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苦命龙小二（1/2）

那老经略道：“柳兄这是作甚？这样岂不是要惹祸上身？”

柳青云慢锊髭须，笑道：“难道只许雷兄孤身前往京师，便不许小弟吗？”

老经略吃了一惊，道：“柳兄也要去？”又道，“那也不必如此。”

柳青云道：“若不让他们以为我们都已死，他们怎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活着到京师呢？”

老经略道：“可你这渝州城苦心经营二十年，手中又掌有数万兵马，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不成？”

柳青云笑道：“渝州的五万兵马小弟早有安排，在我走后，自有得力心腹将领统领。”说着看着老经略一笑，“相信雷兄走时也应该有所安排吧！”

老经略笑道：“一切都逃不过柳兄的眼睛。不错，几月之后，西北经略的十万大军必将改旗异帜。”

柳青云叹道：“天下即乱，大势已成，已非我们能够阻挡。”

这时只听殿外传来了一阵阵的惨叫。柳青云笑道：“他们来了。”话音刚落，一具无头的尸体突然向殿内直飞了过来，柳风伸手把门一关，那尸体径直撞在了殿前的门扇上。

那竟是一名提检府护卫将领的尸身。只见那尸身浑身是血，身上的铠甲已被人砍得稀烂，蓦然看去竟像穿了一身破铜烂铁。而他的头，早已被人剁掉了。

三人再往殿外看时，正有一帮黑衣人站在当地。大雨还在下着，不时有电光闪过，他们身上的夜行衣早已湿得精透。

黑暗中，他们尽皆低着头，右手持剑，兀自站立在雨中木然不动；他们的身上沾满了乌黑的血，闪着寒光的剑上也有鲜红的血液在悄然滴落；脸上丝毫不见任何喜怒的表情，一副势要致人于死地的模样。

老经略道：“这便是黑衣圣使？”

柳青云道：“不错！当年宗主一人力敌二百黑衣圣使，尚且能够全身而退。不知今天你我面对这二十黑衣圣使，却又如何。”

这时，只听队前的那名黑衣人喝道：“杀！”众人纷纷飞身而起，挥剑向殿内攻来。

柳青云伸手从身边抄起一把座椅，直向殿外掷了出去。随后双脚轻点，身体贴着地面向着黑衣人疾飞而去；身体犹在半空中，刷的一声又从袖内掣出一口短小的钢刀。

那柳风向龙小二喝道：“泼才，站着别动。等本少爷杀退了强人，回头提你！”也掣口刀在手里，随着自己的父亲冲到了殿外。

老经略笑道：“二十年不见，柳兄的身手还是这般好。”也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软剑。

那龙小二并非愚傻，且最善于装死逃跑；见三人与人厮杀正忙，趁乱偷偷地从殿后逃走了。那柳风看在眼里，嘿嘿一笑，也不理他。

众黑衣人飞至殿门时，身体突然一顿，双脚一踏，冲天而起。

柳青云刚冲出店门，眼前突然没了黑衣人的身影，只听得头顶一阵风响，一抬头，那群黑衣人正挺剑而下；面前又是一道剑光，那为首的黑衣人却从对面攻了过来。——谅你有三头六臂，又如何对付得了这来自不同方向的纷乱剑光？

老经略同柳风见状连忙赶了出来。老经略软剑一抖，抵住那为首的黑衣人。柳风将自己的短刀轮成旋转的飞轮，向上抛了出去。紧随着那抛出的刀，柳风身形顿起，护住了柳青云的左翼。柳青云见状，纵身飞起，向那群正纵身掠下的黑衣人迎了上去。那柳风飞至半空，突然向自己的左袖中掣出一口短刀，原来这世家公子用的竟是双刀。

老经略与那黑衣首领交了几剑，但见这黑衣人的剑法倒是极为辛辣古怪，每一道剑光闪处都直指自己的空门，直想将自己立毙于剑下。老经略暗道：“此人剑法路数倒眼熟得很！”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不移时，两个便又交了十几剑。那黑衣人也暗暗惊异。

