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空华无孽（2/2）

那是兽。

超越时空的差别，超越历史的差别，超越规律的差别，从无限之中，殛于微尘之里，至大于宇宙万物，至小于介子弦离，未往何处，未源何处，身即目的，身即身因，非神所造，非神所授。

它咆哮。

于是如同夜之空华，生育空实，最终不过凋零破灭无所依住。巨大幻灭终归虚妄。

六兽被驱逐了。

存在的反面，秩序的反面，一切的反面，将这种境界上的意义赋予黑。用黑来解释这个意义，于是理解，于是明白。

螺旋向内压迫着。

螺旋向外扩张着。

一瞬间无数的想象飞越而过，又倏忽间变为现实，在现实中又刹那间为人所幻想。世界忽而出现，忽而破灭，忽而在风轮中捻转消亡。在这种零之无限中，所有可能性都在绽放着。一瞬间的熵至极大，下一瞬间便庞加莱回归。一瞬间宇宙消亡，又一瞬间理解这一切的大脑诞生。生死涅，至大至小，起因末果，种种不可思议，俱悉显露，皆无定住。

跃动着，疯狂着，一个个都开始走向最后的坏值。

德鲁格从深渊中爬出，阿沙瓦西什塔随着理想世界一起被埋葬在虚无中。于是人们选择了更加绝望的道路。

大火燃起了，一切都在火中涅，又在火中破灭，恭迎着巴尔特的索维前来埋葬一切。

海之大鱼翻滚，咆哮。火又小了，渐渐不见了。

它拒绝一切救赎。

格罗赫飞来，想要在大鱼的额头第三次书写命运，然后在倏忽幻灭的瘟疫中破灭。

娑维陀和苏利耶望着这景象，也会惊骇的哭喊。

即使是亚曼达克在此，也得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它的鱼腹似乎充着什么东西，是不同于黑色的东西，那是特瓦沙，也是楚尔凡。这些交织在一起，接着从海之大鱼的口部缓缓地，终于开始流出什么奇异的东西，是层次不同的黑色东西。

暗的埃尔利克与光的乌利根开始编织新的造人神话。

无限的层次，无限的境界开始错落开来。

永恒吞没了一切的刹那。

在朦胧的赤红月色中，n在小安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是所说成住坏空，各二十中积成八十，总此八十成大劫量。劫性是何，谓唯五蕴……”m喃喃地说出曾经背记过的东西，“经是说三劫阿僧企耶方得成佛吗？成住坏空劫中，积何劫成三劫无数？累前大劫，为十百千，乃至积成三劫无数。既称无数；何复言三？非无数言，显不可数……似乎就是这样呢……”

“但是这样还是有限数吧。”n有些疑惑，“就是后面的解脱经引证的部分”

“这一段，你竟然知道啊，是原来的n教你的吧。但是你的理解有些问题。谁说过一是有限数，十是有限数呢？”

“怎么……”

“一是初，而十是级。”

“嗯？”

“以后你就明白了……”m不想说了。她看着，但也并非看着。通过小安看到的东西虽然可以防备一些，但是失去了更多。观察与世界所不容的背景的地方，便会造就无数的奇异，让人们迷惑。

“这个劫数的概念是很容易接受的。但是当它放到现实中的时候……这也真是……”

所存在的一切又尽皆回归了。

空、无相、无愿。

三昧自如。

抽象者成了实实在在地，而实实在在地反倒抽象了。

正义无法契合人们自己的理解、渴望与实现，于是便也不得不将其放弃。

人们在窗户里看着这一切，说自己看见了这一切但哪有啊？类似房屋的，好像黑暗，似乎是鱼的，意识与心灵以及这一切的知觉在此处止步，不得寸进。

所有的判断力都崩溃了。

止步吧，止步吧，止步吧，格鲁斯卡普在彼方哭诉，别问了，别问了，别去挑战了。

然后一切再度被收束在大鱼自身，除了黑色，流不尽的黑色。

“这究竟是什么？”

“第二次的生。或许d正也深知这一点才到来这里的吧。从此之后，他连形质都不能保持为人类了。”

“人究竟是什么？自由的意志又究竟是什么？”

“啊，在某个狭隘的认知的视域中创造了世界的，就是自由的意志，就是生命，就是人啊。”

n看到似乎有类似石磨、纺车、金锤、葫芦的东西，重叠在一起转动着，磨着，纺着，期待着。

在这疯癫的世界，以及禁闭了这世界的海中，再也不会有打扰了。

于是海之大鱼的鱼口吐出了什么。