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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决战前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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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五德营浩浩荡荡地离开高鹫城时我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座名城现在已经彻底成为一片废墟了。虽然被共和军当作储粮基地但城中仍然弥漫着一片死气。当初的那个国民广场上蛇人的尸堆积如山正在焚烧。

曾几何时被焚烧的却是我们人类的尸。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险些摔下马来。

昨天我们动了猛攻。高鹫城中的蛇人虽然不多但它们仍有相当强的战斗力。只是在五德营的猛攻下这些蛇人的抵抗显得如此脆弱。为了瞒过丁亨利我有意让神龙炮放些空炮而让曹闻道的先锋军在前方四百步外配合点燃平地雷这样共和军一定以为神龙炮威力足以打过四百步。张龙友一直在改良神龙炮当初刚制造成功的神龙炮只能打出五六十步现在能打到两百步左右。我把这距离又扩大一倍丁亨利现他的神威炮的射程并不能比神龙炮远应该会打消伏击我们的心思吧何况昨天我有意请邵风观的风军团全军出动那个五羊城的押粮使者孙叔全看得目瞪口呆这也会让何从景再考虑一下与我们翻脸的可行性了。

只是我仍然觉得心头隐隐作痛。

高鹫城这个留着太多记忆的地方。当初乘着飞行机逃出来时我曾誓我会回来。在许多个梦中我都梦见自己身先士卒重新杀入这座满是蛇人的城池战甲上沾满了鲜血。只是今天确实回来了却没有像梦中那样经历恶战过于顺利的一边倒战事让我几乎有种失望。

死在这座城中的南征军将士有整整十万啊。加上以前共和军守城时死的这座城里在那一年中死了几十万人白骨几乎可以盖满城中每一寸土地了。直到几年后的今天我仍然可以看到城中到处都有的人骨。

那些骨骼中有武侯的、祈烈的、金千石的吗?也许苏纹月的骨头也在吧。我不敢再去看了那些惨白的人骨像无数只在我背后盯着我的眼睛让我不自觉地冷汗直流。

我正入神地看着城中曹闻道骑着马从下跑了上来。蛇人不适应台阶原来上城头层层台阶被它们填平了现在可以直接骑马跑上城头来。曹闻道到了我跟前在马上行了一礼道:“统制勇字营已到齐准备出。”

勇字营是五德营中的最后一营。我点了点头道:“共和军有什么反应?”

曹闻道笑了笑道:“他们吓惨了。”

丁亨利才不会吓惨不过五德营展示的战力也一定令他大吃一惊。只是我也没有想笑的心思低声道:“曹兄还记得当初在城中的事么?”

曹闻道那时是6经渔的部下他也经历了高鹫城的先围城再被围之战。他叹了口气道:“统制哪里忘得掉。”

我对着城中闭上眼喃喃道:“曹兄听吧当初阵亡在城中的十万袍泽在为我们壮行呢。”

闭上了眼夹杂着出城时的辚辚车声、萧萧马鸣以及行军的步履声沉重而悲凉耳边的风声中恍惚便似有千军万马奔驰而来。在那种隆隆的声响中我忽然听到了有人高亢而苍凉地唱了起来: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

山何巍巍天何苍苍

山有木兮国有殇

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那是勇字营的老兵在唱。到现在当初参加过南征的老兵已经不多了只有几十个全编在勇字营里他们重新回到这个地方也深有感触吧。开始时歌声还稀稀落落很不整齐慢慢地的就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了。我的眼里一下子湿润了几乎无法再看清眼前的一切。

“归葬山阳”。无数人连这样的愿望都无法满足他们的骨头仍然像枯枝朽木一样扔在城中各处。我擦了一下眼道:“走吧!”

曹闻道带转马向城下奔去我也带着冯奇他们九人跑下了城头。当离开城有一段距离时我又回头看了看。高鹫城上空弥漫着一股黑烟。

那是焚烧蛇人的黑烟。

小烈金千石王东还有死在蛇人营中连尸骨都已无存的谭青你们英灵若在就跟随我去吧。

我在马上直了直身子向高鹫城行了个军礼默默地想着。

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一阵风吹过那股黑烟被一下子吹散了。恍惚中我的眼前又出现了许多年前那个前锋营百人队的弟兄们的音容笑貌。