柳青云挥着短刀，腾空的瞬间便已挥出了十多剑。这短刀分量虽轻，刀身又极短小，却是锋锐无比，且灵巧至极。

柳家刀法并不以实刀伤人，而是借助于那无形的刀风。利刃有形，可以借助于兵器进行格挡，但那无形的刀风却只有声音没有形状，除了密不透气的盾牌，是任何兵器都格挡不住的。

那帮黑衣人初次与柳青云交手，皆不知晓，只见那老者手中的刀势虽止，却仍有一道无形的刀风向自己劈来，慌忙用兵器来格，却哪里格得住。只听一阵布料割破的声响，那黑衣众人身上早挨了一刀。还好并未伤及皮肉，犹是如此，众人的背上还是渗出了几道冷汗。

柳青云又连挥几刀，随后与众黑衣人一错身，直飞到房顶上去了。

那柳风抛出的刀轮在空中飞速地旋转着，那无形的刀风便一道接着一道地从刀轮中咝咝转出。众黑衣人纷纷飞身闪开。柳风又飞身而起，从左袖内掣出一口短刀，连挥十几刀，那十几刀更是刀风不断。

为首的黑衣人见这三人武功着实了得，遂向众人叫道：“七星剑阵！”众人随即分成三组，每组七人，接着三人厮杀。

那剑阵十分霸道，将老经略团团围在中央后，手中的长剑突然脱手而出，直向老经略刺来。那七只剑快得如同毒蛇一般，刷的脱手刺出，随即又被对面的人接住，紧接着持剑者手腕一抖，又是刷的一声飞刺而出。

老经略眼见不是头，却待飞身而起，企图摆脱剑阵的束缚，陡见头顶冷不防地又闪出一剑，直向自己的脑门刺将下来。老经略刚抖开软剑抵住，却见其余六剑又至。那柳家父子虽有异样刀风护体，只是那帮黑衣人早已摸透了他们的刀法路数，因此面对七星剑阵亦是此种情状。

那黑衣人首领见三人力气虚耗得差不多了，对众人喝道：“杀！”话音一落，那七剑陡然变快，在七人手中飞速地纷乱流转着，竟如同闪电一般。

老经略同柳家父子，早已是精疲力竭。只听咝咝的一阵衣衫割裂的声响，老经略身上顿时挨了七剑。此时，老经略已是无力招架了。那剑随后来得更快更狠更疾，紧接着咝咝声不断。

那柳青云登时大叫一声“雷兄”，一分神，身上瞬间也挨了七剑。一时七道伤口鲜血迸流，再也没有了力气。

那柳风见到父亲身上中了七剑，心急如焚，大喝一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出了最后一刀。

这时，府内的突然一齐熄灭了，天地顿时隐没进了无尽的黑暗中。众黑衣人刷刷刷地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又接连刺出了几十剑之多，随后便再没有了老经略三人的声息，唯有那雨哗哗地仍是直落个不停。

黑暗中，那黑衣人大叫：“快点灯！”一时众人点了灯，那黑衣人急忙赶上看时，只见眼前三人早已被乱剑砍得血肉模糊，遂向众黑衣人大声喝道：“宫主临行再三叮嘱，一定要生擒雷老儿，你们难道忘了？此次空手回去如何向老宫主交代？”

众人道：“团主，砍下头带回去复命便是。”

那黑衣人骂道：“早已血肉模糊了，老宫主如何肯信？”

众人顿时没了言语。大家都清楚老宫主的脾性，极端多疑，很难糊弄。

那黑衣人感到十分棘手，但实在无法可想，唉声叹气了一阵后，道：“先把三具尸体抬回京师再说！”

