旁边伫立,紧紧挨着我,我却浑然不觉。

你指着海与天的尽头,轻声说:“喊吧。”

以为自己耳聋目盲,可是,偏偏听到了你的声音,我还是有了反应。

陷在无尽的悲伤和绝望里,心里的门正一点点关上,唯有你的声音,还能穿透那些沉重的屏障,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我的心里。

我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你:“什么?”

“喊那个人的名字。”你不看我,定定地凝视着海天交接的地方,“他能听见。”

停了一会儿,又说:“我妈死的时候,德叔告诉我,冲着那里喊你想念的人,不管他在哪,一定都能听见。”

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这么长的话。

“那么,当时,你喊了么?”我问。

“喊了。”

我转过头去,也不再犹豫,因为是真的希望他能够听见。

“菱山——”把手拢在嘴边,我喊了他的名字。

终于,终于喊出来了,在他离开以后,第一次,喊出来。

心里开始隐隐地痛,悲伤的感知被打开,干涸已久的眼眶,微微发涩。

“大声点。”你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菱山——菱山——”我又喊,用力了些,声音惊起几只海鸟,扑啦啦地飞走了。

这称呼,曾经那么熟悉,今后,却再无呼唤的对象……

疼痛加深了,好像刀刃在身体里*,最后停在胸口,一把扎在心里。

眼睛里,热热的液体泛起,一点点涌上。

“再大声。”你又说,声音里有微小的颤抖。

“菱山——菱山——菱山——”我更用力,喊声被夹进海潮的呼啸,剧烈地轰鸣。

他应该可以听见吧?我这么使劲地喊他。

受伤的心开始发抖,伤口一点点裂开,真实的痛感啮咬着我的神经,愈来愈深。

泪水充斥了眼眶,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有天边金色的光,在我眼里被眯成一条线。

“最大声!”你大声地向我喊,激动、急切、痛楚,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你。

“菱山——”我用尽全部力气,近乎疯狂地呼喊。这喊声撕心裂肺,响彻了整片海岸的天空。

菱山,菱山,你听到了吗?

心上的裂口彻底迸开,鲜血如注,悲痛一如惊涛骇浪,汹涌着将我吞没。

我终于哭出来,这一发就不可收拾,我哭得天昏地暗,所有承受不住的悲伤和痛苦都随着眼泪倾泻,如暴雨倾盆而下。

你转过身,轻轻地把我的头按在胸口,我的额抵着你坚实的胸膛,泪水濡湿了你胸前的衣服。

“哭吧。”你说,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我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你的衣服,刹那间,你宛若触电,全身僵了一下。

接着,你的手臂渐渐收紧,轻轻地把我圈在怀里,又慢慢地,把我拥入了怀中。

——爱情的天平,永远在两边不断的晃,直到一个人的离去,才会真正终结;

但同时的是,另两个人,也就再也回不去了。

在海边的那天,我们站了好久,我推开你的时候,天色已全然暗了。

周遭漆黑的一片,天空里布满阴云,耳边徘徊着风的呼啸和浪的咆哮……

在菱山死后,整个世界都如此冰凉灰暗,唯有你的眼睛,如寒星般闪亮,唯有你的气息,如阳光般温暖。

你颀长的手指拨开了我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凉凉的停在我脸上;我也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伸出手去,拂开了你挡在眼前的发。

四目相对,我觉得血正往脸上涌去,心跳如快马奔腾,突突地慌乱。

你的脸庞渐渐近了,目光依然凌厉,像霸道的侵略者;我在你的注视下战栗,就像曾被你拥在怀里的猫咪,瑟瑟地发着抖;你也感觉到这一点,圈着我的手臂使上了劲力,好像铁箍一样紧锁住我的身体,我不知所措地揪住你的衣服,哀恳地看着你……

不要,不要啊米林。

我是爱你的,笃定地,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在我的眼前,晃动着菱山的影子,他栗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温润如玉的笑容……

我是他前生欠的债,他是我今世命里的劫,解不开这个心结,走不出这片阴影,我已经无法……无法再爱你了……

不是不爱你,是没有能力再爱你……

你的脸庞越来越近,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下意识地挣扎着,尽管在你的臂弯里动弹不得,我仍然徒劳地抵抗。