“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我默默地念着泪水再一次飞迸。

日行夜宿这一日已是四月二十日。

在帝都四月二十日还是初夏但在南疆却已又闷又热离伏羲谷越来越近了。这一天我与杨易、廉百策、曹闻道和陈忠在商议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这一次帝**与共和军联军也已过了十万之众后勤补给大为不易但共和军调派得井井有条。虽然越往里走路就越难天也越热但共和军提供的粮草一直能够源源不断地接济上来。对于五羊城这种可怕的后勤补给能力杨易也大表忧虑。如果我们全然不作防备而共和军也未曾被我们在高鹫城的一番表现吓倒的话一旦他们对我们下手甚至不必下面冲突只消与我们对峙一个月那我们必定会因为粮草接济不上而彻底崩溃。杨易与曹闻道都经历过高鹫城绝粮之苦现在虽然置身于这一片茂密的森林中如果绝粮的话也并不能比在城中多支撑多久。

正在商议冯奇忽然进来报道:“楚将军共和军丁亨利将军求见。”

丁亨利单独求见?我呆了呆他突然私底下来求见我一时想不通他有什么主意道:“好吧你们先从后门出去我看看他的来意。”

等杨易他们出去后帐中也收拾干净了我这才出门去高声道:“是丁将军么?”

丁亨利正站在外面。让我吃惊的是他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身上穿的也是便衣腋下夹了一个卷轴。看见我丁亨利点点头道:“楚将军好。”

我带他进去等他坐下我道:“丁将军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丁亨利将那卷轴放在案头顿了顿道:“楚将军此间距离伏羲谷的路程应该不过三百里了。”

他的脸色十分凝重甚至可以说带着一些惧意。急行军每日百里这样的距离三天便可到普通行军每日六十里四五天也能走完。只是这三百里不是寻常的三百里行军可以说人类的命运就寄托在这三百里行军上了。

我看了看手里的地图笑道:“丁将军你难道还会怕吗?”

丁亨利苦笑了一下道:“不怕楚将军见笑。当初我们曾经派过三十个斥候前去查探结果回来的只有两个其余二十八人声息皆无。以这两个斥候探查所得画成了这份地图误差应该不会很大但也不会很准确。”

他手按住卷轴一端刚要打开忽然又有些犹豫地道:“楚兄我想最后求你一次。”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诧道:“什么?”

“你到我们这边来吧我愿做你的副手。”

我心里一动勉强笑了笑道:“丁将军现在我们可是同盟军我当然是与你站在一边的怎么还叫到你们这边?”

丁亨利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打开卷轴道:“楚将军请看。”

丁亨利的意思我很明白。何从景要他暗中对付我他内心一定极不愿意。刚才他说那种话已经冒着被我怀疑的危险了。以他的性格与能力照理不会如此不智和冲动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丁亨利不是等闲之辈一旦动手也肯定不会手下容情。只是他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吧所以也在做最后一次消弭双方危机的努力。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心头不禁有些黯然。如果换个位置我想我也会和他一样做吧。只是这一场火拼真的避免不了吗?

“……楚将军以为如何?”

丁亨利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直到这时我才省悟到方才自己走神了。我装作听得仔细的样子看着地图道:“这伏羲谷有多大?”

丁亨利的图上伏羲谷是一个深陷在大雪山山坳中的山谷。四面环山样子约略是个葫芦形只有一道峡谷与外界相通。

“伏羲谷面积不小足可屯兵十万只是”丁亨利指着那葫芦形的伏羲谷上面那块小一些的空地道“伏羲谷有两道关口上面那块空地叫外匏原要小许多里面的内匏原要大三倍有余。楚将军我们突破第一道后可以在这外匏原扎营只是这样一来蛇人便被封在里面了若它们困兽犹斗不顾一切反攻也难办得很啊。”

我道:“丁将军可是有了主意了?”

丁亨利犹豫了一下道:“楚将军所领诚天下精锐兵锋所指无人能挡。伏羲谷天生险地易守难攻但贵军若以火炮与铁甲车开道蛇人的防线当不难攻破。最难办的倒是运送补给。”他指着伏羲谷出口处那道峡谷道:“此处土人称为风刀峡长达三里每日狂风从峡中穿过只有两个时辰停歇每天也只有这两个时辰可以通行。正因为地势如此险要所以蛇人在这道峡谷里根本没有设防我们要攻破蛇人的第一道关卡并不甚难难的便是这第二道。”

我沉吟了一下道:“但如果粮草接济不上那蛇人在第二道关卡反击便可以逸待劳收事半功倍之效。”

丁亨利点点头道:“丁某正有此虑。蛇人虽是妖兽看样子也神通兵法布阵大有道理。而伏羲谷天生险要只有强攻一途只是一旦动强攻我们的损失也会大得无法忍受。”

所以想要帝**打头阵吧。我心中暗笑道:“丁将军如此看来……”

丁亨利忽然抢过我的话头道:“伏羲谷只有这风刀峡与外间相通。如果攻入外匏原一旦归路被截则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地。楚将军此事当从长计议。”

我道:“那丁将军以为如何?”