于是众人将尸身拿麻袋装了，着三人扛在肩上，放一把火将提检府烧做灰烬，这才去了。

而那龙小二趁众黑衣人与老经略、柳青云、柳风三人打斗时，偷偷逃了出去。那厮上身的穴道虽未解开，下身却是便利。

他趁乱直跑到提检府的后院，见墙头不高，便纵身一跳，径从墙头上翻了过去。跑到外面，抬头一看，但见一片好大的菜地，种着齐根通红的萝卜。

那龙小二跑了一阵，看看离提检府远了，这才停下来；忽觉腹内饥饿，便一屁股坐在泥地里，拔了几颗萝卜堆在怀中，用手背擦掉根上的泥巴，拿着樱子咔嚓咔嚓地啃起来。

正吃着呢，突见远处提检府内燃起好大火，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火苗东蹿西突气势十分骇人。那龙小二害怕，急忙逃走，刚站起身，一人拿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按将下去。那龙小二登时向后摔倒，恰坐到了一块硬邦邦的萝卜上，插得屁眼生疼。

那龙小二摸着屁股骂道：“该死的萝卜头，连你也欺负老子……”说着从屁股下掏出那萝卜，狠狠地咬了一口，掰断成两半，远远地抛了出去。

只听身后一人笑道：“我说小二，你逃得倒快！”

龙小二万没有想到自己身后有人，骇了一跳，想到：该不是那姓柳的小子追上来了吧！慌忙转身回头看，只见一个少年正笑欣欣地站在他身后。

那龙小二登时大叫一声“哎呀妈呀”，险些昏死过去。

那少年正是柳风，旁边站着的还有老经略同那柳青云。龙小二连忙扑地便拜，口中叫道：“三位爷爷，饶了小人吧！”

那柳风笑道：“暂且饶了你。”

龙小二闻言，激动得感激涕零，忙道：“多谢少侠，多谢少侠！”

那柳风却接着道：“不过我们怕你说出今天的事去，所以要将你的手脚并舌头剁去！”

龙小二登时大骇，忙道：“小人发誓绝对不说，求大爷们饶了小人吧！”

那柳风道：“谁知道你会不会说，还是剁了去保险！”

那龙小二抬头一脸委屈，道：“若说怕小人说出今天之事，只割了小人舌头便罢，怎么连手脚都要剁掉呢？”

柳风笑道：“你还敢叫屈！割了舌头你自然不会说，可万一你会写字怎办？”

龙小二道：“不瞒少侠，小人自出娘胎以来便没见过字长得啥样！”

柳风道：“如此便剁掉舌头与双脚。”

龙小二苦笑道：“怎么还要剁掉双脚呢？小人的脚又不会说话。”

柳风喝道：“泼才，还敢问我。刚才在府里时，我告诉过你什么？”龙小二这才想起，那柳风迎敌黑衣人时，曾向他大喝道：“泼才，站着别动。等本少爷杀退了强人，回头提你！”等语。登时吓得瘫软在地，口里结结巴巴道：“小人一时脚滑，一时脚滑，管不住自己，求少侠饶命！”

柳风冷笑道：“我看你是狡猾吧！”说着噌地掣口短刀在手里。

那龙小二骇得屁滚尿流，哭叫道：“少侠饶命。”

柳青云笑道：“风儿，休吓他！”

柳风道：“爹爹不知，这厮已经知道我们底细，若只顾一时不忍，将来必坏我们大事。”

柳青云笑道：“既然如此，直接一刀剁死岂不省事！”

那龙小二只当那老者慈悲，会放他一马，没想到来了个更狠的。赶忙抱住老经略的双脚，哭道：“求老爷救小人一命。”

老经略道：“一刀剁死怎可？”

柳风道：“伯父的意思是？”

老经略道：“昨日这厮将我扛进凌烟客栈时，一路颠簸，害得老夫这把老骨头好苦。不如我们三人乱刀将他剁成肉酱，包进包袱内，明日遇到肉铺时，权做猪肉卖于铺主人，又能解我心头之恨，又能得些银钱做路上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