你的唇,带着温热的气息靠过来,靠过来……然而,同时,菱山的影像也迫近了我的心,一点点地放大……

终于,在我们的*只距离最后一厘米的时候,在菱山吞没了我所有的意识之前,我使出了全身的劲力,狠狠地把你推开了。

没有了你的支撑,我的腿一软,坐在了沙地上。

你站定后,头发又垂下,我再度看不到你的眼睛。

“为什么?”你的声音响起,恢复了从前的漠然和……冰冷。

“米林,我……我做不到……”我艰难地说着,很小声。

你沉默。

“我做不到……菱山他……他是为我而死的……也是为你……他是替你受的伤……”我攥了一把沙子,那些细小的微粒,咯吱咯吱地钻痛了我的手心。

你依然沉默,站了好久,忽然回身走了。

“回家。”你的声音略微嘶哑,“我送你。”

那晚的事情以后,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我们有默契似的,谁也没再提起。我又做回了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也恢复了篮球部的队医工作。大家都以为我没事了;只有我自己知道,心上的伤口仍然存在,仍然会流血,我会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地舔舐它,希望它能随岁月的流逝,一点点愈合。

米林,你愿意等我吗?

没有勇气问你,自然也听不到你的回答,然而,这期间,你对我的关照却多起来。

中午会买两人份的饭,到班门口叫我出来,把便当塞到我手里就走,一句话也不说;

训练间隙,你承担了全部的搬水工作,每次我刚要碰那纸箱,你就走过来,凶巴巴地说:“走开。”然后把箱子扛在肩上,转身就进了体育馆,搬完一箱又是一箱;

值日的时候,你也不让我干活,擦地、擦球统统揽下来,有一次我刚拿起拖布擦了两下地,你马上过来将它夺走了。

“等着。”你说,又指指看台的座位,“去那边。”

细山不明就里,也把拖布往旁边一扔:

“哈,死狐狸想干活,本天才就成全你吧!”

你从后面揪住了细山的衣领,语调冷冷地要杀人:

“休想!”

细山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干活,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这死狐狸怎么如此偏心,莫非他……”

放学后,你会拿起我的书包,径自往停车场走去,站在单车旁转着钥匙等我,当我走到跟前时,你的右手臂就架到我肋骨下面,一把把我抱到单车前梁上,然后飞身上车,除了“坐好了”三个字外也不再多说一句。

还有一次,我*育课回来,因为刚跑完800米,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却在上楼梯的时候和你迎面而遇,我知道你们班下节也是体育。

“你们……下节也是体育?”对视时尴尬万分,我找不到别的话题,只好明知故问。

“白痴。”你看了我一眼,从运动衣口袋里掏出罐宝矿力塞到我手上,又皱着眉问,“你还好吧?”

“没事,”旁边的歩美甜甜一笑,“我们刚测完800米。”

“弱死了!”你不看她,冲着我冷嘲热讽,“不及格吧?”

“哪有,”歩美揽过我的肩,“绫香很厉害的,800米跑37”,是我们里面最快的呢!

“凑巧罢了。”你说着走下楼去,眼里却掠过一丝赞赏的光芒。

你走后,歩美赶忙安慰我:

“绫香,你别介意啊,米林就是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同情心还是很强的,你看菱山出事以后,他对你多照顾啊……”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由怀疑她在装傻,可是歩美的眼里,一片纯净的坦诚。

我知道,歩美是自信她的优秀条件,可是,她也的确把我当作了她最信赖的朋友,从没怀疑过我可能爱*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我不免一阵烦躁。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我甩开了歩美的手,径自上楼去。

对不起,歩美,真的对不起……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追上来: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远没有我了解他呀……”

就是在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混乱情形下,我们迎来了对阵海南大附属的比赛。

——当一个小小的心念变成行为,

便成了习惯;

从而形成梦想,

步步艰辛地向上攀爬;

所达到的高处,并不能一飞而就,

没有一种命运,

不通过忍受和奋斗就可以征服。

6月20日上午9点半,距离比赛开始还有30分钟,我们一行人已到达体育馆;一路上,气氛凝重肃穆,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知道,这将是一场异常激烈的比赛,因为对手是一支有王者之称、连续16年打入全国大赛、实力超群的队伍。

休息室里,根桥队长双手攥拳,眉毛拧起:“大家是否认为海南高不可攀?即使高举双手或奋力跳起也无法接触得到?”

没有人回答,但是,的确,向王者挑战,即使我不是球员,也惴惴不安。

“若比较过去的成绩,我们和海南的确有天壤之别……可是,我……”

他沉默了,大家都看着他。

“我每晚睡觉之前都会想象有这一天的来临……”

“川原……为了争夺全国大赛的出席权,而与神奈川王者海南大附属展开大战。这个情景每晚都在我脑海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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