“两军合力一共进退。”

丁亨利究竟是想什么主意?如果两军混编在一处等如我军被共和军穿插分割了一旦共和军对我们下手就会引起极大骚动结果多半是两败俱伤。难道他是准备在食物中下毒?

我觉得心头像被针刺了一下。如果两军混编要下毒的话就太容易了只是丁亨利会这么做么?我沉吟道:“现在不是兵力不足而是外匏原之地不足以屯这许多兵。而且两军混编的话只怕磨合困难反而不如一军单独进攻得力。”

丁亨利道:“那楚将军之意是……”

直到此时我才恍然大悟。丁亨利所谓的两军混编其实就是做买卖的漫天要价等我来坐地还钱。我笑了笑道:“我军远来地形不熟还是由贵军做先锋开路吧。”

他要漫天开价我干脆把价钱还到地底。当初与郑昭商议联手之事就是由帝**开路共和军提供粮草他们绝不会同意这种提议的。果然丁亨利笑了起来:“楚将军太谦了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下午请楚将军来我营中碰个头商议一下吧。”

是要公事公办在场面上与我还价了吧那么今天是来探我的口风的。我暗自叹息。丁亨利为人诚恳但现在也这样玩弄手腕了。可是我岂不也与他一样?

当丁亨利告辞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曾几何时我还想过有朝一日与丁亨利一同与蛇人交战现在是这样了但完全没有那时想象的肝胆相照。

丁亨利说要一块儿碰个头天知道背后打什么主意。我当然不敢将诸将全部带去除了邵风观以外只带了冯奇他们四个和杨易。

我们进入共和军的营地于谨、方若水这七天将中两位亲自前来将我们迎入丁亨利的营帐。

丁亨利的营帐与普通士兵的营帐一般无二连大小都差不多。我们走的营帐前他已站在门口等候了满面春风地道:“楚都督邵都督两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进。”他看着我微笑道:“楚将军不知您雕刻之技是不是更有进益?”

我笑了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楚将军过谦了。如斯神技当年鲁晰子大师亦不能过。亨利每次读书倦时一观楚将军在雾云城中所赐的木雕佳果累累便觉倦意顿消。”

他这话毫无溜须拍马之意看来丁亨利最佩服我的恐怕还是这一手雕刻之技。我笑了笑道:“岂敢岂敢。”

我们分宾主落座我见一个个座位上除了一大杯茶外还放了个碗和小银匙但碗中却是空的不由诧异。也许商议军机时会有点东西吃但不知为何还不拿上来。

我还没问丁亨利拍了拍手几个士兵端着一口热气腾腾的汤锅过来放在当中。这汤锅样子很古怪下面是一个槽里面净是赤红的火炭锅中的汤汁也在微微作响散出一股异香。丁亨利道:“列位将军在下无以为敬倒是刚打了几个野味请几位品尝。”

杨易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示意不会有毒丁亨利就算再出花样但我相信他的人品绝不会做这事。何况他拿了这么一个大锅出来自是示意不会有毒了。我道:“丁将军太客气了。”

丁亨利笑了笑道:“楚将军可知这锅中所煮是何物?”

我还没说邵风观忽然抽了抽鼻子笑道:“丁将军原来煮的是五毒羹啊。”

一听“五毒羹”这名字我吓了一跳但看邵风观样子笑眯眯的并没有异样心知这汤只是名字凶不会有什么大碍道:“在下倒是闻所未闻邵兄不妨明示以广我见闻。”

邵风观道:“有丁将军在此末将岂敢僭越。”

丁亨利笑道:“南疆多瘴气颇多毒物其中有龟、蛤、雉、鼠、狸五种号称五毒。五物毒性并不厉害生就之肉却肥美嫩脆端的是天下至味。这五物毒性虽低单一食之终究无益唯有五物一同调和五毒自相克制便无毒性。只是五物需活杀方可五羊城一带已然绝迹昔年楚将军出使敝国也未得染指此等异味。如今行军山中这五物便又多了起来在下便煮得一器。只是邵都督果然博学在下本欲炫其独到原来邵都督早就知晓了。”

邵风观道:“听说五毒羹为大补炽热之物夏日食之会引鼻血不知丁将军何以解之?”

丁亨利道:“这便要请两位都督猜上一猜了先请。”

一个士兵拉开了锅盖。锅盖刚开一股热腾腾的异香扑鼻而来。

那士兵拿了把长柄铜勺将锅中之羹舀在一排铜碗中。端到我跟前时我才现这五毒羹完全不像平时吃过的肉羹竟是金黄色的胶冻之物只是还散着热气。那些金色胶冻全无杂质盛在碗中还微微颤动。

铜碗边还放了一把小小骨匙。我因为听得邵风观说是叫“五毒羹”总有些不敢下手。但见邵风观已将一匙放在嘴里抿了一下一副享受之极的样子就大着胆子也舀了一勺。刚放进嘴就觉一阵奇异的鲜甜沾上舌尖一下子炸开登时浸透浑身毛髓身体里也霎时充满了力量。

看来邵风观说得并不错这五毒羹确是大补炽热之物现在我周身也热得直冒汗口干舌燥拿起杯子来喝了口茶。茶水滚烫不像一般的茶但气味芬芳喝下去时却又有种极为清凉之意登时将胸口的燥热解了。我怔了怔却听得丁亨利道:“楚将军你可知这是什么茶吗?”

我苦笑了一下平时我喝茶纯粹为了解渴根本不知道各种茶之间的区别。我看了看杯中杯中不见绿叶茶水却是碧绿我正要老老实实说不知道脑海中突然一亮。这种茶凉得出人意表与寻常茶水完全不同我在天机法师的《皇舆周行记》中曾见到一条说南疆有种松萝茶其性极寒土人攀岩采得是医治中暑的圣药也可以当茶饮便是滚水冲泡也有寒意。我心中一动道:“这茶叫松萝茶吗?”

丁亨利颔道:“松萝茶生于山巅其性极寒便是在五羊城也只能在夏天方能饮用。这种松萝茶是从雪山上采摘而来较寻常松萝茶更为清冽平时若是饮得多了甚至会引寒症却正好可以中和五毒羹的燥热之气。楚将军连松萝茶都知道当真博闻。”

我苦笑了一下。现在丁亨利的谈吐分明就与当初我来五羊城谈判何从景请我饮用沁碧兰浆时一般无二了。我道:“五羊城不也有种沁碧兰浆吗?那种酒也是其寒无比只宜夏天饮用的吧。”

我只是顺口一说眼角却突然看到陪坐在丁亨利一侧的方若水脸色极快地一变。我不由一呆丁亨利却笑了起来道:“楚将军原来还对那沁碧兰浆念念不忘啊。沁碧兰浆确是极寒之物但此寒非彼寒松萝茶之寒乃王道之寒沁碧兰浆却是霸道之寒。松萝茶可解五毒羹燥热但五毒羹若与沁碧兰浆相遇则会产生奇毒足以令人当场毙命因些有‘五不见沁’之说。”

我大吃一惊道:“竟有此事?”

丁亨利点点头道:“因为此二物非常人所能享故知者甚寡。”

这当然应该是何从景说的吧。也只有何从景这一族历代贵为城主才能够享用这些极为难得的异味。五毒羹与沁碧兰浆相遇会有剧毒我实在不知道如果有人要暗杀我只消在酒宴上同时上这两种酒菜我定然会着了他的道。

只是丁亨利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从丁亨利的脸上看不出异样借着喝茶眼角余光扫了方若水一眼。方若水这人在七天将中最沉不住气方才他变了脸色也让我怀疑。我看过去时只见方若水正看向丁亨利眼中分明写着为丁亨利所说这番话的疑惑。

丁亨利是在告诫我!我脑中忽地一亮。只怕何从景曾经向他们说过这种计谋我怀疑就会在消灭蛇人的庆功宴上实施此计到时五德营的中高级将领杯酒谈笑间便全都上了当。我越想越怕心中也充满了对丁亨利的感激。

不管丁亨利如何对我隐藏他终究还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子。他是宁可与我堂堂正正地决一雌雄也不愿用阴谋来害我啊甚至不惜点破何从景的阴谋。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既感激丁亨利又痛恨他。

如果他愿意投降帝**那该免去多少刀兵。只是我知道丁亨利想的多半也是如此。他这样告诫我是因为对我惺惺相惜不忍让我白白送死还是向我市恩为了将来招降我做打算?我看了看丁亨利却见他正啜饮着一杯茶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

不对。丁亨利的确是个很重情义的人但他更不是因为私交而放水的人他告诫我一定有他的理由。但不管怎么说他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是让我能够防备这种防不胜防的暗杀手段我看不出有什么坏处。

今日丁亨利的谈锋甚健天南海北风土人情说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我以前从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好的口才。我的口才远不及他倒是邵风观不论丁亨利说什么他都接得上来。我自幼就在军校读书那时看的净是些兵书战册直到后来文侯劝我多读书这才读得杂了些但与他们根本不能相比只能听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着偶尔才接两句。只是让我奇怪的是丁亨利今天说是叫我们来商议军情直到现在却连一语都不及军务只是闲聊。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正在沉思却听邵风观放下杯子道:“丁将军多谢款待。只是今日我等前来应该不是只为了饮宴吧?”

丁亨利笑了笑道:“楚将军邵将军直到今日方才请诸位过来商议还请两位将军海涵只因我军主将今日方才能阵前。只是主将路上恐怕耽搁了原本中午便能到却直到现在还不曾来。”

他的话很平静但我和邵风观都不由吃一惊。共和军的主将是丁亨利连帝**上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些年来丁亨利率共和军也打了不少胜仗他的名声连句罗国都有所耳闻。可是他居然说他不是主将邵风观道:“丁将军可是何城主到阵前了么?”

丁亨利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城主千金之体且要经营五羊城岂能亲至军前。我军主将乃是南武公子。”

丁亨利这话一出我就算一直想不动声色脸色也不由变了变。我斜眼打了一眼邵风观只见他的脸色也极快地沉了沉看来他也听说过南武公子这名字。我正想再问一问有个亲兵忽然过来在丁亨利耳边耳语了两句丁亨利脸上登时露出霁色笑道:“两位将军久等了南武公子已到请两位稍等亨利失陪片刻。”

他站了起来陪席的于谨和方若水也站起来行礼告退。这让我更为吃惊。南武公子这个人其实我也和他接触过了只是还不曾照过面实在很想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只是以前他十分神秘外间甚至很少有人知道还有这一号人物这一次的派头却大得惊人一来便让丁亨利以下终将一同迎接。看了这个共和军背后的头号人物也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他来究竟是什么用意?现在丁亨利前去一定是在紧急商议什么如果能知道他们的交谈我的胜算又大了几分。但现在是在共和军军营中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可能去偷听的。我苦笑了一下又吃了一勺五毒羹再喝一杯松萝茶。一冷一热间身上倒是有种说不出的舒服。猛然间却想起刚才丁亨利迎接我时说的客套话。

他说他读书倦了看看我送他的木雕用的是“佳果累累”!

我送给他的是他的半身像啊!我的手都不禁有些颤抖。我送给郑昭的礼物才是一株荔枝树正装着天遁音。那一次想偷听郑昭私底下的密谋结果南武公子虽没看出破绽还是怀疑里面有什么玄虚让他们收好别拿出来。郑昭小心至极一定一直随身带着他到我军营中后只怕交给了丁亨利保管。那两个木雕我故布疑阵给丁亨利的是个空心的大有安装天遁音的可能却毫无古怪而给郑昭的荔枝树上那一颗颗荔枝正是天遁音。我想丁亨利虽然足智多谋却不像郑昭那样多疑那个木雕更是薛文亦的杰作精致至极让他爱不释手连他也终于大意了。而我为了有备无患一直将那个天遁音的听簧带在身边。更巧的是南武公子一直不在营中。如果他在营中以他的多疑一定不会让丁亨利将那个木雕拿出来摆设的。

没想到我竟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不论南武公子和丁亨利现在设了多么精密的计策现在这计策已经有了一条裂缝我必须要抓住。想到这里我装作有些难受的样子道:“邵将军我腹中难受先失陪一下。”伸手向侍立在边上的一个共和军亲兵招了招手那人迎上来道:“楚将军请问有何吩咐?”

我道:“我腹中疼痛想要如厕。”

那亲兵道:“那楚将军随我来。”

丁亨利是从帐后出去的但那亲兵却是从帐前领我出去。我招呼了冯奇他们四个紧随着我。现在在共和军军营中他们要随时护卫我倒也并不奇怪只是那个亲兵大概会觉得我的架子太大连上厕所还要亲兵侍立。我最怕的便是厕所太远便听不到丁亨利与南武公子的交谈没想到出去稍走几步便是另一个营帐。丁亨利的军营中果然清洁这个厕所显然是中高级军官用的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臭味都没有。我本来还想找机会到外面靠近了听现在显然用不着冒这个险了。薛文亦的天遁音即使有房屋阻隔也能传播十丈之远现在全是营帐传得一定更远一些。厕所里既安静又没人打扰比到外面要好得多了。

我让冯奇他们守在门口不让外人进来。我身为帝**的远征军主帅这点派头自然不让人生疑。一到里面我便取出听簧凝神听去。

刚开始只有一点杂音。我细细调着听簧上的一个螺丝杂音渐渐变小了但说话声仍然不太清楚。军营中人太多了实在不能听得很清楚。我努力辨认着猛然间我听得有个人道:“是邵风观先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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